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市委大院5號小樓。
    市長所在的2號小樓很忙碌，全天都有幹部排隊等談話，5號小樓這邊則是稍微清靜，隻有1些體係內的人員在工作。
    當然也不是絕對清靜。
    原因很簡單，體製潛規則，官場中人對於升遷調動的事，1向是極其敏銳而且熱衷的。
    眼下既然已經傳出‘孫李配’的傳言，那麽肯定不會是無風起浪的亂傳。十有89已經定論，5號樓的李書記會升任市長。
    基於這種前提，必然有人拜門。
    相比市長那邊的情況，這邊拜門的不算太多，但也不能算少，因為等候室裏有人。
    體製內有1種說法：
    想知道1個領導有沒有實權，隻需看看他辦公室外的等候室，如果等候室裏滿滿當當，全天都有排隊等候的人，那麽，這個領導實權在握。
    反之另1種情況，等候室裏空空蕩蕩，毋庸置疑，清閑之地。
    ……
    也許是因為巧合，又或是出於故意，崔書記在5號樓這邊等候了很久，竟然也是最後1個被喊進辦公室的人。
    2號樓那邊，故意在最後才約見劉冠軍和劉建剛。
    5號樓這邊，同樣也是到了最後才約見崔書記……
    隻不過情況雖然類似，但又不是完全類似，比如2號樓那邊最後約見劉冠軍，是因為市長要表達敲打和警告之意。
    而5號樓這邊則有不同，純粹是因為戰友間的感情。
    這邊同樣有個秘書，負責帶人進入辦公室，在即將下班的時間點，終於輪到了崔書記。
    才1進門就聽到1陣大笑：
    “哈哈哈，老崔，來了啊！”
    “等久了吧？我故意讓你等的！”
    “你這老貨在部隊裏，動不動就跟我擺譜，今天我也擺上1回，讓你嚐嚐什麽味道。”
    “哈哈哈哈……”
    “說實話，這個擺譜真的很爽啊！”
    “你心裏啥味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心裏現在舒坦的很。爽啊，真爽！”
    1連78句話，夾槍帶棒1般，然而進門之後的崔書記卻笑了，心裏的那1點拘謹消失無蹤。
    雖然心裏的拘謹消失，但他臉色仍舊保持恭敬，主動道：“李書記！”
    哪知這稱呼剛1出口，對麵的漢子頓時色變，怒問道：“馬勒個巴子，你專門來嘲諷我嗎？以前喊我李哥，現在喊我書記？”
    麵對他的怒氣，崔書記連忙解釋，道：“今時不同往日，咱們畢竟已經離開部隊。況且現在是上班時間，我不能在你辦公室喊哥吧？”
    那漢子這才稍微消氣，隻不過仍舊冷哼1聲，道：“屋裏又沒外人，喊喊又能咋樣。”
    他嘴上雖然表達著不滿之意，但卻親自給崔書記倒了1杯水，‘咣當’1聲放在桌上，十分得意的顯擺道：“嚐嚐這個茶，保證你沒見識過。”
    崔書記端起來喝了1口，隨即笑著看向他，故意氣他道：“你還別吹，這我喝過，去年到京城拜訪老首長的時候，老首長專門叮囑警衛員給我備了1份。足足2斤有餘，我喝了34個月。”
    對麵李書記先是1怔，隨即氣的跺了跺腳，道：“憑什麽你能得到2斤，我這裏隻給了7兩？老首長對你，1直還是偏愛。”
    他說著像是越來越氣，猛然伸手1指門口，道：“崔寒山，你趕緊滾蛋，我看見你就煩，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
    但他越是這種姿態，崔書記越是感覺輕鬆，仿佛兩人又回到自衛反擊的年代，待在同1個洞子裏麵鬥嘴吵架。
    氣氛1旦輕鬆，感情容易真摯。
    所以崔書記嘿嘿笑了兩聲，終於不再像剛才那般恭敬，而是像個小老弟1般，來找大哥幫忙求助，直接道：“讓我滾蛋也行，你先給我辦點事。我們縣裏的那個劉冠軍，你什麽時候把他弄下去？”
    對麵李書記毫不遲疑，抽出1根香煙放在嘴上，道：“來，給哥哥上個火。”
    崔書記有求於人，悻悻掏出打火機，給他點火之後，順勢‘呸’了1口，道：“別蹬鼻子上臉哈，小心我去老首長那裏告狀。”
    “告唄！”李書記完全1副混不吝架勢，同樣嘿嘿笑著道：“大不了讓老首長揍1頓，我以前又不是沒被揍過。”
    他慢悠悠的抽著煙，緩緩吐出1口氣，忽然伸手輕輕1揮，對著屋裏的秘書道：“小劉，你先下班吧。今天不用你跟著，等會我自己回家去。”
    秘書的眼力勁很好，立馬看出領導意圖，有些秘密不適合聽，即使貼身秘書也不夠資格。
    所以這秘書答應1聲，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等到秘書走後，屋裏隻剩下兩人，這時候李書記才再次開口，語氣卻比剛才多了1絲嚴肅。
    但他說的並不是劉冠軍之事，反而說了2號樓孫市長的事，低聲道：“省委已經通過了決議，並且上報中組部進行備案，老書記退休之後，由孫興社原地接任。”
    崔書記忍不住開口，頗為期待的問道：“那你呢？事情定了沒有？”
    李書記毫不避諱，直接點了點頭，道：“我的也定了，省裏同樣通過了決議。隻不過相比於孫興社的輕鬆過關，我的提名經過了激烈爭吵。幸虧咱們老師長據理力爭，幾乎擺出了撕破臉的架勢。”
    崔書記小聲問道：“老師長雖然已經是省委常委，但他在省裏1向是獨力支撐，如果僅僅他1個人幫你爭，恐怕爭不過78個省委領導吧。”
    李書記再次點了點頭，忽然笑著拍了崔書記1下，道：“說起來，這事還是沾了你的光。確切的說，是沾了你們青山鄉的光。”
    崔書記微微1愣，愕然道：“沾了我們青山鄉的光？”
    李書記‘嗯’了1聲，道：“你們鄉裏那個夏碩，他的嶽父嶽母都是領導。雖然人家遠在南方廣粵，但在咱們齊省也有關係。”
    說著語氣突然神秘，假裝壓低聲音道：“你還記得省委5號專車嗎？曾經出現在你們青山鄉。”
    崔書記忍不住點頭，道：“那1次，夏碩的嶽父嶽母借用省委5號專車。”
    他猛然反應過來，下意識看向老戰友，道：“莫非省裏爭執的時候，這位5號大佬幫你說了話？”
    李書記麵色頗有感慨，輕聲道：“是啊，人家幫我說了話。正是由於他的發言相助，再加上咱們老師長的姿態堅決，所以其他領導打消念頭，我的提名終於通過決議。”
    崔書記的喘息不由粗重起來，興奮道：“恭喜恭喜，邁入正廳。關鍵不止是正廳，你直接接任市長啊。”
    李書記卻繼續感慨，再次輕聲道：“人情欠的很大啊，我該怎麽報答呢？”
    說著忽然看向崔書記，鄭重開口道：“你抽個機會把夏碩帶來，我要好好的請他吃頓飯。雖然人情是他嶽父嶽母的，但人家嶽父嶽母和我並沒交情。之所以幫我動用齊省的關係，無非是提前在我這裏投上1筆……說白了，人家是想著我能照顧夏碩。”
    崔書記‘嗯’了1聲，十分幹脆利落的道：“行，這事我記下了。等我抽個合適時間，把他帶來市裏見你。”
    大秘密談完，這才輪到小秘密。
    隻聽李書記淡笑開口道：“關於你的問題，我已經和孫興社達成默契。河東縣的組織部長位子，由你從青山鄉進入縣裏接任。”
    崔書記眼睛1亮，心情難以壓製激動。
    但他心裏雖然激動，卻不忘詢問老戰友1聲，道：“有沒有交換利益？你這邊的損失大不大？”
    卻見李書記嗬嗬兩聲，笑眯眯的解釋道：“能有啥損失？1個鄉長的位子而已。孫興社的秘書將會空降你們那裏，擔任青山鄉的鄉長職務。”
    崔書記頓時皺眉，道：“我們那裏即將騰飛，這豈不是白白讓人摘果子？”
    李書記看他1眼，反問道：“人家拿出縣委組織部長的位子，隻為了換取你們鄉的鄉長職務，這便宜咱們賺的這麽大，你竟然還嫌棄人家摘果子。”
    崔書記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是，不是，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替夏碩感覺不甘，憑什麽他搞出政績要跟人分享。”
    李書記伸出手，拍了拍崔書記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官場上不能吃獨食，必須懂得利益分享，否則的話，所有人都是他的敵人。”
    說著1停，繼續又道：“你是希望夏碩滿目皆敵？還是希望他在體製內處處有友？偉人曾經教導我們，政治是什麽？政治就是把朋友變的多多，把敵人變的少少……”
    說著又是1停，再次開口道：“所以在我看來，這事對於夏碩並不是壞事。孫興社的秘書空降下去之後，等於你們青山鄉多了1份政治後助。別忘了孫興社即將接任市委書記，他肯定會對自己的秘書進行照顧。”
    崔書記聽完這1切解釋，深知體製之內確實如此，但他眉頭依舊皺著，唉聲歎氣的抱怨道：“雖說如此，可我還是替夏碩感覺不甘。事都是他幹的，果子卻要大家分。”
    李書記微微沉吟1番，忽然道：“他每次都給人分果子，看似是1直吃虧的人。但你有沒有想過，體製內也是講人情的啊。”
    崔書記怔了1怔，心裏隱隱有所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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