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這麽一喊，在座的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下一秒，便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什麽？！”朱縣令連忙走了下來，拽住傭人，“什麽死了？說清楚？？”
    “周仵作啊，剛剛還站在門外，等…等著見趙巡檢大人，但等我匯報完，回去的就是就看見——”傭人的嘴唇發白，“就看見他倒在地上，嘴巴裏全是血，我摸了一下，沒氣了！”
    沒等朱縣令發話，趙巡檢就直接衝出了堂屋，向院子外跑去。
    “我們也去看一下吧。”羅輯對著發愣的朱縣令說道。
    “好，好……”
    當眾人都來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周仵作。
    這個點，太陽已經下山，百姓們因為饑餓也都不願意出門，所以路上幾乎沒有人。
    周仵作身旁，隻有趙巡檢蹲著。
    趙巡檢一直在嚐試檢查出對方的生命跡象，並試圖搶救對方。
    但周仵作一點反應也沒有，四肢都已經開始發硬，手中緊緊地攥著東西。
    經過了一番努力之後，最終，連趙巡檢也放棄了。
    “是…真的沒辦法了……”趙巡檢咬緊牙關。
    “先把他抬進去……”朱縣令開口說道。
    朱縣令此時的心情也非常緊張。
    作為地方父母官，本地的仵作死在自己家門口，這個事情傳出去很麻煩，還是趕緊弄進去慢慢處理比較好。
    在朱縣令的催促下，傭人和趙巡檢一起將周仵作弄進了院子。
    將周仵作放好之後，宋慈就開始了檢驗。
    他拿出一塊白布，然後將周仵作口邊的血擦了下來。
    然後將白布對折，將上麵的血來回塗抹均勻。
    很快，血就變幹了，鮮紅鮮紅的。
    “這顏色，怎麽感覺…比平常的血，還要鮮豔的多？”羅輯喃喃道。
    “羅大人，這個是……”一旁的朱縣令連忙回應，“這個事…還是一會讓宋縣尉來解釋吧……”
    而宋慈緊鎖眉頭沒有說話。
    他就這麽盯著這塊白布上的血。
    沒過一會，那幹了的血漬，變黑了。
    宋慈這才將白布放在自己鼻子前的不遠處，輕輕嗅了嗅。
    接著，宋慈伸手將周仵作的嘴巴掰開，露出了牙齦。
    一邊的牙齦都是血——流血的方向是在這一邊。
    另外一邊，沒有血，但是也有一些粉紅色的物質。
    到此為止，宋慈已經確認了周仵作的死因。
    “砒霜。”宋慈沉聲說道，“周仵作服用了砒霜。”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趙巡檢第一個提出問題，問道：“之前我們跟他分開的時候，他都是好好的吧？根本沒有一點服毒的跡象，為什麽這麽快就被毒死了？而且還是砒霜？砒霜的發作，是不可能這麽快的。”
    “酒。”宋慈抬頭看向趙巡檢，“砒霜放在酒中，會加快毒性發作，你聞一下就知道了。”
    聽到這句話，趙巡檢連忙靠近周仵作的嘴巴，嗅了一下。
    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酒味還沒散去。
    趙巡檢本人是很好酒的，由於最近的災情，所以很久沒有喝了。
    他不僅能聞出酒的味道，更能聞出酒的種類。
    “竹葉青，他喝的是竹葉青……”趙巡檢喃喃道。
    就在這個時候，趙巡檢注意到了周仵作緊緊攥著的拳頭。
    他伸出一隻手掰了一下，發現對方的拳頭攥得非常緊。
    無奈，趙巡檢隻能兩隻手一起上，費了好大的勁，才將周仵作的拳頭掰開。
    最終，周仵作手中攥著的這張紙，展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看到這張紙，羅輯心裏咯噔了一下。
    因為這張紙，正是從記錄簿上撕下來的，和他仿造文書時使用的紙是一樣的……
    難道，這個周仵作就是因為發現了紙張的問題，所以得知了自己的身份是假的才來稟告？
    然後莫名其妙被人下毒了？
    不可能。
    這背後，一定藏著其他的秘密，一定不僅僅是因為這張紙而已。
    羅輯抬頭看了一眼蘇晨，發現蘇晨也正在看著自己。
    兩個人心照不宣，什麽都沒說。
    一旁的趙巡檢將這張紙鋪平，來回查看。
    看了好半天，都沒有從這張紙上獲取任何線索。
    因為這張紙上不但沒有文字，甚至連一點其他的痕跡都沒有。
    最終，確定實在是沒轍了。
    趙巡檢歎了一口氣，才舍得將這張紙交給宋慈。
    “宋縣尉，你是負責收集證據的，這個先由你保管，你有空的時候多研究一下。”趙巡檢說道。
    “嗯。”
    宋慈接過這張紙，來回查看了一番後，放入了自己的布袋內。
    看大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了，一旁的朱縣令連忙問道：
    “宋縣尉，趙巡檢，這件事情……
    “你們怎麽看啊？
    “接下來，怎麽辦？？”
    趙巡檢搶先說道：
    “我認為，這個案件的真相其實已經距離我們很近了。
    “隻是我們還沒發現而已。
    “而周仵作在無意之中，發現了。
    “所以，凶手才直接下手，把周仵作害死了。
    “隻要查出毒死周仵作的人，便等於抓到了凶手。”
    趙巡檢的意思，就是把之前的屍體和線索先放一放，主攻周仵作的死。
    這一件事情調查清楚，其他的事情也便都清楚了。
    聽了趙巡檢的話之後，朱縣令又把目光投向了宋慈。
    “宋縣尉，你認為呢？”朱縣令問道。
    “我也認為要從周仵作的死因下手，繼續接下來的調查。但是，目前來看，周仵作的死，未必一定和那個案件有著很密切的聯係，我覺得這兩件事要分開來看。等真的有線索證明這兩件事情有關聯，我們再把它們放在一起思考也不遲。”宋慈說道。
    “嗯……”朱縣令微微點頭，“不過，今天天色已經黑了，你們就先都在這裏住下吧，明天開始順著周仵作來的路徑，往回調查，本官相信，這樣的話一定是能查出問題的所在的。畢竟，他喝了酒，那就不可能憑空而來。一定會有所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