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倆小轎車緩緩到達，所有人開始夾道歡迎。
    在夏碩的指點和暗示下，學生們站在了隊5最前列，手裏全都拿著小紅旗，衝著小轎車輕輕揮舞。
    頭車裏麵坐的是新市長李開山，見到這種場麵似乎勾起了回憶，忍不住道：“當年我們打完自衛反擊之後，也是這樣1個迎接場景，學生娃娃們舉著紅旗，臉上洋溢著清澈的笑。”
    副駕駛上的秘書很湊趣，輕聲道：“青山鄉處於革命老區腹地，自建國以來1直擁軍擁屬，對於這方麵的經驗，他們堪稱是沂城第1。”
    李開山點了點頭，有些感慨道：“是啊，革命老區。其實國家對不起這個地方，幾十年來1直讓這裏受窮。”
    這個話題有些敏感，所以秘書沒敢接茬。
    李開山笑了笑，仿佛自嘲般道：“沒辦法，誰讓咱們整個國家都窮呢。對於上麵領導而言，全國各地都是家，如同父母養育孩子1般，手心手背全是心頭肉，想要全都照顧是不可能的，古人常說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秘書這才敢接茬，趁機稱讚道：“所以，窮地方不能等不能靠，需要自己努力發展，自己找出1條出路。我感覺青山鄉就很棒，絕對是自我努力的典型。”
    李開山欣然點頭，對於秘書這番話很滿意，道：“小賈你能有這個認識，說明你進步了很多。”
    突然話風1轉，突兀問道：“孫書記以前的那個秘書王雲翔，你和他私底下的關係熟不熟？”
    秘書小賈微微1怔，腦中迅速琢磨這個問題，雖然他腦中在迅速思考，但是嘴上卻毫不遲疑回答，道：“我們都是秘書，在1個大院工作，抬頭不見低頭見，相互間也算是熟悉。”
    回答的水平極高。
    既不說明自己和王雲翔有沒有私交，又讓領導知道自己確實和王雲翔很熟。
    李開山的關注點似乎並不在私交上，而是刻意用這個問題拋出1個想法，道：“孫書記由市長接任書記之時，沒有讓王雲翔繼續跟在身邊，而是放到這裏，空降擔任鄉長……”
    說著1頓，緩緩又道：“而我由政法委書記接任市長，卻沒有立刻把你從身邊調走。1是因為對你的工作滿意，2是因為暫時沒有好位置。然而這事不能再拖，否則對你的未來不利。”
    秘書小賈遲疑1下，隨即誠懇的點頭，道：“確實如此，感謝領導關心。自從您接任市長以後，大院裏漸漸流傳1種議論，說是您帶著我這個秘書上任，屬於任人唯親的那種領導。”
    李開山麵色淡然，目光卻飽含深邃，緩慢開口問道：“如果我也學孫書記那樣，把你放到某個鄉鎮之中，對於這種決定，你心裏有沒有想法？”
    秘書小賈再次誠懇開口，絲毫不隱瞞自己的心思，道：“說實話，我舍不得秘書崗位。體製中人都知道，這個崗位的前途好！”
    “我跟著您這位市長幹上幾年，最起碼也能提1個副縣級。但如果現在就下放出去，我隻能在副科級的位置上打滾……”
    “王雲翔空降的時候是正科，而我現在的級別僅是副科。如果我也空降某個鄉鎮，短時間內肯定無法扶正。”
    “這就意味著我要摸爬滾打好1陣。”
    “而如果跟在您的身邊，我的職務是市長秘書，輕輕鬆鬆就能晉升正科，屬於又快又穩的仕途之路。”
    “兩相對比之下，我肯定舍不得現在的崗位。”
    李開山聽到這裏，淡淡說了1句，道：“你的想法我知道了，看來你不想調任離開。”
    哪知秘書小賈急急開口，語氣即有誠懇又有急切，解釋道：“領導，您誤會了。我雖然心裏不甘，但我識得大體。”
    “我深知流言議論的危害性，也明白自己不合適繼續跟著您，否則體製內的流言會越來越嚴重，讓人真的誤以為您是那種任人唯親的領導。”
    “所以，我願意服從領導安排。”
    “您讓我去哪，我就去哪！”
    李開山這才點點頭，對於秘書的回答很滿意。
    但他並沒有立刻開口予以點評。
    足足好半會兒過去，這位新任市長再次開口，直接道：“你也來河青山鄉吧，和王雲翔搭個班子，順帶幫我照顧1個人，這個人我欠他很大的情分。”
    秘書是領導的心裏蟲，小賈幾乎在瞬間就領會意圖，輕聲求問道：“您說的這人是夏碩麽？青山鄉的常務副鄉長。”
    李開山並不避諱自己的秘書，點點頭表示確實如此，道：“你來青山鄉之後，我給你安排的位子是專職副書記。工作上比較務虛，擁有較大的清閑，隻要你把黨務黨群工作搞好，順帶著在黨委會議上支持夏碩，那麽，在我這裏就算你有功。”
    秘書小賈很聰明，立馬做出表態，道：“請領導放心，我保證謹記您的叮囑。以後青山鄉的黨委會議，我那1票無條件支持夏碩。”
    李開山不置可否，忽然突兀發問：“你知道我為什麽突然讓你空降過來麽？”
    小賈微微1怔，小聲求問道：“莫非這裏麵還有更深層的緣故？”
    李開山看向車外，目光閃過1絲無奈，道：“確實有深層的緣故，並且是無力抵抗的緣故。由於京城裏某位老人家的怒火，河東縣的梅雨書記很可能會被調走。這就意味著，夏碩在河東縣失去了罩著他的那棵大樹。”
    小賈腦中迅速閃動，瞬間想明白1切，輕聲道：“梅雨書記被調走不1定是壞事，但是夏碩失去力挺他的後台肯定是壞事，對不對？”
    李開山看他1眼，淡淡道：“你繼續往下說，我聽聽你是否真的悟透了。”
    小賈再次開口，1邊思考1邊組織語言，分析道：“夏碩自從參加工作以來，總共搞出了兩個項目，雖然他隻搞出了兩個項目，但是這兩個項目太惹人眼紅。”
    “先是蒙山鬆菇產業，喊出了向大山要財富的口號，整個蒙山上的鬆菇資源極其豐厚，可以讓附近56個鄉鎮的百姓受益。”
    “在我們體製中人的眼裏，百姓受益意味著政績斐然，況且這項產業不隻是百姓受益，這項產業曾經登上廣粵日報的專刊。”
    “不但有經濟效益，而且有政治意義。所以，這個產業非常惹人覬覦。”
    小賈1口氣說到這裏，小心翼翼看了看李開山，虛心求教道：“領導，我分析的對不對？”
    可惜李開山不置可否，而是淡淡再次開口，道：“你仍舊繼續往下說。”
    小賈點了點頭，心知自己的分析無誤。
    他繼續道：“說完鬆菇產業，再說說水果加工。這個項目也是夏碩搞的，首期投資已經高達200萬元……”
    “僅是這第1筆巨資，已經惹得人人眼紅，但是明眼人全都能看出來，這筆首期投資並不是這個項目的極限……”
    “我看過1份文件，是關於夏碩在任職見麵會上的講話，他對於青山鄉的未來藍圖勾畫很大，準備讓全鄉遍地開花的建設水果工廠。”
    “由於青山鄉的某個曆史政策緣故，這裏每1個村子都栽種著水果苗木，據說年產量高達幾百萬斤，未來甚至有望突破千萬斤。”
    “這就意味著，資源無比豐厚。”
    “以前沒人搞水果加工，果子隻能爛在地裏，但是現在夏碩開始搞這個事，整個青山鄉必然越來越紅火。”
    “能把1個最窮的鄉鎮搞紅火，可見這個項目的收益有多大，而1個收益如此巨大的經濟項目，必然代表著沉甸甸閃金光的政績。”
    “1旦梅書記調走，河東縣必然有人想摘果子。夏碩苦心搞出的政績，也許會為他人做嫁衣。”
    小賈分析完這1切，目光誠懇看向李開山，小聲求問道：“領導，我這些說法對不對？”
    李開山並未立刻點評。
    這位新任市長看向車外，足足半晌才緩緩開口，意味深長的道：“雖然基層鄉鎮的黨委很小，但也是1個不可小覷的集體，如果你在黨委會上堅決支持夏碩，再加上書記和鄉長的齊力協同，整個青山鄉黨委擰成1股繩，即使有人想摘果子也難下手。”
    “如此1來，能保證青山鄉的政績不落於外人之手。”
    “不落外人之手，自己才能分潤。夏碩拿最大1份，書記和鄉長各自1份，你因為支持他的緣故，也可以分到1份。”
    “小賈，這就是我讓你過來的原因。”
    “既可以讓你支持夏碩，幫我償還1部分人情，又能讓你有所收獲，履曆上寫入1份政績。”
    “有了政績之後，才可升遷提拔，否則哪怕你曾經是我的秘書，但我也不能違反原則照顧你……”
    “懂了麽！”
    李開山這番語重心長的叮囑，秘書小賈無比鄭重的點頭，輕聲而又堅決的表態道：“請領導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李開山滿意的點點頭，忽然對司機開口道：“稍微加點速度，開到學校門口，再這樣慢悠悠的開下去，夾道歡迎失去了意味。讓人感覺像是故意擺譜，老百姓們怕是要戳脊梁骨。”
    司機微微遲疑1下，小聲道：“咱們後麵跟著孫書記的車，如果咱們突然加速……”
    李開山淡淡1笑，道：“孫書記恐怕比我更急，他更怕被百姓戳脊梁骨。你不用擔心這個，讓你加速你就加速。”
    司機連忙1踩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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