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裕來到庫房這邊，瀏覽現有庫存名單片刻，忍不住在心裏暗罵。
    都是垃圾！
    道法這玩意跟法寶飛劍不同，屬於是你可以學、我也可以學，能夠充分重複利用的東西——理論上是這樣，但考慮到實際的保密需要，傳播越廣就越容易泄密，以至於被有心人找到針對性的反製策略，所以原則上還是隻能給一個人學習。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比如赤羽九鳳火，燕裕這邊拿到手記下來給傀儡用，平西軍那邊換去給周紅羽學習，那麽實質等於傳了兩個人。
    但這種情況依舊屬於少數。大部分還是按需求來排隊的，比如神行戰隊缺一門攻擊性道法，上報給鎮東軍審批通過後，拿到符合標準的道法就直接下發，不會放到庫存名單裏去。
    因此，如果要給若溪搞個防禦型道法，要怎麽做呢？標準流程是上報給鎮東軍審批，以鎮海戰隊的地位而言，管理需求的同誌應該會通知其他三軍，後續如果拿到防禦型道法就會發給謝若溪。
    隻是燕裕直接去問李衛國要條子，就是不想浪費時間去等……碰運氣的事情，天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不死心地再次瀏覽一遍庫存，燕裕問負責庫房的同誌：
    “除了這上麵的，就沒有別的什麽厲害點的防禦型道法了嘛？”
    鎮東軍內部有沒有已經被人認領的道法，隻要好用也給我拿出來！
    “有。”對方回答說道，“但肯定不符合你的要求。防禦型道法屬於偏門，本身存量就少，而且認領者也都偏向於位階低、消耗少的便捷法術，剩下來位階高的都在名單上了。”
    你連名單上的道法都看不上，他們領去的那些就更不可能入你的法眼了。
    燕裕聞言便蹙眉起來。鎮東軍這邊沒有，就隻能去其他三軍問問了。
    他這邊摸出手機，看了看好友列表。
    周紅羽，李照江，劉龍韜，先問問哪個比較好？
    躊躇猶豫了半天，燕裕忽然靈光一閃：
    問個屁！我怎麽把那個忘了？
    他二話不說離開庫房，直接走向校長辦公室，路上順手給周紅羽撥去電話。
    鈴聲差不多響了一分鍾，對麵才接了起來，卻不說話。
    “紅羽啊。”燕裕開門見山問道，“你那大光明火是從哪裏得來的？”
    “秘境。”周紅羽說。
    “廢話，哪個秘境？”燕裕問道。
    “你問鎮東軍去。”周紅羽說。
    不是不能說，但秘境位置屬於軍府機密，伱問這個想幹什麽？
    “我沒有別的意思。”燕裕知道她有顧慮，笑道，“我隻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從裏頭找到一個法寶，外形是一個笛子的？”
    “沒。”周紅羽言簡意賅。
    “那你肯定是找漏了！”燕裕立刻說道。
    “不是我找的。”周紅羽歎了口氣，“我隻負責帶隊攻克秘境，搜揀物資平西軍會安排的。”
    那就是了。燕裕記得非常清楚，前世周紅羽犧牲之後，她獲得大光明火的那個秘境，其第二層的入口也被人發現了，章懷德帶隊進去攻克，後麵還拿到一個笛子法寶，以真元吹奏能催發出海潮般的音波，無論是殺敵、阻敵還是困敵都有妙用。
    當然，老章本身是負責指揮的軍師角色，用這玩意其實意義不大，你看他身為劍仙，本職工作禦劍術都沒玩溜呢！不如給我家若溪算了，相信老章一定能夠理解的。
    “帶我去那個秘境。”燕裕說道。
    “不合適。”周紅羽說。
    “爪哇那邊的救命之恩，不想報了？”燕裕笑眯眯地問道。
    先使出一招“挾恩圖報”！
    周紅羽那邊果然不說話了。過了片刻，章懷德的聲音響了起來：
    “燕隊，是我，章懷德。”
    “這是周紅羽的手機，你怎麽用她的手機說話？”燕裕故意詫異問道。
    “我們在組隊聚餐。”章懷德回答說道。
    “怎麽每次找你們都在吃飯？”
    “我們來說正事吧，燕隊要去周隊之前獲得大光明火的秘境？”
    “對啊。”
    “燕隊手上的線索，證明的是秘境裏有東西搜揀漏了？還是有第二層即將開放？”
    “應該是後者吧。”
    “既然如此，那燕隊也知道規矩。這是平西軍發現的秘境，按理來說也應該由平西軍安排戰隊進行探索。”
    “是的，但我不是怕你們找不到入口嘛。”
    “還沒有找過，怎麽知道找不到？”
    “你們駐軍在那裏都快一年了吧，都沒有發現第二層的入口，還好意思說？”
    “所以燕隊是清楚知道，入口究竟在哪裏，又要如何開啟是吧？”
    “那不然呢？”
    “但即便如此，用一個情報去換一個秘境的探索權，依舊不夠。上麵是不可能同意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還要押上之前周紅羽欠我的人情，而且事後的戰利品我隻要一個法寶。”
    “那可以試試。”章懷德沉吟片刻，心想如果排除“秘境最後收獲隻有一個法寶”這種極端情況，用一個法寶來換取提前開啟第二層秘境的機會，對麵又是鎮東軍的燕裕，在上麵看來應該是可以談的。
    原因很簡單：法寶這玩意你不煉化，根本沒辦法使用出來並評估價值，所以就相當於是開盲盒。盲盒有可能開出你完全用不到的東西，比如煉化後發現是一麵陣旗（然後告訴你需要集齊九麵陣旗才能布置大陣），所以法寶的單件交換價值比飛劍、道法都要低，這點不僅是陸國官方如此認為，在民間修士那裏也是一樣。
    “這樣，你們去跟平西軍的領導問問。”燕裕催促說道，“事不宜遲，我這邊也盡快走程序，完事了就趕到那邊和你們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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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邊的程序審批都很順利。
    平西軍那邊跟秘境駐紮修士確認過，並沒有發現任何“疑似第二層的入口”，因此可以認為目前隻有燕裕能找到第二層。
    二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天竺苦修者已經在西境蠢蠢欲動，一切能盡快增強修士實力的機會，平西軍都不打算浪費掉。
    鎮東軍這邊就更不用說了，李衛國甚至還問燕裕，需不需要自己幫忙跟平西軍總指揮使孫榮興打聲招呼。
    這是要動用老李頭的人情！燕裕當然嚴詞拒絕，明明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情，沒必要讓老李去求人家。
    等燕裕離開之後，李衛國才和陳天明閑聊說道：
    “這小子總有一大堆的秘密，也不跟我說他的情報是哪裏來的。”
    陳天明笑而不語。他第一次從女兒那裏聽到燕裕這個名字，就是因為他在錢塘江底的倒層塔秘境之中，擊殺了兩個重櫻的民間陰陽師——因此可以認定，這小子絕對在正式接受官培之前，就已經踏入了修行之路。
    民間修士，誰沒有自己的秘密呢？隻是作為第一批戰隊修士，燕裕哪怕私底下藏著秘密，麵上也絕對是根正苗紅，誰也挑不出毛病來的。
    隨他去吧！
    燕裕這邊禦劍來到蜀中府，跟周紅羽碰了頭，卻發現她是獨自一人來的。
    “其他人呢？”燕裕問道，“就你一個嗎？”
    “他們沒欠你人情。”周紅羽淡淡說道。
    其實是因為大家都還沒到化府階，如果秘境第二層開啟，大概率是化府階難度的秘境，所以隻能周紅羽自己出馬。
    “走吧。”燕裕說道。
    兩人禦劍折向西北，隻見下方的橫斷山脈越來越陡，海拔也越來越高。
    周紅羽在前麵帶頭，一言不發，麵無表情，忽然聽見後麵燕裕深情說道：
    “許久不見，你瘦了不少。”
    她差點兒沒失控墜機了，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去，隻見燕裕哈哈笑道：
    “開個玩笑！一言不發幹嘛？氣氛怪沉悶的。”
    “沒話跟你講。”周紅羽沒好氣道。
    “我知道，你是那種不喜歡空談，隻喜歡實幹的類型。”燕裕說道，“要不我給你發個拚團鏈接，你幫我砍一刀。”
    “買什麽？”周紅羽問道。
    “買一本工具書，書名叫做《如何撬開冰山女神的內心》。”
    周紅羽嘴角抽動了下，像是忍不住在笑，又像是在隱晦地撇嘴嫌棄。
    “少耍嘴皮子。”她低聲說道。
    “哎喲，你害羞啦？”燕裕樂了，“轉過來給我看看。”
    周紅羽壓根不理他，隻是將真元猛力催動起來，禦劍飛得更疾。
    燕裕連忙加速追上，兩道劍光一前一後上了高原，抵達了疆藏邊界的昆侖山脈。
    這邊地廣人稀，大部分都無人居住的連綿雪山，更無從辨認方向位置。也不知周紅羽用了什麽方法，帶著燕裕飛了片刻，忽然就直直向下俯衝，落入一處山穀之中。
    秘境入口就在白雪皚皚的穀底，周圍被軍事營區圍著，建築屋頂上還披了用於混淆的白色蓬布。
    “這種偏僻地方，你們是怎麽發現的？”燕裕嘖嘖稱奇。
    “登山客。”周紅羽回答說道。
    由於程序都已經走完，邊防將士很快就給兩人放行。
    秘境代號為“昆侖府”，裏頭也有許多軍府修士駐紮，還有專門研究修真界曆史的專家小組——因為這個秘境裏藏了很多典籍文獻，絕大多數都在吹噓一個名為“昆侖太清宗”的名門正派有多麽牛逼。
    昆侖府秘境之中看似和外界一樣終年積雪，實際上氣候卻是溫暖如春。太陽永遠懸空不落，穀中多生常青耐寒樹木，山間清泉也是澄澈可鑒，再遠處的山腰位置，沿山勢修築著仙家神宮，看著極其氣派恢宏。
    “怎麽不走了？”燕裕見周紅羽突然停下，問道。
    “第二層在哪裏，我怎麽知道？”周紅羽沒好氣地反問，“現在你來帶路。”
    這下可就難住燕裕了，因為章懷德是個口風很嚴的人，前世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吹噓說“我是如何發現秘境第二層的”。但如果現在承認說“自己也不知道入口在哪，得找一找”，周紅羽多半要掉頭就走——她可不是那種很有耐心的性格。
    “既然如此，那現在就換我來帶路，你跟著我走吧。”燕裕大包大攬地道。
    周紅羽自無不可，跟著燕裕爬上附近的一座山丘，朝四麵八方張望起來。
    秘境地形同樣是一處穀地，西麵是仙府神宮，北邊是山間清泉，東麵是一小片林地，南麵則是秘境的入口位置，周圍是大片的平坦荒地。
    從常理上考慮，如果有秘境第二層，那大概率就是在仙府神宮之中，這樣方便派人看守前往第二層的入口。
    但換個角度，仙府神宮同樣也是平西軍的軍府修士駐紮最多的地方。靈氣複蘇上限提高這麽久了，總不至於到現在都沒人發現入口吧？
    燕裕思慮周定，決定先去東邊看看，再去北邊轉轉。
    在東邊的小樹林裏轉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任何奇怪之處，隻聽見周紅羽突然問道：
    “你確定沒有找錯？”
    “當然，你隻管跟著就行。”燕裕篤定地回答說道。
    “我看你都快把這片地給踩禿皮了。”周紅羽淡淡說道，“要不要借個鏟子給你挖？說不定就埋在這下麵呢。”
    也不是沒有可能……燕裕忍住吐槽的衝動，胡謅說道：
    “你不懂。整個昆侖府秘境其實是一座陣法，要想抵達第二層入口，就得先從這東邊入陣……有了！”
    他裝作發現了什麽的樣子，又帶著周紅羽折向北麵。
    北麵是連續的山坡丘陵，有清泉從高處匯流至此，變為小溪。
    燕裕順著河流前進，發現其源頭乃是一座崖瀑。
    瀑布上方是空氣牆，也就是所謂的秘境邊界，過不去。瀑布後麵是大塊的豎直冰川，明亮如鏡，光可鑒人。
    見燕裕拿著兩儀劍在冰壁上敲敲打打，周紅羽再次開口說道：
    “別敲了。早就拿儀器測過了，裏麵是實心的。”
    “實心又不代表著不能有入口。”燕裕堅持說道，“修真秘境的事情，能用科學道理去解釋嗎？”
    “那你敲。”周紅羽冷笑起來。
    燕裕索性拿黃庭劍去劈斬。砍了半天，人劍合一都用了，這冰壁硬得跟金鐵似的，根本砍不動。
    “都說了沒有路。”周紅羽不耐煩道，“你再在這裏浪費時間，我要走了。”
    “等等。”燕裕抬手說道，“這冰壁砸不破，正是最大的可疑之處！”
    “看不出來。”周紅羽說。
    燕裕沒有多說，隻是伸手掐個劍訣，黃庭劍飛斬出去，將遠處的崖壁直接切削劈開，大片碎石簌簌而下。
    周紅羽眯起眼睛。
    “看到沒。”燕裕分析說道，“尋常的凍土山石，可擋不住我這黃庭劍的劈砍，這瀑後冰壁肯定是專門加持了禁製！”
    “那又如何？”周紅羽冷冷說道，“就算有機關，沒有破解之法，還不是莫得名堂。”
    燕裕微微沉吟片刻，忽然笑道：
    “用你在這個秘境裏找到的大光明火試試看。”
    “寶器。”周紅羽不屑說道，“我隻施法一分鍾，沒結果就走。”
    這姑娘怎麽也開始傲嬌了？你要是真不耐煩，還留著陪我幹什麽？你現在就可以直接離開嘛！
    燕裕在心裏為林檸默哀片刻，朗聲下令說道：
    “速速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