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之後，夏碩正式上班。
    由於他已經通過了公務員考試，並且鄉黨委會議全票通過了他的任職，再加上‘某個小道消息’的流傳，小小的青山鄉駐地都知道新來了1個大學生。
    計生辦這個單位比較特殊，所以辦公地點沒有設在鄉政府，而是在5百米開外的地方，專門弄了1處獨自辦公的院子。
    這處小院並不大，1共隻有7間瓦房，其中5間是工作人員的辦公室，另外兩間則是鄉醫院的婦檢站駐所。
    以前很多人都有個誤區，認為計生辦這種單位的女性工作人員居多，其實不然，計生辦在開展工作的時候反而是男性具有優勢。
    原因很簡單，基層工作需要到處跑，那個年代為了嚴防超生，經常會上演圍追堵截的大戲，男同誌的體力較好，有時候1天能跑34個村子。
    ……
    夏碩直接到計生辦去報道。
    計生辦主任是個中年女性，姓林，35歲。
    據說這個主任不是本地人，是從外麵嫁到青山鄉的媳婦。
    雖然下麵的基層人員有著抵觸情緒，但是身為‘領導’的林主任不允許這種情緒體現出來，尤其是夏碩剛來上班的第1天，她絕不能讓夏碩受到任何冷落。
    1旦夏碩受到了冷落，落在外人眼中就是欺生，如果被人稍微添油加醋往外1說，很容易演變成計生辦排擠新人的流言……
    排擠夏碩，可以理解為對抗鄉黨委，而對抗鄉黨委，沒有好果子吃。
    所以夏碩來報道之前，林主任動了不小的手段。
    這位中年女性主任直接拍了桌子，罵了娘，狠狠訓斥單位裏某些人，讓他們老老實實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鄉鎮工作，作風粗暴，拍桌子是常事，罵娘也是常事，如果不用這種方式，很難壓住某些‘目光短淺’的人。
    而由於林主任的提前發飆，提前打壓了某1部分人的小心思，所以當夏碩來報道的時候，場麵可以說是1團和氣。
    整整11個人，全都參加迎接。
    並且由計生辦主任親自帶領著，站在門口裝出翹首以盼的姿態。
    見到夏碩帶來，林主任第1個上前，主動伸出手，握住夏碩的手。
    “哎呀呀，瞅瞅，大家都瞅瞅，不愧是大學生，相貌真英俊。如果我能年輕十歲，我肯定要眼饞呀。”
    大學生和相貌英俊，並沒有內在的聯係，然而這位主任故意這麽開場白，以顯示她對於夏碩前來報道的親切。
    作為中年女性，身為鄉鎮基層小領導，她說話有著特殊的優勢，完全可以借用這種調侃來打開局麵。
    但是夏碩有些臉紅，他1時難以適應這種調侃。
    幸好在場眾人都給主任麵子，全都發出1陣嘻嘻哈哈，尤其是其中1個中年漢子，臉上故意擺出曖昧的笑容，調侃道：“主任你不用年輕十歲，你現在也可以眼饞嘛，老牛吃嫩草，吃起來也很香……”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
    計生辦主任則是‘呸’的1聲，但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的樣子。
    反而專門抬起手，指著這個說話的中年漢子，向夏碩介紹道：“小夏，你記住了，這家夥叫王高德，是咱們計生辦的副主任，雖然他的名字叫高德，其實品德1點也不高，你聽聽他剛才說的話，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啊，我呸，竟然讓大姐我老牛吃嫩草……就算大姐我想吃，小夏你難道讓吃嗎？”
    仍舊還是調侃的語氣。
    甚至故意曖昧和低俗。
    然而在基層官場工作，人和人相處就是這樣，尤其是男性和女性之間，葷話是拉近關係的上佳手段。
    但是，夏碩仍舊不適應。
    隻不過他雖然不適應，卻也能明白主任的用心，雖然他是個剛剛走出校門的愣頭青，但也能聽出主任這番話的潛台詞。
    聽起來像是曖昧，其實是在指點夏碩，暗示中年漢子的身份，乃是計生辦的副主任。
    並且專門點出副主任的名字，叫王高德，而青山鄉的鄉長，名字叫王高山。
    夏碩心裏1動，隱隱猜到了某些可能性。
    鄉長叫王高山，這個副主任叫王高德，再聯想1下王姓是青山鄉的大姓，夏碩大體就明白了這個副主任的來曆。
    肯定是王鄉長的同輩兄弟。
    ……
    迎來送往的場麵話，夏碩暫時還不擅長，但他有1個優勢，年輕。
    他今年才17歲，屬於尚未法定成年的生瓜蛋子，既然是生瓜蛋子，那就可以展現自己生澀的1麵。
    於是夏碩故意撓撓頭，明明臉紅耳赤‘但卻故意想表示成熟’，道：“我還沒談過對象呢，主任您真舍得下嘴啊？這要是真把我教會了，我以後豈不是懂得怎麽禍害小姑娘……”
    他這種表現，落在有心人眼裏，很容易讓人理解為，這是1個生瓜蛋子在努力表現成熟。
    眾人又是1陣哈哈大笑。
    心裏卻已經開始看輕夏碩。
    尤其那個副主任王高德，更是1臉笑眯眯的再次調侃，故意道：“看來小夏真的想學啊，那你趕緊求1求咱們的林主任，讓她先教教你怎麽脫褲子，再教教你應該往哪裏幹……哈哈哈哈。”
    這話就有點太過低俗了。
    夏碩就算再愣頭青，這時也能看出某些情況，明顯這家夥和主任不對付，話裏話外1直夾槍帶棒。
    最關鍵的是，這家夥1直拿自己說事，很顯然，這家夥對自己也有惡意。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然而這人的笑臉含有惡意，如果夏碩不予以反擊，以後必然會被所有人看輕。
    於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夏碩想到了2姨夫教過他的1招。
    他猛然臉色1冷，裝出年輕人的桀驁，故意輕哼道：“你算哪根蔥？我用得著你指手畫腳嗎？有些玩笑可以開，有些玩笑不能開。林主任是大家的領導，請你說話之時注意分寸……”
    不等對方有所反應，他緊跟著再次輕哼1聲，臉色更冷道：“順便請你再注意1點，以後不要再喊我小夏，本人雖然年輕，但卻享受副股級待遇……”
    “而你這個所謂的副主任，恐怕還不是副股級待遇吧。那麽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的級別是你的領導？”
    “既然我是你的領導，為什麽卻看不到你對我的尊重？”
    直接撕破臉！
    根本不給1點麵子。
    然而在鄉鎮基層工作，這種手段恰恰是極為適合的手段。
    做人不1定要8麵玲瓏，有時候還得兩麵帶刺，既然不可能和所有人都搞好關係，那麽索性把某些衝突直接擺在明麵。
    在場所有人全都愣在原地。
    王高德氣的臉色發青，陡然惡狠狠的咬了咬牙，道：“領導？你也配！小小年紀，你……”
    夏碩直接打斷他，同時伸手指向鄉黨委大院那邊，故意嘲諷道：“如果你不服，鄉裏告我去，我的級別是鄉黨委會議決議，你可以去找任何1名委員表示不服。”
    王高德勃然大怒，竟然真的抬腳而去，罵罵咧咧道：“我就不信了，1個毛都沒長齊的小東西。”
    夏碩淡淡而笑，目視這家夥的背影，仿佛渾不在意，微微撇了撇嘴。
    他這幅姿態落在眾人眼裏，很容易讓人理解為底氣十足。
    但他憑什麽底氣十足？
    在場眾人全都暗暗猜測。
    唯有林主任歎了口氣，像是十分無奈的勸說道：“小夏啊，別這樣，王副主任是個粗人，你犯不著跟他1般見識……”
    麵對林主任的勸說，夏碩又是另1幅態度，十分恭敬道：“對於您，我肯定尊重，但是對於他，他算哪根蔥？”
    仍舊是故意展現自己的年輕和衝動。
    然而林主任似乎樂見其成，僅僅是繼續裝作無奈的笑了笑，道：“你呀你，唉，年輕人，到底還是年輕啊，這脾氣，太衝了……就算王高德說錯了話，但他畢竟是副主任嘛。”
    看似不滿，實則暗示。
    而夏碩則是趁熱打鐵，突然故意大聲開口道：“領導，您就別再勸了，對於這個人，我就是不尿他。再說了，他連個級別都沒有，憑什麽是副主任？如果連這種人都是副主任，那我堂堂副股級豈不也要當個副主任？”
    其實副股級算個屁啊！
    擱在縣裏任何單位，副股級都是個笑話。
    但是，這裏畢竟是鄉。
    許多人幹了1輩子工作，到退休之時也撈不到個副股級。而夏碩才1入職，已經享受了這個待遇。
    而按照官場慣例，尤其是基層官場的慣例，既然待遇有了，職務上就得匹配。
    所以林主任趁勢而為，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夏碩同誌說的有道理，你確實應該擔任副主任。至於王高德的副主任，其實1直隻是掛了個名。按照級別而論，他確實不夠資格。”
    在場眾人的目光都是1凜。
    ……
    報道第1天，工作第1日，連計生辦的大門尚未正式進去，僅僅隻是門口處的1場迎接活動，然而在林主任的刻意手段下，在夏碩的故作衝動和不爽中，計生辦副主任王高德的位子，直接被夏碩攥到了自己的手裏。
    鄉鎮之中，沒有秘密，很快，這個消息傳揚的眾人皆知。
    1個年僅十7歲的青年，成了青山鄉計生辦的副主任。
    而計生辦這個地方，是鄉鎮裏麵少有的實權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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