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黑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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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不錯!”
陳安衝著宏山微微一笑:“沒想到一來就碰上了。”
“最好不過了……狗娃子,你說你師傅會不會答應?”宏山有些擔心。
陳安拍了拍他肩膀,不無安慰地說:“我師傅的性子被人傳得很怪,但其實,他本來就是個很熱心的人,要不然當年也不會因為幫人說話而惹到麻煩,放心撒,他肯定會答應。
再說了,即使他不答應,還可以找其他人,我覺得鍾廣生老兩口和鍾啟秀其實都對你很有意思,既然有緣分,那事情還不簡單,實在不行,直接讓你媽老漢過去一趟,也不是不行撒,正好,雙方家長還可以碰個麵,多了解下也是好事。”
“說得也是哈!”
宏山點頭,神情也變得輕鬆。
兩人領著獵狗順著山間小道朝李豆花茅草屋下去。
聽到山坡上傳來的響動,跑在李豆花前麵的巴豆衝著山坡吠叫起來。
李豆花和李宗貴兩人也抬頭看來,見是陳安和宏山,李豆花加快了些腳步,四人在小院前碰麵。
“師傅,這段時間沒有出去耍?”陳安笑問道。
李豆花搖頭道:“天氣冷了,不適合外出,正好,我這孫子突然想學攆山了,我就帶著他到山裏轉轉。”
陳安和李宗貴是認識,年紀比陳安還大了兩歲。
以前他媽老漢和李豆花不對路,從中幹擾,一直不讓他跟李豆花過多接觸,也就沒怎麽接觸過攆山采藥的事情。
但陳安是清楚的,李豆花攆山采藥賺的錢,大部分就進了李宗貴的口袋。
隻是這家夥花錢也厲害,小日子過得瀟灑。
陳安也深知李豆花的想法,雖然在山裏獨居,兒女不待見,他也就把希望寄托在李宗貴這孫子身上。
真的等到老走不動的時候,選個石窟跳下去終結此生?那還真不容易做到。
李豆花對李宗貴的照顧,終有收獲。
李宗貴雖然活得像個混子一樣,但對李豆花一直挺好。
上輩子,他蓋了新房後,將李豆花從山溝裏接了出去,對李豆花照顧有加,後事也是他料理的。
關於這件事情,陳安知道有不錯的結局,也就不打算進行幹擾,讓他們自行維序就行。
無論如何,在李豆花心裏,哪怕關係再糟糕,也是一家人,這也是他拒絕陳安讓他搬到盤龍灣去住的原因。
“貴哥……”
陳安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你啷個想起來要跟著師傅學攆山采藥了?”
“這還不是因為你,伱看看你出師後隻是一年的時間,大房子蓋了起來,還娶了媳婦,這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我看著也羨慕,也就有了跟我阿公好好學學的想法。”
李宗貴笑著說道:“你不曉得,我阿公天天一碰麵,就跟我提你,都快成緊箍咒了。”
陳安也是笑笑:“那就跟著師傅好好學撒,總是門手藝。”
過上些年禁獵了,但采藥這門道卻是一直都有,憑此討生活,也能過得安穩。
李豆花顯得很高興,衝著陳安說道:“這龜兒就沒有你靈性,學東西笨得很!”
“慢慢來撒!”
陳安之所以學得快,背後所作的努力可不少。
“走,進屋!”
李豆花推開院門,領頭進了小院,邊走邊問:“你娃兒有一段時間沒來看我了,是有啥子事?”
“師傅,我是那種非要有事才會來看你的人蠻?這還不是你今年到處亂竄,來了也見不到人的嘛!你如果天天在家,我肯定經常過來撒!”
“不要跟我扯,我還不曉得你娃兒……有事說事!”
陳安見狀,笑嗬嗬地說道:“我是前天打了兩隻狼回來,弄了些肉幹,專門送來給你嚐嚐,還有就是這天氣快要下雪了,我帶了點火鍋底料過來,冬天吃火鍋安逸撒。”
李豆花停下腳步,轉頭看著陳安,伸手揭開陳安抱著的小瓦盆,從裏麵拿了根肉幹嚼著:“弄得不錯,吃著很香,火鍋底料也是好東西,你那小媳婦一家子,也是本事人。”
陳安笑笑,趁機說道:“還真的有個事情要請你幫忙……”
“我就說……”李豆花伸手指了指陳安:“你娃兒肯定有事……”
隨後,他又看向宏山說道:“我是真沒有太多精力帶徒弟了,你自己也學得差不多,宏娃子要是想學,你自己教他就行了。”
見宏山提著酒水和茶葉之類的東西,他還以為宏山是托陳安領著來拜師的。
“師傅,不是這個事情,是想請你往檬子公社蓼葉澗那邊去一趟,我這兄弟夥在那邊看中了一個妹兒,你在那邊有熟人,想請你幫忙說媒!”陳安直接說明來意。
李豆花有些詫異地看著宏山,笑了起來:“你娃兒竄得遠哦!”
宏山憨厚地笑笑:“是狗娃子領我去看的!”
“是這樣嗦……看中的是哪家的娃兒?”李豆花再問。
“鍾廣生家,就是蓼葉澗村子最北邊,有棵銀杏樹在旁邊那家。”陳安幫著說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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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豆花想了想,點頭道:“那行嘛,你說個時間,我跟你往那邊去一趟,正好,我跟他們村裏的老隊長認識,就幫你引個線。”
事情被痛快答應下來,宏山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兩人隨著李豆花進屋,將東西都放在桌上放著。
隨即就被李豆花支使著攏火燒水,然後幫著李宗貴打理帶回來的野物。
這是一隻體長一米左右,肩高半米的小動物,眼睛長得很怪,眼眶下有突出的溝槽,在額頭部位有黑褐色的冠狀叢毛,裏麵隱藏著一堆短而薄的小角。
它的毛很粗,像是一根根刺,呈現出蓬鬆的模樣。
腹麵呈現白色,耳端、耳基和吻側有白色的毛。
宏山沒見過這小東西,好奇地問道:“狗娃子,這是啥子東西?麂子蠻?”
這小動物,也有著一對獠牙。
“它叫黑麂,學名叫毛冠鹿。”
陳安簡單解釋:“這小東西到了深山裏麵容易見到,夏秋季節喜歡在高山上,到了秋末和冬季,則是喜歡到低矮的山溝向陽的地方避寒,有的時候也經常到地裏麵偷吃苞穀、豆子之類的莊稼。
經常一對在一起活動。
就是太膽小了,稍有點風吹草動就跑,跑起來速度又快,連狗都追不上。平時也就不容易見到。”
“狗都追不上?”
宏山有些詫異:“那該啷個捕捉嘞?”
“其實也不是很難,它們的生活習性跟麂子差不多,經常用繩套取套麂子的時候,就會套到它們,而且,它們還有個特點,在逃跑的時候,尾巴是翹起來的,就像個投降的旗子一片白,很是顯眼,用獵槍也容易瞄準,小心靠近些就能打到。
皮毛沒得人收,但是肉很好吃,不比麂子差!”
在這年頭,黑麂在山裏數量其實不少,正因為上山打獵的人越來越多,各種繩套、鐵夾,再到後麵電網之類的用上,它們就遭殃了。
陳安感覺好像沒幾年時間,就真的很難見到。
李宗貴扛回來的這一隻,就是被繩套給套中的,看脖子上的勒痕,陳安一看就知道用的是吊套。
到後來,村裏還有宣傳隊來過,說是已經成為紅色名錄上的瀕危物種,敢亂動,真的很刑。
打這玩意兒,隻是為單純的吃肉。
當然了,帶回來以後,通常也是開水燙毛,帶皮的黑麂,黃燜或是燉煮出來,是非常香且有嚼勁的好肉。
李豆花拖了竹椅出來坐著,卷了旱煙,抽的叭叭叭的,饒有興趣地看著三個年輕人湊在一起有說有講,倒也樂意見到這樣的情景。
用盆子接著,燒開的開水稍稍加了些冷水,澆在黑麂的皮毛上,肉眼可見皮層鼓脹開來,毛孔也舒張開來,那些毛輕易就拔下來。
三人動手,不到半小時時間,就已經將毛冠鹿的毛全部去掉,又送到屋裏火塘上,借著柴火火焰將表層燒了一遍,然後刮洗出來。
這類食草類的小動物,除了肺沒有要,留著喂巴豆,其它的腸肚都被仔細打理出來,都是好東西。
李豆花給兩人一人留了一條後腿,讓他們帶回去吃,至於其它的肉,一部分準備臘起來,腸肚之類的則是一鍋煮了,三人在這裏好好陪著李豆花喝了頓酒。
一直玩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宏山跟李豆花說了過上三天,動身去蓼葉澗的事情後,才各自提了黑麂腿肉回家。
陳安回到盤龍灣,進家門的時候,看到馮麗榮在院子裏端著個簸箕擺弄著什麽,湊近一看,發現她在用針線。
是在用棉布給還未出生的孩子縫小衣服。
隻是,那針腳歪歪扭扭,實在說不過去。
陳安拿起來一看就忍不住取笑道:“有人想當媽咯!”
馮麗榮見狀,握著拳頭就錘了陳安好幾下:“我讓你笑……我本來就沒有怎麽學過,有啥子好笑的嘛……”
“算了,還是留著給老媽來弄,我看你是真不適合弄這個,到時候還要拆!”
陳安將東西放下:“或者等有時間到縣城去一趟,弄台縫紉機回來,你再好好學一學。”
桃源公社太小,供銷社裏沒有縫紉機之類的東西,想買,還得到縣城。
馮麗榮卻是有些氣餒:“我真是笨死了!”
陳安將她摟到懷裏,揉了揉腦袋:“慢慢學,不急!”
馮麗榮也聽勸,將東西送回屋裏。
接下來,兩人上山弄些喂寒號鳥的鬆柏,敲盆喚來放出去的豬崽喂食,將一窩小雞關進大的圈房,到菜地裏澆了水,又到了該做晚飯的時候。
一天的時間,悄然而過。
隻是到了夜晚,北風呼呼地刮了起來,竟然在晚上的時候,撒了點小雨,緊跟著嘩啦啦的碎米雪就下了起來。
隻是一晚上的時間,第二天,整個世界變成了黑白兩色。
冬筍是挖不了,但還有春筍,陳安倒也無所謂。
而且,攆山的最佳時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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