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一端著紅酒，喝得紅光滿麵，真像一個在上流社會的體麵人，從來沒有體會過窮苦。
    他家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現在創業的人若不是家裏原本就有根基，是很難成功的。而白道一就是個草根出身、白手起家的人。
    在白牧川一年級的時候，白道一創業失敗了。這不是他第一次創業失敗，但是這一次比以往都跌得更慘。那時候一家三口住在租的小破樓裏，那棟樓是別人要拆遷的危房，為了賺點錢偷偷租給他們，等拆遷了他們就會被趕走。那時雖然艱苦，卻是白牧川記憶裏最快樂的時光，媽媽會給他做飯，爸爸在附近的廠子裏打零工，晚上回家給他帶一顆糖滾山楂，然後瞞著媽媽從買菜錢裏拿幾元出來給白牧川買一輛拇指大的小汽車。
    八年前，白牧川九歲，即將過十歲的生日。這個時候白道一似乎是創業失敗後迎來了轉機，他開始變得忙碌起來，一連幾個月都見不到他的身影。
    白道一在白牧川快要過十歲生日的前三天突然回家：“看老爸給你帶什麽回來了，你的生日禮物！”
    他手裏有一個小盒子，盒子裏裝了一枚指環：“這是貴金屬，可以賣錢的。”
    白牧川對指環不感興趣，但是是爸爸送的，他就很喜歡。
    前幾天父母還鬧得不是很愉快，今天卻仿佛和好了。媽媽上午出去買菜了，白道一對他說：“你就在家裏看電視，我先去工作室了。”
    白牧川似有所感。
    樓下的車啟動了，白牧川扒開窗戶，用他最大的音量：“爸爸！”
    裏麵的人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呼喚，車子沒有停留，繼續走遠。
    冰箱裏還有昨天的剩飯，兩個人，一個也沒有回來。
    ……
    廣博大廈，八樓。
    白牧川一直覺得白道一雖然有能力，但不至於躋身上流之頂的一圈勳貴名流之中。夾雜在人群之中笑的人是那麽陌生，他在眾多人精中應付自如，已然是有城府的老手。
    令白牧川覺得自己低估了白道一還有一個原因：他身邊為他擋酒的男人似乎是他的保鏢，這個保鏢是一位靈行者，妹妹說是c級靈行者。
    c級！
    c級已經步入了中級靈行者的行列。能夠雇傭中級靈行者打工的除了政府就是其他大企業或者某些神秘組織。
    令白牧川不解的是，白氏集團已經如此牛掰了麽？這位靈行者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替白道一擋酒，任勞任怨，忠心耿耿。
    妹妹提醒他：“目標人物已經出現。”
    忽然門口一陣騷動，媒體全都圍上去，而鏡頭聚焦中央的那人，確實一副氣宇軒昂、沉穩正氣的模樣。關竹笑著給各位打招呼，保鏢將外麵一圈的人弄走之後，他才邁出擦得鋥亮的皮鞋。
    神使團一直很低調，青鋒繼承人在隱姓埋名兩年後高調出現，必有其謀。
    妹妹：“關竹的能力是序列014的【神台】，他已經升到d級靈行者了。”
    “好快……難道是跟他的能力有關？”
    “沒錯。”妹妹在白牧川的視角下觀察著周圍，“神台的能力其實是一個祭台，獻祭的人越多，升級得越快。他升到d級，殺的人足以染紅二十二區唯一一條內河最大的分流。被獻祭之人的能力在三個小時之內都會歸關竹所有，神台一次可以獻祭不超過二十人，可以隨機獲得一人的天賦。”
    “每次二十人，要多少次才能血流成河？”白牧川計算一番，“難道青鋒內部有專門為他提供祭品的團體。”
    妹妹誇讚：“很聰明嘛，哥哥。青鋒有專門的人為他準備祭品，每天為他獻祭。關竹的等級不僅會因獻祭而進步神速，且外界就算是知道他的能力，也無法得知他每天因為獻祭都能獲得什麽能力。當然，他們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沒有人知道【神台】是這樣用的。”
    白牧川：“可是用靈行者獻祭代價太大。”
    “所以，他們準備的都是普通人。”
    “神台會放大普通人的能力。比如獻祭一個二級短跑運動員，就會獲得一雙飛毛腿；獻祭一個學生，就會獲得他刷題的能力，還是準確率很高的那種。”
    白牧川覺得這種方式違悖人倫、有違天道。可以非常確定的一點是：關竹很難殺。他的能力每天都不一樣，根本無法捉摸，而且也許打鬥過程中他上一秒是這個能力，三小時一過，新的祭品出現，又是另一種能力。
    妹妹：“你要把握住這次機會，他下一次出現，估計就是殺你了。”
    白牧川回憶起天垣說監察部總監察有一項記錄異能的能力：“是衛光吧，神使團隱在暗處，聯邦想排除異己，肯定是‘神之匙’這個名字讓他們察覺到了什麽，泄露了我的信息，想要看神使團內部暗鬥。”
    “跟哥哥說話就是輕鬆。可惜我卻不能為哥哥提供更多的信息。從我嘴裏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有一個‘保密等級’，隻能說出與哥哥等級相符的內容。等你升到d級，能聽到的內容就會解鎖一部分。哥哥也不用過於擔心，d級再怎麽厲害，我們也可以解除科技手段除掉他，除非他是a級以上才有跑掉的可能。”
    “保密等級”這個說法是白牧川第一次聽說，這個等級評判的標準是什麽無人知曉，即使妹妹知道世界的秘密也隻能爛在肚子裏。他忽然覺得，這個保密等級是在向他一步一步釋放權限，每一級都會給予相應的信息。告訴他必須變得更強，才能了解更多；或者說隻有更強，才有了解這些信息的資格，否則也無濟於事。
    白牧川巡視一圈，摸清了這裏的大致地形：中央樓梯的旁邊還分四個小階梯。其中第一、三個階梯旁邊有安全通道，直升電梯有兩個，商場外露的普通電梯有三個。周圍裝飾品後麵可以藏人，但是遮擋物非常脆弱，子彈可以打穿，大廳長度目測在350米左右，超出了追魂箭100米鎖定的範疇。
    “展覽背後的人是反動派，它是聯邦需要清除的對象之一。青鋒拉攏了反動派，兩方達成了交易，想幹一票大的。s11是誘餌，所以天眼的人也會在附近，畢竟這雙翅膀流落那麽久，是聯邦一大恥辱。”
    白牧川：“我倒覺得雙生天使不是恥辱，它是榮耀。”
    暗角。
    一個推著小車的侍者正把喝完的酒水將廚房送去，一陣風吹來，侍者竟帶著朦朧的睡意癱軟下去。白牧川這些天淘來許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這是一種化學藥劑，通過呼吸道入體，外號“迷魂香”。
    白牧川把侍者拖進廁所，換上他的衣服，自己的帽子沒摘，別人隻能看到他的下巴一角。妹妹教他走哪裏可以避開監控，白牧川從餐車裏摸出一把手槍，放入衣服的灰色圍兜之下。
    廣博大廈有兩層擁有餐廳，一個是八樓，一個是十七樓，大廚房在八樓，十七樓的小餐廳食料都是從八樓運上去的。他之前問傅中平有沒有什麽指定下毒的方法，他說有一種毒能與g03狂化溶劑產生反應。關竹在青鋒兩年，有很大概率已經接種了g03。白牧川不指望一點毒能幹翻關竹，但是能製造些麻煩最好不過。
    今晚想殺關竹的人，肯定不止一白牧川一人。
    白牧川很清楚自己的缺點：他缺乏近戰技巧。他現在的力量在爆發下可以舉起一個20噸以內的輕型舉重機，速度也在進化與溶劑作用下提升了300，但是他不會任何技巧。
    他需要一個訓練的地方。白牧川本以為官方靈行者公會可進可不進，但是公會內部不就有為靈行提供的免費訓練場地和教練麽？看來回到一區要去立馬進行訓練了。
    白牧川雖然不太信任血魔那夥人，但是血魔如今與青鋒是有仇的，況且他是“血魔繼承人”，總得有點助力吧？他一早就聯係了傅中平，傅中平說今天可以為他調來五個靈行者，一號e級能力為控火，二號e級能力為控土，三四號是槍手，均為f級，五號是個器類靈行者，用長刀，d級。如今五名靈行者沒有他的命令，都隱藏在各個地方。
    關竹身邊有很多保鏢，有些想巴結的人不敢上前，隻能悻悻而歸。
    唯一能靠近他的人慢條斯理地喝完手中這杯酒：“今天想要你命的人真多啊。”
    關竹以身為餌，淡笑：“也包括你們x研究所的人麽？咱們可說好了，今天你們必須要保證我的安全。”
    常輝的眼睛裏有淡視生命的冷漠：“天眼的人已經被揪出來兩個，不過核心成員總是潛伏在最後出現。方桃這次沒來，派她的手下來了。”他的眼睛毫無生氣，看什麽都沒有波瀾：“你不怕真的命喪於此麽？”
    關竹笑而不語，因為他的魚已經上鉤了。沒人知道神使團內第一股勢力“暗龍”剛找到的繼承人才是他今天真正的目標，此人如今就在會場。
    “x研究所與聯邦向來敵對，如果s11被聯邦搶走了呢？況且你們幾天前才炸毀二十二區的一座礦地，聯邦不會放過你們的。”
    常輝：“搶走又如何？我在雙生天使羽翼上安裝了遠程遙控的炸藥。”
    關竹放聲大笑：“聽說祁景雲曾經是你同班同學，還是你暗戀對象，她在逮捕過程中還放過你一馬，你就這麽對她……”
    常輝沒有說話。
    別人都說像他們這種人死後會下地獄，他覺得很有道理，但至少在他死了下地獄前，要將人間也變成地獄。這樣不管是死是活兩個世界都是地獄，沒有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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