他的外表看起來很幼稚，這讓我瞬間吃了一驚，但冷靜一想，他的年齡不僅超過春馬，還超過長期侍奉光劍家的老執事早阪，所以沒有什麽問題。
    雖然心裏明白這一點，但還是會被小孩子的外表熏染，這是一幅令人在意的畫。
    朱月似乎明白春馬的反應，揶揄似的笑了。
    “被外表輕易騙到可不好啊。”
    “就算腦子明白，心情也跟不上。”
    雖然心裏知道朱月是個活了幾百年的鬼，但看到朱月在眼前長著孩子的模樣，而且還含著一根克瑟爾之類的東西，先想到的還是驚訝和困惑的感情。
    聽了春馬略帶辯解的話語，朱月深深地點了點頭。
    “是啊，頭腦和心靈出乎意料地不合拍。……特別是春間的和尚，這種傾向更強烈。”
    “你為什麽這麽想？”
    “一看就知道，像你這種年紀的人也不稀奇。”
    他停了下來，吸了一口煙，大口吐出煙來。
    本來應該和外表不太一樣的舉止，卻變得很像，這果然證明他活得很長吧。
    “你還沒有成熟到能把心裏的感情都撇清的程度，也不是能隨心所欲的小鬼。特別是你聰明，就更不用說了。正因為如此······你才無法使用那把劍。”
    朱月指著被唐突的話嚇了一跳的春馬。
    “你大概隱約察覺到了吧，那把神劍裏也有精神……不過也不是像‘光翼寶珠’那樣愛說話的家夥。”
    “……朱月知道真實身份嗎？”
    “是啊，不過他的身份和這次的問題沒有關係。”
    朱月暗中回答不打算說劍的詳細情況。
    在這種情況下，隱瞞實情會讓人更加不信任，但就此停止談話也不是上策，所以還是不要繼續下去。
    “對手終究是‘劍’，是用來砍倒使用的敵人的武器。不管使用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我都不會對這種事表現出興趣……不過，我對使用的人的好壞有點挑剔。大概是不想被不成熟的劍士打敗吧。”
    “也就是說，你是想說我的劍技沒有得到認可嗎？”
    “如果隻是單純的手臂問題，那就更輕鬆了。”
    朱月歎了口氣，同時吐出一口煙。
    “我也看過你戰鬥的樣子，關於你的手臂，劍也有足夠讓我滿意的東西。問題是你的內心。”
    “……如果你討厭麻煩，就說得更直白些怎麽樣？”
    “哢，不是的！”
    朱月毫不在意春馬的挖苦，豪爽地笑著，用緋紅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春馬。
    “你啊，太動搖了，揮劍的信念太堅定了。”
    “怎麽會……”
    “如果沒有的話……”
    ——現在的你殺得了席恩嗎？
    我們能殺死席恩嗎？
    春馬一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沒有殺人的理由。”
    “那麽，有殺人的理由就能殺人嗎？”
    “……”
    如果發生席恩明確認為是惡的事情，就一定要殺死他。
    哈爾瑪是這麽決定的，也明確地告訴了席恩本人。應該是這樣。
    但是，一旦想到要殺席恩，自己就會拒絕。
    “要是再早一點的話還好，可現在不是已經情非得已了嗎？”
    無法反駁朱月的話。
    雖然心裏明白應該貫徹那天決定的事情，但她那沒心沒腦的笑容、看著自己的溫柔眼神、白天看到的寂寞表情，都阻礙了春馬的思考。
    哈爾瑪的內心已經把席恩當成了敵人，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
    “不過，如果殺不了席恩一個人，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那你為什麽要說這件事？”
    “這我也跟你說清楚了，你別著急。”
    朱月一邊說著，一邊抽了一口煙，精神上倒是很從容，相反，春間卻沒什麽精神上的從容。
    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自己的變化。
    而且，頭腦中認為應該這樣做的想法與自己的內心相反，這一事實讓我有一種難以言狀的焦慮。
    說真心話，真想現在就冷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這次的行動。
    “話說回來，春馬的和尚已經被鹽和尚綁紮得嚴嚴實實了，真的隻是這樣嗎？我得好好確認一下。”
    “……什麽意思？”
    “殺不了席恩的你，能殺其他人嗎？”
    “那……殺了他。”
    對，如果問我能不能殺別人，我就能殺。
    例如現在這個瞬間朱月向春魔襲來的話，馬上就能采取行動折斷她纖細的脖子。如果有槍的話，馬上就能扣動扳機。
    雖然不能說對她稚嫩的外表完全沒有猶豫，但應該可以殺死她。
    “……是啊。那眼睛確實是能殺人的家夥的眼睛……不過，你想過了吧？”
    確實，對於朱月的問題，春馬思考了一下。
    但時間很輕，隻有一兩秒。這在日常對話中也很常見。
    “那有什麽問題嗎？我自認為沒有急到憑脊髓反射行動的程度。”
    “春間的和尚確實不是這樣的人……如果是一年前的你呢？”
    “一年前？”
    一年前還是普通的軍校學生。
    每天為了成為人類軍隊的軍人而學習和訓練，同時也不知道席恩的秘密而嘲笑著朋友們——與此同時也燃起了對【異界】和人外的憎恨。
    “如果是當時的你，一秒鍾都不會考慮吧？”
    朱月帶著妖豔的笑容注視著春間。
    “如果知道他不是別人，那一瞬間就會用槍口對著他，不是嗎？如果有漏洞，就會馬上扣動扳機嗎？實際上，當席恩少爺暴露身份的那一瞬間，我是很想殺了他的吧？”
    看著因為最後的話而睜大眼睛的春馬，朱月更加開心地笑了。
    “那時我和席恩已經是共犯了，所以記得很清楚。雖然我對驅散妖魔的席恩充滿了恐懼和殺意……但沒有人比你更有殺意。”
    這時表情一變的朱月深深歎了口氣。
    “那事到如今呢？不光是席恩少爺還好，他的殺意和鬥誌都已經減弱到連麵對別人都無法立刻回答的地步了……因為複仇而燃燒過的刀刃已經鏽跡斑斑了。”
    她雖然對這種瞧不起人的說法很生氣，但也明白朱月說的是事實。
    正如他所說，春馬的憎恨比以前模糊了。
    若非如此，她不可能和朱月坐在一起聊天。
    我至今都沒有意識到。
    “……所以，劍才認為我不成熟？”
    “與其說我不成熟，不如說我沒有主見……”
    在朱月手中旋轉的奇瑟爾眨眼間變成了一揮刀。
    朱月在夜色中斜眼看著春馬。
    “禦劍光劍，春真為了什麽揮劍？”
    “這個……”
    “排除異界的人外，保護這個世界的人們”
    如果是學生時代的春間，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回答。
    但是在殺席恩這件事上猶豫不決，在殺人之外這件事上需要一瞬間的思考，現在的哈爾瑪不能輕率地說出那樣的話。
    如果問我這樣做錯了嗎，至少春馬不這麽認為。
    從那時起，我還隻是簡單地認為“人外之事就是該殺的惡”，現在，我已經能以更開闊的視野去看待眼前的事物了。
    那絕不是壞的變化。我反而覺得我朝著更好的方向成長了。
    ……但是，毫無疑問的事實是，這讓春馬心中的“戰鬥理由”蒙上了一層陰影。
    “嗯，說了這麽多，接下來才是正題。”
    朱月手中的刀像被風吹走一樣，移到了春魔的手裏。
    刀就像要拿在手裏一樣，從春馬麵前一動不動。
    “要讓那把劍滿意，需要的是揮劍的堅定意誌。你必須找到它。”
    “確切的意思嗎……”
    “可以像以前那樣以憎恨為理由，也可以尋找新的理由。不管是正路還是修羅之路，隻要有信念，那把劍就會回應你的……隻是……”
    帶著威脅、挑釁般的妖豔光芒的緋色瞳孔映射在春馬身上。
    “如果在這裏選擇道路，你肯定回不去了。年輕人，煩惱吧。”
    之後，他又說了一句“接下來就是下一個夢了”，就這樣，夢慢慢地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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