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的年夜飯很樸素。
    主要是隻有五個人，再過豐盛也吃不完，索性就簡單操弄算了。
    趙元真這幾日伏低做小，仿佛上了癮，甚至還親手給燕父燕母盛了鴨湯，給燕菁燕裕留了鴨腿，自己才開始啃鴨翅膀。
    燕裕不以為意，淡然享用鴨腿；燕菁卻是看得愣神，心中暗叫不妙。
    這些手段其實不甚高明，換她來能做得更為巧妙，但給燕父燕母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女兒孝順父母那是天經地義，但新婦孝敬父母……那可就太稀罕了。要知道，在這個普遍覺醒的時代，大部分人連自己父母都不會孝順，更勿論公婆了。
    趙元真這一番笨拙操作，雖然太過刻意，但落在燕父燕母眼裏，卻變成了赤子之心，簡直堪比兒媳楷模、賢婦在世。若不是今天大年三十民政放假，恨不得直接把兒子給她送去登記。
    如此一來，等靈韻姐姐她們一到，家裏說不定就要大鬧天宮……
    想到這裏，燕菁又忍不住瞪了老哥一眼。
    顯而易見的是，大年初二，魚塘造反，這件事老哥還沒跟爸媽說，兩人現在還蒙在鼓裏，越發認定趙姐姐就是自己的兒媳婦。
    你瞞著不說，到時候姐姐們上門，豈不是給爸媽迎頭痛擊？
    想來想去，還是得暗示一下。
    眾人吃過年夜飯後，燕裕和燕父回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看春晚還是看比賽？”燕裕問道。
    十迅拿下的直播權，對外宣稱是“秘境對抗模擬戰”，因為名字又長又拗口，所以民眾往往簡稱為“打比賽”。如今的門岩蒼鬆之戰，其實並非國內戰隊模擬對抗，而是和其他超凡者真刀真槍地廝殺，但大家還是習慣性沿襲了這種叫法。
    “看比賽吧。”燕父說道，“有些不懂的地方，你正好可以教教我。”
    直播畫麵是有延遲的，多視角拍攝，觀眾能看到什麽取決於導播怎麽切。若出現陸國修士負傷甚至被殺的情況，這些畫麵都不會播出來，嚴格遵循“播喜不播憂”的規定——要不然民眾也不敢大年三十看這個消遣。
    燕裕這邊打開電視，就看見戰鬥似乎已經接近尾聲。
    修士這邊兵分兩路，飛龍戰隊由蔡潛龍帶領，剛剛將守關門將擊倒，清剿周圍的秘境野怪。
    後方替他們阻擋敵人的龍驤戰隊，借助一處山穀地形將入口占住，拖延敵人進攻的同時，給蔡潛龍煉化秘境中樞爭取時間。
    雖然是以寡敵眾，但戰況卻並未太過膠著，反而無比清晰：
    楊臨暉催動風雪，封鎖穀口，阻滯敵方進攻步伐；艾陸和郭飛雲雙劍聯手，將能扛住風雪穿過來的強者逐一擊退；葉筠施展璿光尺護住眾人，使大家不用擔心遠程火力投射傷害。
    劉龍韜更是大展神威，時而以劍術配合殺敵，時而又放出一發赤龍巡天，朝對麵劈頭蓋臉地砸去。
    他的道法比楊臨暉的殺傷力要高出太多。擁有一些防禦手段的超凡者，麵對暴風雪還敢硬闖進去，看到火龍降下則立刻抱頭鼠竄、倉皇而逃。
    唯一能和劉龍韜過幾手的，便是高麗劍神樸昌瑉。他獨自站在劉龍韜的道法打不著的地方，以高超劍術威壓側翼，穿過風雪，甚至威脅到楊臨暉的施法，逼得劉龍韜不得不抽劍回防，連赤龍巡天都有些無暇施展。
    “這人能打進去嗎？”燕父擔憂問道。
    他問的這個問題，也是許多直播觀眾正在擔憂的事情。
    局麵雖然看似穩當，其實卻有很大隱患，那便是負責封鎖穀口的楊臨暉，需要維持住覆蓋全場的暴風雪。
    若是不小心漏幾個人進來，將他死死纏住無法施法，後麵的人趁機大舉衝入山穀，大好局勢就要急轉直下。
    正因為如此，無論是葉筠的璿光尺，還是劉龍韜的劍術掩護，都在重點給楊臨暉保駕護航，但戰場之事哪有說得準的？說不定一個不慎，讓樸昌瑉飛劍打進來，就要出事。
    “嗯。”燕裕仔細看了片刻，笑道，“沒事，打不進來的，陸國贏定了。”
    燕父不明覺厲，點了點頭，又道：
    “這個劉龍韜和你比，誰厲害？”
    “他比不過我。”燕裕謙虛說道，“但在國內還算是很強的。”
    “哦。”燕父其實也從周圍聽了一些言論，說如今陸國修士當屬燕裕最強，但他畢竟在國企混了一輩子，性格最是謹小慎微，因此也沒有全信，更沒有在外麵亂說。
    如今聽到兒子放出大話，下意識就叮囑道：
    “這種話在外麵不要說，哪怕你真比他強。”
    “嗯嗯。”燕裕點頭。
    “老哥又在吹牛了。”燕菁在旁邊笑道。
    “嗬嗬。”燕裕叫道，“趙元真，來一下！”
    趙元真正在廚房裏幫燕母洗水果，聞言立刻回頭道：
    “來了！”
    她端著水果來到客廳，順手先塞一個到嘴裏，隻聽見燕裕問道：
    “劉龍韜和我比實力，誰更厲害？”
    “他連我都打不過，還跟你比？”趙元真詫異問道。
    “聽到沒？”燕裕環視妹妹父親，冷笑說道。
    燕父對此不置可否，又問道：
    “那劉龍韜跟這個高麗人比，誰更厲害？”
    這個問題就把燕裕難住了。
    若要說實話，那樸昌瑉跟劉龍韜完全沒法比，真元質量上就有差距。京爺哪怕不用道法，光是正麵劍術格鬥就能把他打出屎來。
    但這樣說，燕父是理解不了的。因為所有觀眾們都能看到，劉龍韜和樸昌瑉在暴風雪中交手，雙劍打得有來有回，互有優劣。
    當然，京爺同時要分心它顧，所以嚴格來說樸昌瑉是占了便宜，但分心對京爺的實力影響究竟有多少，其實也不大好進行量化，大家還是會覺得兩人的實力大差不差。
    “五五開吧。”燕裕最終回答說道，“差不太多。”
    燕父對這個答案很失望，卻不意外，隻是繼續盯著電視，表情明顯有些緊張。
    唉，大年三十，真不該看這個的。明明是穩贏的優勢局，非得裝成是旗鼓相當，硬生生給大家製造懸念了。
    “話說回來。”燕菁問道，“既然老哥你比劉龍韜更厲害，為什麽不派鎮海戰隊上場呢？”
    “殺雞焉用宰牛刀。”燕裕淡淡回答說道。
    燕父對這個答案很滿意，畢竟他也不喜歡兒子三天兩頭被叫去打仗，家裏人總是會擔心的。
    燕母將碗筷拾掇幹淨，燕菁這邊瞅她有空，悄然過去說道：
    “老媽，有個事情要跟伱說下。”
    “什麽事？”燕母問道。
    “哥哥戰隊的其他成員，打算大年初二過來莘謾！毖噍夾⌒囊硪淼氐饋?
    “可以啊。”燕母不假思索地道，“留下來吃個飯好了，初二那天我們有空。”
    “她們……”燕菁沉默了一會兒，“可能都喜歡老哥哦，會跟趙姐姐競爭的。”
    “小孩子懂什麽喜歡？”燕母頓時失笑說道。
    之前三嶼寶船秘境的時候，燕父燕母看見燕裕抱著渾身濕透的李明湖，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直播鏡頭裏，還以為是兒子私下裏已經談女朋友了……結果後麵電視裏專家解釋說是“李明湖身體不好”“怕她受寒”，再加上燕裕也在電話裏否認此事，兩人才知道鬧了個大烏龍。
    已經弄錯過一次，這方麵就不容易再上當了。如今聽女兒說兒子在挖魚塘養魚，燕母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