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孫市長沒有繼續訓斥，而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喝水，半晌過去之後，方才再次出聲，道：“關於夏碩的問題，我暫時不適合插手，至於原因，你該明白。”
    劉建剛是官場老油條，聞言頓時醒悟市長的意思，小聲道：“是因為顧忌老書記嗎？”
    哪知孫市長緩緩搖頭，語帶淡然的道：“所有人都以為我顧忌老書記，認為我為了接任肯定會退讓，但是有些事你們根本就不明白，到了我們這個級別最看重的是什麽……”
    市長說著停了1停，大有深意的看向劉建剛，又道：“權力固然要爭，但是爭的前提不能害了百姓。而眼下那個名叫夏碩的小夥子正在努力做事，並且他有很大的幾率可以造福1方水土。那麽站在我這種高度看待這種事，我不但不能阻攔而且還要予以鼓勵。”
    市長說著又是1停，語氣變的十分嚴肅，鄭重道：“上房抽梯子，這種事堅決不能幹。我是整個沂城市的市長，全市百姓都是我的百姓。任何1個官員隻要能夠造福百姓，我這個市長都不能抽他的梯子。”
    “夏碩也好，梅雨也罷，雖然不是我這邊的人，但我欣賞幹實事的人。”
    “所以，建剛同誌啊，你今天來的意圖怕是要落空，我這裏無法給予你任何的支持。”
    “我不但不能給你支持，我甚至要提醒你幾句。”
    “夏碩那個小家夥1心為民，他想帶領青山百姓脫貧致富，這是造福1方水土的功德，你最好不要在後麵扯人家後腿。”
    “否則的話，老百姓罵。”
    “等到老百姓堵門罵你那1天，你那時候再想後悔可就晚了。”
    “建剛啊……”
    “我知道你心裏可能不服。”
    “對於我的這番提醒，你心裏恐怕不以為意。在你們這些人的心裏，總認為老百姓無所謂。”
    “但是，老百姓的罵聲真是無所謂嗎？”
    “可不是無所謂呀，那是世上最難抵抗的刀。”
    “希望你好自為之。”
    “不要將來求我救你……”
    孫市長說完之後，抬起手輕輕1揮，道：“你回去吧，今天就談到這裏。”
    劉建剛心中極為失望，似乎還想做最後的努力，小聲道：“市長，晚上方便吃個飯嗎？”
    孫市長再次輕輕揮手，道：“我等會還有客人，可能要談的很晚。”
    聰明人不需要說的太多，點到為止已經可以了。
    劉建剛隻能告退。
    他告退的時候走的很慢，心裏幻想著市長可能會喊回他，可惜直到他走出門口，始終沒有聽到市長的喊聲。
    這意味著，市長確實不支持他的意圖。
    ……
    劉建剛走後大約1分鍾，市長的秘書開門走了進來。
    這位秘書進入辦公室之後，先是拎著暖瓶給市長的水杯添水，然後才小聲匯報1句，極為簡潔利索的道：“剛才我在大院裏看到1個人，似乎是青山鄉的黨委書記……”
    孫市長慢悠悠喝水，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足足好半晌過去，方才開口問了1句，道：“你認識？是熟人？”
    秘書連忙搖頭，再次小聲匯報：“我認識，但不熟。之所以認識，是因為工作需要。我不但要熟記全市各縣的縣級領導，而且對某些特殊鄉鎮的領導也要記住……”
    這秘書說著稍微1停，緊跟著繼續開口，又道：“可我記住歸記住，和他們沒有任何交情。比如青山鄉的書記，我和他並不是熟人。”
    孫市長點了點頭，略顯打趣的笑道：“既然不是你的熟人，那麽我就不進行照顧了。”
    秘書附和的笑著，繼續剛才的匯報，道：“這位青山鄉的書記，他去的是大院6號小樓。”
    6號小樓！
    孫市長再次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的道：“政法委的老李，軍轉幹部出身。青山鄉的那個黨委書記，似乎也是軍轉幹部出身……”
    言下之意，不說自明。
    秘書看了看市長臉色，小聲道：“我最近聽到1些風聲，似乎政法委的李書記很有機會。很多人都在暗暗議論，說是咱們沂城將會迎來‘孫李配’的格局。”
    孫李配的格局。
    這種話體製中人都能聽懂。
    孫，指的是現在的孫市長。等到市委老書記退休之後，孫市長將會接任沂城市的1把手。
    李，則是指的政法委孫書記。如果這位政法委書記能夠升任市長，那麽將是沂城市的未來2把手。
    到時候1把手姓孫，2把手姓李，正副手搭檔的格局，就是所謂的孫李配。
    但是按照神州體製內的慣例，政法委書記很難1步邁入正廳，尤其是直接接任市長這種實權正職，其難度堪稱是千軍萬馬殺出1條路。
    任何熟悉體製規矩的人，都會感覺這種可能性太小。
    偏偏孫市長竟然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老李怕是要扶正了。”
    秘書的臉色明顯帶著震驚，下意識道：“省裏竟然不按慣例……”
    孫市長揮手打斷秘書的話，質問道：“什麽是慣例？官場上沒有慣例。專職副書記接任市長，你們認為屬於慣例。常務副市長接任市長，你們也認為屬於慣例。為什麽政法委書記不能接任？誰規定他接任不算慣例。”
    秘書抿嘴不敢搭腔。
    孫市長緩緩又道：“軍轉幹部有功，戰爭年代是靠人家拚命的。”
    秘書連忙點頭。
    孫市長繼續道：“雖然自衛反擊已經過去12年，但是上上下下沒有忘了他們的功勞。這次不隻是省裏有人替老李說話，京城之中也有1位老英雄表達了態度……所以，他接任之事算是定了。”
    秘書眼睛1亮，忍不住小聲道：“既然他要接任市長，那麽您肯定要卸任市長。如此1來，豈不是也定了？”
    孫市長微微吐出1口氣，語氣稍微有1點點欣然，道：“老書記已經向省委諫言，推薦由我接任沂城市的書記。他在臨退之前，總算扶我1下。”
    秘書頓時興奮起來。
    但是孫市長緊跟著開口，鄭重叮囑道：“不要到處亂講，免得節外生枝。”
    “是是是，我保證不亂講。”
    秘書拚命點頭，臉色仍是興奮，不斷道：“您放心，您放心。”
    孫市長看他1眼，意味深長的開口道：“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我為了接任而縮頭，其實他們不知道，省委已經有了決定。”
    秘書忍不住迷惑，小聲求問道：“既然省委已經做出了決定，為什麽您還擺出謹小慎微的姿態。”
    是啊！
    既然省委已經決定讓市長接任書記，為什麽市長還擺出謹小慎微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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