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8章 沒有人能抓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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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8章 沒有人能抓到我!
“在李大人的府上,人人都道我溫順勤快,心思縝密,是大人身邊最得用的侍女。
“他們說得對,也不對。
“我的‘勤快’,是為了熟悉李璟的情況,摸清他身邊的每一個人。
“我的‘縝密’,是為了將仇恨磨成一根最鋒利的針,藏在棉絮裏,等待刺出的那一刻。
“我從來都不是他的侍女。
“我隻是一個失去了爹娘,一心想要複仇的女兒。
“你們看到的李璟,是學富五車、清譽滿天下的國子監祭酒。
“我看到的,卻是十年前,在福州任學政時,為一己清名,構陷我父親科場舞弊,將他屈打成招,最終病死獄中的元凶!
“我母親投繯自盡,家破人亡。
“那時,我還不叫靜兒,我姓林,我叫林昭。
“為了能順利的被賣入她府中,我連自己的姓都改了。
“我改成了‘李’姓。
“和李璟一樣,姓李!
“嗬嗬。
“放棄自己的姓氏,改成了仇人的姓氏……
“那種感覺,就像是把自己泡入了滿是腐臭的醬壇子。
“聽起來,是不是挺惡心的?
“雖然惡心,但,這一招還真的挺好用的。
“我不僅順利的入了李府,還成為了李璟的貼身侍女。
“我看著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看著他如何在外人麵前,扮演那位循循善誘、德高望重的宗師。
“看著他在明倫堂上,對滿座學子慷慨激昂,講的是‘君子慎獨’、‘民胞物與’。
“他會因學生一個微小的疏漏而痛心疾首,也會因半句精彩的論述而撫掌讚歎。
“可當人群散去,書房裏隻剩下他自己時,那副溫和的假麵便會瞬間剝落。
“這張假麵下藏著的是什麽東西,有多少條蛆蟲,隻有我最清楚……
“我要殺了他。
“我一定要殺了他!
“而且要在能讓自己全身而退的情況下動手。
“為了能達到自己的目的,我精心計劃。
“但同時,我也知道自己的不足。
“我的見識有限,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計劃,可能也未必上的了台麵。
“那些精心設計的所謂的證人和證詞,都隻是一些障眼法而已。
“想要真的改變整個案子的走向,必須要從屍體上下手。
“所以,我潛心學習——
“李璟書房裏的那本洗冤集錄,我已經翻了無數遍了。
“擔心那本書被我翻破,我甚至手抄了一本下來。”
說到這,李靜兒看向宋慈。
“宋大人,其實準確來說,你算是我的老師。
“我知道,隻要我跟著你的腳步走,就沒有人能在屍體上查出問題來。
“畢竟,有誰在這一方麵能超越你呢?
“在這個案子中,我用了兩枚棋子。
“屍體上的屍斑,就是為李亮這個棋子準備的。
“他的性子偏激,與大人時有爭執。
“嫁禍給他,是最容易成功的。
“而另外一枚棋子,便是本地的私鹽。
“人人都說,李大人鐵麵無私,提倡大力整頓鹽政,革除積弊,斷了多少鹽梟的財路,是個難得的清官。
“但你們可知,那些被他“革除”的,都是不肯向他低頭納貢的“蠢貨”?
“那些得以存續,甚至生意越做越大的,才是懂得“規矩”的聰明人。
“他坐在書案後,一臉正氣地批閱著請求嚴查私鹽的奏牘,字字句句憂國憂民。
“可我知道,那不過是在為他選定的“合作者”掃清障礙。
“他打擊一方,是為了讓另一方更安穩地替他賺錢。
“他用雷霆手段,樹立了自己公正嚴明的形象,而這形象,成了他最好的保護色,和最硬的斂財籌碼。
“他哪裏是恨私鹽?
“他恨的,是不能被他掌控的私鹽。他撈的,是比私鹽更髒的金子。
“所以,我就要利用他保護色,把他的保護色,當成他的死因。
“讓他死的——
“更合理,更恰當。
“宋大人。
“你算是我的老師,但其實從某方麵來說,我做的貢獻已經超越你了。
“你的洗冤集錄,就是為了洗冤。
“但你知道嗎?
“他李璟,就是活在光天化日之下,最大的冤案製造者!
“你所洗之冤屈都是已經發生了的悲劇。
“而我所洗之冤,除了我自己的仇以外,還有以後很多無辜的人的冤。
“他死了,以後就再也做不了惡了!
“這一點,學生是不是做的比你要——好一些?”
宋慈沒有說話,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李靜兒繼續說道:
“那天晚上。
“李璟和他的學生剛剛爭吵完。
“等書房裏就隻剩下李璟一個人的時候,我就悄悄地溜了進去。
“他看到了我,並沒有感到驚訝。
“因為我就是每天都會出現在他身邊的人,我的出現,很正常。
“他讓我去給他沏一壺茶。
“我告訴他,這麽晚了,就別喝茶了,還是喝點薑湯吧。
“他皺眉,剛想斥責我,我的刀就出手了。
“我本來以為自己會很緊張,會很興奮。
“畢竟。
“為了這一刻,我已經等待的太久了。
“父親和母親在天上,也看著我太久了。
“如果能讓他們安息的話,我會很開心的……
“可我萬萬沒想到,當時的我,內心卻是一點波瀾都沒有。
“我下手很穩,就像過去這麽多年我為他泡的每一杯茶。
“一滴水,都沒有灑出來。
“如果不是我在布置現場的時候,張阿巧突然闖了進來,我想——
“我的計劃可以說得上是天衣無縫。
“沒有人能抓到我。
“宋大人,連你也不行。”
宋慈微微搖頭,說道:“其實最大的失誤,並不是張阿巧闖進了書房。最大的失誤,是讓他闖進了這個案子。”
李靜兒抬頭,順著宋慈的目光的方向,看向了蘇晨。
“是啊,他才是這一個案子的最大的失誤。”李靜兒看著蘇晨,笑了,“我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大人’,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告訴別人,自己要準備弄一個冤案了。我從來沒見過這種人,他好像——並不屬於這裏。”
“既然你認罪了,那麽事情就結束了。”蘇晨轉移話題,說道,“真正的凶器,你藏哪裏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