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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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一攏心肺割成幾塊,喂給幾條獵狗吃著,陳安和宏山提著槍,朝著高大春爺仨住著的大石頭下的縫隙找了過去。
    七八分鍾後,他們順著山坡爬上去,一眼就看到在山石間趴著的高大春,脖子血淋淋的,黑娃子咬的不是後腦,而是脖頸,幾個血窟窿裏冒出的血,順著腦袋前的石槽流出兩三米遠,人早已經沒氣了。
    右邊不遠處,石坡下方,躺著的是高誌清,之前受了傷,慘叫不斷,現在卻是一動不動了。
    陳安和宏山走近看了下,見他是大腿根部的褲子豁開,血淋淋的一大片,腿上的抓痕很深,血肉翻卷,筋脈被扯斷,血也流了不少,陳安探了探鼻息,發現他竟然也沒了氣息。
    再看看石坡上,高誌明臉色蒼白,木訥地跌坐在地上,受的驚嚇不小。
    “人都已經死了,我們也幫不了啥子,這個事情,隻能是他自己回去,找人來把屍體搬回去埋了!”
    他們爺仨,還能有高誌明活命,已經算是陳安的恩賜了。
    陳安倒是沒什麽多餘的想法,事情太突然,誰又會想到黑娃子會突然竄出來,短短幾秒內發生的事情,誰能預料得到。
    他回頭衝著宏山說道:“蛋子哥,你先回去嘛,把這裏的情況說一下,看看我老漢和伯伯他們怎麽說。”
    宏山點點頭,提著火槍,朝著下邊快步走去。
    往這裏順著山溝朝東邊走上三裏地就能岔上米倉道,反倒還要更好走一些,不用往更耽擱時間的山林裏到處鑽。
    在宏山離開後,陳安先是走到上邊石縫裏看了下。
    說是石縫,其實也有一米四五的高度,是這塊巨石下邊凹陷進去的位置,也不大,就是狹長的一條,被三人用些枝葉和鬆毛塞著較窄的兩頭,在中間留了個出口。
    裏麵靠左邊的位置,鋪了厚厚一層幹鬆毛,應該是用來晚上睡覺的,另一頭則是幾塊石頭搭了個土灶,上麵高出一些的位置,橫著根粗木棒,掛著個鐵鼎罐。
    另外就是滿地散落的糧食,還有一個撕爛的尼龍口袋,看上去黏糊糊的,還散落著一些蜜渣,很顯然,這個是用來裝蜂蜜的袋子。
    另外就是裏麵還有幾張兔子、銅雞的皮毛。
    看到地上散落的蜜渣,陳安不由搖搖頭,心裏隻覺得他們死的活該。
    在山野露宿,居然往這種簡陋的臨時庇護所裏擺放找來的蜂蜜,簡直就是作死,黑娃子不找過來才怪。
    也難怪,三人在河溝邊說著話,處理著狗肉的時候,這黑娃子都沒出來,估計完全沉迷在美味的蜂蜜中,直到靠近石縫的進出口才被驚出來。
    和黑娃子突然的相遇,反應都來不及,他們不死,誰死?
    高大春居然還好意思教徒弟,他自己都還會犯這種致命的錯誤。
    看著奸猾,手段層出,還有著刀獵野豬的能耐,陳安以為會是個非常難纏的獵人。
    但現在看來,估計也是個半吊子,還是個特別不講究,連自己的獵狗都吃的半吊子。
    話又說回來,但凡有活著的獵狗跟著,估計也會早點發現洞裏的黑娃子,不至於遭遇到這種突發情況。
    簡單瞟了一眼,陳安走到高誌明身旁,在石頭上坐下。
    見高誌明依舊愣愣地看著前方,陳安微微皺了下眉頭,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高誌明才突然像是一下子驚醒過來一樣,回頭看了眼陳安,又看看下邊放著的兩具屍體,哇地一聲嚎了起來。
    陳安沒有去管他,任憑他嚎。
    好一會兒後,他才說道:“我們剛才看了一下,你老漢和你哥都死了,哭有啥子用嘛,想辦法回去找人收屍,總不能放在這裏臭了或者是被野物吃了撒。”
    高誌清漸漸收起了臉上的悲戚:“本來說明天就回去了,哪裏想得到臨到頭來,還會出這種事情!”
    “住在這種地方,哪個叫你們往裏麵放蜂蜜的,就是因為那些蜂蜜的氣味把黑娃子引來,不曉得黑娃子喜歡吃蜂蜜蠻?”陳安微微搖了搖頭。
    “蜂蜜是昨天才掏的,我老漢還說,周圍就有黑娃子,他看到痕跡了,巴不得能將黑娃子引來,打了的話也能賺上一筆,再加上今天去打的豹子,也不算是白來這裏那麽多天。”
    “那豹子也打了蠻?”
    “沒有,圍著打了好一陣,沒打到,狗反倒被咬死了,最後領著兩隻小豹子,竄進山林,找不到了。”
    .
    “你家裏麵還有啥子人?”
    “還有我媽跟個妹子!”
    “回去跟你媽和妹子好好過,家裏就剩伱一個男人了,堅強點撒,也有十四五歲了,還是得想辦法把家給撐起來,不要再老是想著往山裏麵跑了!”
    頓了一下,陳安問道:“在我們因為那隻香獐碰麵之前,你們就已經在陰地溝了,前前後後大半個月了,我聽人說你們天天在這邊的山溝裏麵轉,不像是打獵,是在幹啥子?”
    聽到這話,高誌明猶豫了。
    陳安淡淡笑了笑:“不想說算了,我也就隨口問問。”
    高誌明看了看前麵的兩具屍體,一咬牙,像是做了一個決定:“人都已經死了,又找了那麽多天都沒有找到,還有啥子好藏的,之前要不是你開的那一槍,我估計我的命也沒了……我們是我老漢領著來陰地溝找阿公藏在這裏的東西的,是些財寶。”
    “財寶?這些山裏邊離村子又不算多遠,經常有人轉著的,能有啥子財寶,有也怕是早就被人拿走了。”陳安覺得有些不太現實。
    “我阿公年輕的時候是鎮巴那邊的人,曾經跟著幹過一段時間的土匪,那個時候剛解放,在巴山剿匪,很多土匪被抓,還有更多的帶著東西逃了出來,我爺爺就是其中之一,帶著我老漢跑出來,被人追得急了,帶出來的金銀就被他在經過這裏的時候,藏在了這個地方,人則是到了旺蒼那邊隱姓埋名,裝成逃難的,風聲過了以後,才在檬子公社那邊紮下根來……”
    高誌明說這話的時候,有些擔憂地看著陳安。
    陳安愣了一下,沒想到有這過往。
    鎮巴雖然屬於陝西那邊,也是在深山之中,但其實離桃源這邊並不遠。
    鎮巴、通江等地方剿匪的事情,陳安自己沒有經曆過,但聽老輩人說過不少。
    當時鎮巴大山裏麵,很多還是無人區,有不少潰兵、特工、土匪就藏在那些深山老林中為非作歹,借助一些險要地形,燒殺搶掠,大肆斂財,十分猖獗,花了四年的時間才逐漸剿滅。
    也確實如高誌明所說的那樣,在剿匪的過程中,很多匪徒逃竄出來。
    如果他爺爺是土匪,那還真有可能帶出些金銀藏在山裏。
    “你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往外傳蠻?”陳安沒想到,高誌明會敢說出這些本該隱藏得很深的事情來。
    原來是土匪的後人,能接觸到金銀的,在土匪窩裏,怕是還有一定級別。
    高大春小的時候就生活在土匪窩裏麵的,難怪行事那麽不擇手段,想必小的時候,沒少受這方麵的影響。
    “命都是你救下的,你要是傳出去了,大不了就是讓我又把命交出來而已,沒得啥子好怕的。”
    陳安沒想到,高誌明小小年紀,居然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倒是讓陳安不得不刮目相看。
    卻聽高誌明直接說道:“我阿公早就已經死了,我都沒有見過。這些事情是他臨死的時候交代我老漢的,說得不清不楚,確定就在距離米倉道三裏地的山溝裏麵,隻說是在一個小石洞裏麵,用了石頭堵住洞口藏著的,他也不曉得具體在啥子位置。
    當時我老漢也跟著逃跑,但東西是夜裏我阿公藏的,他也隻曉得就是這裏往裏麵走的山溝裏。
    反正找了大半月,這些山溝可能藏東西的地方都被翻了好幾遍了,啥子都沒有找到,我估計就像你說的,時隔三十年,早就已經被別人發現帶走了,這裏啥子都沒有。我們隻差沒有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地扒著找了。
    你這裏挨得近,要是可能,你自己來找找,找到了就是你的。我反正是不會再有這種想法了,我甚至都懷疑是不是真的。”
    陳安淡淡笑了笑:“還是算了,我有那麽多時間,還不如多攆山,你們在這裏找了大半個月都找不到的東西,我也不想浪費這種精力。”
    要說不動心,那是假的。
    隻是,這種事情,正主來找了那麽長時間都找不到,他也不想對這種事情抱有幻想。
    與其浪費這種精神,還不如攆山來得實在。
    “莫說那麽多了,這個天色也不早了,我幫你把人抬到這裏麵放起,你趕緊想辦法回家,找你媽商量哈,到底是就埋在這裏還是帶回去安葬……我還要去處理那隻黑娃子!”陳安給了個簡單大的建議。
    他可不覺得自己有這種包埋包抬好人做到底的義務。
    高誌明點點頭後,強壓著心裏的驚恐,謝過陳安後,在陳安幫忙下,將兩具屍體拖上來塞到臨時庇護所裏麵放著。
    高誌明顫抖著手,將高大春屍身上的錢翻了出來裝自己口袋裏,然後弄了枝葉擋住洞口,挎著火槍快步離開。
    陳安看著他走遠,也跟著返回黑娃子那裏,著手剝皮的事情,順便好好割了些肉,將四條獵狗喂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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