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院子裏陰涼的角落，幾口吃完了手中的餅子。
    小少年依舊是神思不定的樣子，低著頭，情緒低迷。
    盡管如此，雲曦還是從少年身上看到了一股韌勁，這是在逆境中艱難生存才會出現的傲骨。
    這類人，隻要給他機會，他就會不停的往上爬，更甚者會不擇手段，直到達到他滿足的狀態。
    同樣這種人也記恩，對待拉自己出黑暗牢籠的人，心中會感念一輩子，忠誠度不用質疑。
    好在他現在年紀還小，經曆的事情還少。
    若是再蹉跎幾年，心中的絕望達到了頂點，也極有可能會走上一條不歸路。
    雲曦看著小少年此時的樣子，覺得現在拉他一把也未嚐不可。
    “你想不想讀書認字？”雲曦清淡的聲音，隨意散漫的問向身邊人。
    於小五垂著頭，低低的應了一聲，“想。”
    “那你跟我來。”雲曦說完，就站起身走向院子外。
    於小五反應了好一會，不知道雲曦是什麽意思，但她已經出去了好幾步了，也就跟了上去。
    今天家裏人都去田地裏幹活，累的不輕，此時吃飽，都回了房間休息。
    難得沒人再往外跑，雲曦走在鄉間的土路上，這會外麵也看不到個人影。
    於小五出了家門，就看到雲曦在前麵走著，快跑幾步跟了上來。
    “九妹妹你要去幹什麽去？”
    雲曦放慢了腳步，“去山上，去不去？”
    “哦哦，好。”於小五點點頭。
    於家村的山並不算高，五百米的高度，兩人半個時辰就走了上去。
    站在山頂處，周圍的大大小小的村莊縮小了數倍映在了眼中。
    於小五之前也來過這，但從沒有過這一刻，覺得自己是這樣的渺小。
    “這天下的疆土很大，你看到的，身處在的，僅僅隻是這天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落。”
    “人生短短幾十載，有的人一輩子都沒踏出過這片區域，你呢，是想在這好好生活，還是想出去去看看外麵的樣子？”
    “想去外麵，我不想被困在這。”
    於小五似乎找到了未來的方向，眼中又閃出亮光。
    “九妹妹你怎麽懂這些的啊？”
    “因為我也想出去走走啊！所以自然是要了解一番。”
    雲曦說完，看向於小五，“若給你足夠的銀錢，讓你獨自去外麵闖蕩，不管是去拜師習字，將來科舉入仕，還是學一門手藝，能夠養家糊口，你可敢去闖？”
    “敢。可是九妹妹，我們家沒有銀子。”於小五自是想出去，見見外麵的世道。
    可現實中，他們家的很窮，再說了就算有銀子了，爺奶一定會把銀子花給大哥。
    雲曦輕輕笑起來，從衣袖中拿出一荷包的碎銀子，這些銀子加起來大概七八十兩。
    不算多，但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已經算是巨款。
    雲曦把銀錢扔給了於小五，“這樣呢！”
    於小五打開沉甸甸的荷包，看到的滿滿的碎銀，張了張嘴，一時失聲。
    “這......這哪來的銀子啊？”
    “撿的。”
    “奧奧，那九妹妹，你快藏好了，這麽多別被別人看到。”
    於小五說著，就左顧右看的把荷包往雲曦手裏塞。
    雲曦擺了擺手，拒絕道：“這個給你了，你可以拿它去實現你的夢想。”
    於小五呆愣愣的站在那，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眼前的妹妹是那樣的熟悉，但她說出來的話，又很陌生。
    “是......是我想的那樣嗎？”
    於小五不知道此時要說什麽，但他急切的想得知，雲曦的意思。
    雲曦點點頭，“這些先借給你，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於小五攥緊了荷包，聲音幹澀，“為什麽幫我，我不值得的，我什麽也不會，我就是個廢物。”
    “九妹妹這些錢，用在我身上不值得。”
    哪怕他知道了這些錢，現在歸雲曦所有，這些若是拿回家，她在家的地位會變得不一樣。
    但家中若得了這些錢，爺奶還有爹娘，一定會把錢用在於邵的身上。
    於小五隻是說自己不值得，絲毫不敢跟雲曦提議把錢交給家中。
    雲曦看出他的心思，“你不值得，誰值得？於邵嗎？”
    “不，他......大哥他也不值得。”
    私心裏，他心底還是厭惡了那個家。
    所以當雲曦說起外麵的世界的時候，他心中才充滿了渴望。
    雲曦看到他在糾結，沒有打擾，事情太過突然，總要有時間去反應。
    畢竟這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隻是常年生活在壓抑的日子裏，過分的早熟了些。
    “我，我想去外麵拜師學習，九妹妹這錢可不可以是當五哥借你的。”
    “等五哥有錢了，有出息了，一定會十倍，不，百倍，一定會百倍的還給你，帶著你過上好日子。”
    這人沒讓雲曦等太久，果斷的給了答複，雲曦也點點頭。
    這代孩子中，他確實是個可造之才。
    “可以，那就這樣說定了。”雲曦應下後，又對他問了一個問題，“若是大伯母不同意你出門拜師，你會怎麽做？”
    “我娘？她一定不會讓我出去的，所以我不打算告訴家裏。”
    少年眼中的堅定，眸中的有著對未來的野望。
    眼前的這根被雲曦拋出的繩索，他要牢牢的抓緊。
    他不要一輩子，都活在於邵的陰影下，他要闖蕩出一番成績，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他要讓幫助自己的九妹妹過上人人豔羨的生活。
    這一刻少年眼中隻有光，未來如何的坎坷，這些都將會被他跨過。
    兩人在山上待了半個時辰。
    哪怕是正午陽光正烘烤著大地，卻絲毫不覺周身有灼熱感。
    下了山後，於小五直接與雲曦揮手道別。
    趁著中午村裏沒有人出來，他想要離開這裏，既然決定了離開，他就不會在拖拖拉拉的顧三顧四。
    再說家中也沒有什麽能讓他帶走，回到家中，他身上的銀子暴露的風險也會更大。
    少年迎著太陽，步伐穩健，身影漸漸遠去，雲曦看到的是他的命數，在飛快的變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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