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怎麽?還要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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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蘭苑,林錦蘭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定妝,一旁一位老嬤嬤正在回話:
“哦?感情竟發展得如此之快?”
“是呢,聽說是一整夜都在人家屋子裏。”
“那後來呢?”
“倒是冷落了幾天,但今日一大早又去了。”
“打聽到是哪戶人家的閨秀了沒?”
“打聽到了,是盛京來的官家女兒,家裏好似是四五品的官銜,不大,隻是這次動亂之下,獨活了她一個。”
“嗬,隻活了她一個,那便是丞相府裏的千金也是無用的,沒什麽根基,對我兒也不會有什麽益處,罷了,那便隨他們去吧。”
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錦蘭總算舒展了愁眉:“就說老爺還是不疼小六,若疼他,怎麽會把這樣的繡花枕頭給過去,左不過就是容貌清麗一些,當個玩物罷了。”
隨侍的嬤嬤應和著:“是呢,老爺自然是疼咱們哥兒更多一些,那些個沒用的自然不會往咱們哥兒院子裏塞。”
“那是!好了,老爺也該起了,我去伺候著。”林錦蘭對著鏡子審視了一遍妝容,莞爾一笑,甚是滿意。
這陸家,還在她的把控製下,就是好的,其他的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好似做了一場又一場噩夢的藺菀瑜,終於在這天午後悠悠轉醒。
渾身都沒有力氣,身子更是軟得不行,連抬手都做不到,隻能微微偏頭,將房間簡單打量一下。
白露進來時就看見林菀瑜半睜著眼,興奮地衝出去把隔壁屋子的郎中拉了進來,再差人去給少爺報信。
“六少爺。”藺菀瑜知道眼前這個帶給自己熟悉氣息的男人,就是趙長蘇給自己安排的餘生歸處,即使再不甘心,人家到底也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是她的恩人。
“多謝六少爺救命之恩。”
沙啞的嗓音著實不怎麽好聽,但能道謝,醒過來也沒再尋死覓活,便是不辜負他的一番辛苦。
“林姑娘,有些話我還是要說清楚。”陸明聿現下對林菀瑜的身份還存在疑慮,救人也隻出於善心,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明日苑進來什麽心思不幹淨的人。
“你既已入陸家,入了我明日苑,就是我陸明聿的人,不管你之前有什麽遭遇,或有什麽主子,從今日起都要一筆勾銷,這樣我還能保你吃穿不愁,還有,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若以後做什麽於我不利之事……”
尾音拖得老長,大有威脅之意。
“我就把你手砍了,也用不著自己割腕了!”
藺菀瑜怔怔看著陸明聿,眼中滿是呆滯。
她原以為六少爺是如兄長一般的外剛內柔,會如夢境中那般溫柔地安撫自己,沒想到竟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見藺菀瑜完全被自己嚇住,陸明聿壞笑一聲,猛然逼近,差點就要鼻尖相碰,引得藺菀瑜渾身緊繃,寒毛豎起。
“怎麽?還要尋死?要匕首還是白綾?”
陸明聿眼中的戲謔再明顯不過,讓藺菀瑜混沌的腦袋瞬間清醒,她隱隱覺得,這人似乎不是在說假話。
藺菀瑜雖然從小被嬌養,但也不是經不住風雨的嬌花,她已經死過一次了,既然閻王不收她,她便不會再輕易作踐自己的性命。
想通這點,她的目光便逐漸從呆滯,到驚恐,再到冷靜,最後堅定。
這細小的變化全被離她咫尺近的陸明聿看的一清二楚,他輕揚嘴角,滿意地直起身:“很好,記住了,以後你就是我陸明聿的人,聽好,我叫陸明聿。”
藺菀瑜隻猶豫片刻,便乖巧點頭。
如此,陸明聿便掏出從玉燕那裏奪回來的羊脂玉鐲子,輕輕套在藺菀瑜手腕上,壓住她想掙紮拒絕的力道,輕聲說道:“你那個侍女不是好人,這個鐲子是你兄長為你尋的。”
多餘的話也不用再講,陸明聿知道藺菀瑜這條命是不會再丟了,隻是這心情,還需要慢慢調整。
這不,聽見是兄長為自己尋的,藺菀瑜那塵封的記憶被喚起,她記得兄長前陣子說過,他已經為她尋了極好的及笄禮,是這世上舉世無雙的寶貝,隻等在及笄宴上親手贈予她。
可如今,這尋寶之人已然不在,這寶貝便是她情感的全部寄托。
藺家被抄的連個芝麻都不剩了,她不知道這鐲子是如何在玉燕那裏的,但說是兄長為她而尋,她隻想選擇去相信。
畢竟這可能是唯一一個與親人有關係的物件。
藺菀瑜將鐲子緊緊抱在胸口,悲慟之情又上心頭,但她不敢哭出聲,隻低著頭,將自己縮成一團,像一隻給自己舔舐傷口的小貓。
在一旁目睹全過程的白露也受到感染紅了眼眶,心裏對藺菀瑜的遭遇猜了個大概,不禁感慨其命途多舛。
陸明聿來得快,走的也快,給足了藺菀瑜空間。
這道傷,夠深,要治愈也隻能靠自己。
入秋後,天氣就冷的很快了,隻幾天的功夫,白露就開始給藺菀瑜暖了湯婆子塞進被褥裏。
“姑娘這幾日氣色好了很多,要不去太陽底下走一走?”這幾日相處下來,白露深深覺得藺菀瑜就是天上的仙女,容貌美而不豔不說,脾氣也是溫婉的很。
藺菀瑜點點頭,便在白露的攙扶下,第一次走出這間屋子。
外頭陽光正好,比手裏的湯婆子還要暖上幾分,曬在身上很舒服,隻是長久沒見陽光,一下子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睛,隻好抬手擋著。
右手手腕上的傷口還沒長好,不好用力,藺菀瑜隻好用左手抱著湯婆子,右手抬起來擋陽光。
等適應了陽光的刺眼,藺菀瑜便看到了白紗裹著的手腕。
察覺到藺菀瑜看的出神,白露隻以為是她害怕留疤,趕忙寬慰道:“姑娘莫怕,少爺送了好些上等玉肌膏來,等傷口長好了我就給姑娘塗上,定是半分傷疤都留不下來!”
“嗯。”藺菀瑜雖不是這個意思,但白露說的話,她習慣性地點頭,平淡地接受現有的一切。
因白露本身也是明日苑的小妾,平日裏沒什麽要緊事是不出院子的,怕給少爺惹麻煩,白露也隻帶著藺菀瑜在院子裏走了幾圈,等藺菀瑜鼻尖開始冒汗時便回屋。
“聽說姑娘姓林?是雙木林嗎?”白露在被賣走前,也跟著家裏兄長學過認字,像林這樣的簡單字,還是認得不少的。
藺菀瑜不解地看向白露,似是不理解為何要說她姓林?林和藺隻音調上的差別,她也不急於否認,隻疑惑地看著白露。
白露卻輕笑一聲,“姑娘是驚訝我會認字?其實像我這樣的苦出身,女娃子都是不認字的,但我有個好兄長,他教了我許多字……”
白露一說起兄長便滔滔不絕,而後麵那些家常的話,藺菀瑜卻沒聽進去,她也想起了自己家的兄長……
如果不是這次變故,兄長應該會去南山大營曆練,畢竟遊說了父親許久,才同意讓兄長走與家族不一樣的路……
“哎,還是落魄了,來做了小妾,不過對我來說已經很好了,遇到了少爺!”白露再提起陸明聿,臉上是不同於方才的溫馨,是滿滿的仰慕和欽佩。
“你知道嗎?我們這院子裏七八個小妾,其實都是少爺從外頭救回來的孤女,是如果碰不到少爺,可能隨時會走上死路的可憐人。”
白露突然的靠近將藺菀瑜悲傷的思緒打散,被迫聽著白露對陸明聿的誇獎和恭維。
“所以姑娘你呀,也不要氣餒,少爺是很好的人,那天他說的狠話都不是真的,姑娘大可放心在這裏養傷。”白露想的簡單,覺得日子這麽過下去也是極好的。
但藺菀瑜即使接受了這樣的命運安排,心底對皇權、對趙長蘇還是滿腔怨恨,她沒辦法放下滿門被滅的仇恨!
隻是如今的她,什麽也不是,什麽也沒有,要如何為家族申冤報仇,她一點頭緒都沒有,不知不覺地便眉頭緊鎖,呆坐在窗前一動不動,一坐就是一下午。
傍晚時分,白露正想給藺菀瑜傳膳,便看見陸明聿踏著餘暉而來,周身都被暈上金黃色的光環。
“少爺。”白露喜滋滋地請安:今日少爺一身白,真是翩翩君子!
“嗯,她呢?”陸明聿問的是白露,但目光早就往屋內探去,不等白露回答便先一步進屋,看見坐在窗前發呆的藺菀瑜。
或許是太出神,陸明聿都走到藺菀瑜身後了她還沒察覺,隻見她一襲柚粉長裙,梳了最簡單尋常的發髻,眼睛空洞無神,明明沒有在哭,卻散發出悲傷的氣息。
“那個,”陸明聿輕聲開口,怕嚇到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換衣服,我帶你去個地方。”
藺菀瑜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才悠悠回頭,隻看著陸明聿,沒有問去哪裏,也沒有回答要不要去。
二人對視幾個回合,最後還是陸明聿敗下來:“你初來錢塘,還沒出去逛逛,今天帶你去錢塘最大最好吃的雲香樓,吃地道的錢塘菜!”
聽罷,藺菀瑜並不覺得哪裏值得她去,現在的她哪裏都不想去。
額……陸明聿見效果甚微,繼續加碼:“哦對了,今天雲香樓戲班子開了最新的曲目,叫什麽什麽來著,講的是一個女子,家裏惹上了一個惡霸,惡霸報複將他們家全殺了,那女子通過重重考驗,最終殺了那個惡霸為家人報仇雪恨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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