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熊貓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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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蜀地,大概每一個人在小時候都會被阿公阿婆用麻老虎威脅過:“再不吃飯,麻老虎就來抓你了!”
    而且,這個嚇唬娃子的說法,似乎也不僅僅隻限於蜀地。
    他們口中的怪物——麻老虎,說的就是豺。
    李豆花是見過豺的,他說之所以叫麻老虎,那是因為豺是老虎的克星,麻老虎能吃老虎。
    它的頭長得像馬頭,所以也被叫做馬老虎,還有的地方叫做驢頭狼。
    山裏有它在,老虎就不敢大聲吼叫,聲稱他自己是“大王”了。
    按照李豆花的說法,豺像狗那麽大小,黃黃的毛,馬頭,長尾,行動極快,喜歡群體行動,一群一群的,小的群有七八隻,大的能有三四十隻。
    在山裏,它們一個跟著一個到處遊走。
    它們還喜歡吃老虎、野豬,當然,老虎、野豬也有能耐吃它們。
    隻是單個的豺,並沒有多厲害,而數量一旦多了,老虎、野豬之類的猛獸也隻有逃的份,稍有遲疑就會被群起而攻。
    據說,追近以後,豺會縱身跳上虎背,先用尖利的爪子,把老虎的眼睛抓瞎,這樣老虎就跑不快。
    然後,它們就開始咬老虎的屁股,把腸子撕扯出來,吃它的內髒,然後再吃其它部分。
    它們捕食野豬也一樣,一個上去,一群圍著咬,另外還有放哨的警戒。
    它們甚至還會經常在野豬往來的路上埋伏,等它經過時,突然上前圍殺。
    陳安學攆山學得晚,山裏的豺在這些年也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他沒見過豺,也沒有見過山裏的老虎,不知道它們是否具備跟老虎一搏的能力,他唯一能確定的是,豺團戰非常厲害,而且非常凶殘。
    眼下,看到這七八隻豺,陳安也變得非常警惕,比他在蓼葉澗那邊夜裏遇到狼群的時候還要警惕。
    但是,當他看到它們在分食的獵物時,心裏就有些不淡定了。
    三隻豺在撕扯一塊皮肉,一個個往後用勁,身體都躬了起來,被撕扯的皮肉也被拉扯得筆直。
    陳安看著那皮肉,黑白兩色,認出那是大熊貓的。
    他再細看,還有幾隻豺在撕扯獵物,但更多的是在樹下打鬧,翻騰,還有兩隻則是盯著樹梢上看。
    陳安目光上移,隱約看到在一棵葉子掉光的青杠小樹枝頭,一隻熊貓幼崽掛在一棵離地四五米高的尖稍上。
    通過潘石玉教授留下的那些資料,陳安知道,上樹是每個大熊貓三個多月後就開始學習掌握的技能。
    它們利用這一技能上樹躲避敵害,尋找水源和食物。
    自古,大熊貓就有一個聲名赫赫的名字——食鐵獸,那是不折不扣的猛獸,但並不意味著它們就能在山林橫行無忌。
    事實上,別說是大熊貓,哪怕是老虎、豹子之類的動物,年幼的時候,總有很大概率淪為其它野獸的食物。
    何況,大熊貓生活的區域,本就是豹子、豺、狼、羚牛等動物生活的地方,都能對它們造成嚴重的威脅。
    而眼下的情況,陳安一看就知道,一隻領著崽子的大熊貓遭遇了豺群,哪怕它有著輕易一口就能咬斷豺的牙齒,有著一巴掌拍死豺的能耐,也架不住更為靈巧,一個縱躍甚至能達到三米高的豺群的襲擾。
    奈何,幼崽又需要保護,寡不敵眾,就這麽被豺群給分食了。
    而且,血肉早已經被吃光,就連皮都被撕扯成一堆零碎。
    初步估計,這至少是一天前就發生的事情。
    而這隻大熊貓幼崽,隻能無助地呆在樹上不敢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了。
    一雙前爪抱著樹梢的細枝,不時朝著下麵發出汪汪或吱吱的叫聲,顯得很是柔弱。
    大概是因為在上麵待得太久,大熊貓幼崽似乎有些抱不住樹枝,好幾次差點掉落,又及時揪住才穩住身形。
    看來是扛不了多久了!
    必須得進行救助。
    陳安再次將目光看向豺群,端起手中雙管獵槍,卻發現,那些豺所在的位置分散了許多。
    身旁的獵狗嗚嗚地發出凶叫聲,他這才注意到,另外有兩隻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繞到了一側的林木間,正在朝著這邊張望。
    有十隻……這兩隻是放哨的?
    還真是狡猾!
    沒有對付豺的經驗,但陳安有對付狼的辦法。
    這些豺,凶威不在狼之下,但終究是群體襲擾的時候才能產生大的威脅,隻是單隻的時候,別說是陳安,四條獵狗其中任何一隻,都有能耐對付。
    他倒也不是那麽擔心,畢竟隻有十隻。
    如果群勢是二三十隻那種,他就不敢輕易招惹了。
    看到陳安抬槍,它們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
    那兩隻放哨的豺紛紛尖叫起來。
    幾乎叫聲一出,其餘的豺立刻丟掉爭搶的食物,在林中竄跳奔行起來,並不時朝著陳安所在的方向張望。
    不像其它的野物,被驚動後,第一時間選擇逃跑,遠遠地避開,這些豺似乎就沒有懼怕一說。
    跑動起來,卻沒有跑遠,而是在附近的林木中穿行,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
    他哪還會跟它們客氣。
    手中的雙管獵槍,瞄準其中離自己最近,朝著他張望的那一隻,直接摟了一槍。
    隨著槍響,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叫聲傳來,那隻豺翻倒在地,不停地踢蹬著腿。
    而陳安毫不手軟,槍管微移,試圖瞄準另外一隻。
    隻是,被那一槍驚到了,豺群一下驚跳開來,躲避得更遠,加之有林木遮掩,想要命中那就很困難了。
    陳安緊跟著的第二槍,沒有打中豺,隻是把林間的一棵小樹打斷,在一棵樹根腳將樹皮炸開。
    四條獵狗立馬衝了出去,追著豺攆。
    但這玩意兒,速度不比獵狗慢,而且在縱跳方麵,比獵狗還要靈活些,即使如此,它們也沒有逃的樣子,隻是散開的範圍更大些,在周邊林木裏快速穿插跑動。
    奔跑、驚跳中,伴隨著豺急促的尖叫聲和一聲聲獵狗狂吠,樹林裏變得越發嘈雜。
    看樣子,它們竟是還準備打陳安和四條獵狗的主意。
    陳安之前還想著它們已經送了一隻豺的命,在槍聲驚嚇和獵狗的追攆下,會選擇逃跑,沒想到,一個個尖銳的叫著,不肯走。
    “找死!”陳安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他取出槍膛裏的兩個彈殼裝口袋裏,又快速從子彈帶裏取出兩發獨彈裝上,端著槍朝著豺瞄準。
    接下來又一槍,兩槍……
    在豺的快速竄跳中,陳安兩槍落空。
    他趕忙又換上兩發子彈。
    這一次,他凝神靜氣,第三槍的時候,終於又成功打中一隻豺的肚子,而第四槍依然落空。
    被命中的那隻,發出淒厲的慘叫,速度慢了不少,下一刻,被如意追上,一口咬住後腿,拖翻在地。
    那隻受傷的豺也是凶狠,擰轉身子咬在如意的腹部,一豺一狗,立時在雪地上扭打翻滾在一起。
    其它幾條獵狗追攆不上其它豺狗,見有一隻受製,紛紛放棄了對目標的追逐,朝著那隻豺衝了過去。
    見幾條獵狗圍過來,那隻豺不敢和如意纏鬥,試圖掙脫。
    但如意也被咬到,凶性一下子被進一步激發出來,哪會輕易放過它,死咬著那隻豺的後腿不放,並瘋狂地甩動腦袋。
    相比起來,這些豺比獵狗還要稍微小一些,力量上也遠遠不如,竟是被如意猛力的幾甩,再次摁倒在地上,招財它們找到機會,一擁而上,咬腦袋、脖子、腹部,被徹底按住,被咬得慘叫不斷。
    而陳安這裏,已然又換上了兩顆子彈,瞄著驚竄的豺群,又接連開了兩槍,再次成功放翻一隻,子彈穿胸而過,那隻豺跑了沒幾步,就栽倒在地。
    剩下的豺,直到這時候終於氣勢大減,意識到害怕,發出一聲聲尖叫,朝著樹林深處逃竄進去,很快沒了蹤影。
    陳安朝著獵狗趕過去,也不急著結束那隻豺的命,任憑幾條獵狗對著它瘋狂撕咬。
    獵狗在戰鬥的時候,那心中也是憋著一股子血性的,是一種亢奮的狀態,不發泄出去,對獵犬不好。
    就像人一樣,心裏有了火氣不發泄出去會傷身一個道理。
    也正是因此,獵狗的壽命,往往會比不打獵的那些,要短一些。
    他隻是在一旁盯著周圍,防止豺群去而複返,萬一周邊還有別的豺那可就麻煩了。
    直到那隻豺被咬死,還是不見林中有別的動靜,陳安才鬆了口氣。
    上前檢查如意的傷,發現隻是破皮,流了少許血,問題不大,也就放心了。
    他不知道收購站裏收不收,但看豺的皮,貌似也不是很好,顯得有些粗糙,但想了想,他還是動刀將三隻豺開膛破肚,扒拉掉腸肚、心肺扔給倆狗。
    被獵狗撕咬的那隻,到處是牙齒洞穿的窟窿眼,有十七八處在冒血,皮張被扯懶,陳安也不打算要了,隻是把肉剔出來,讓幾條獵狗吃飽。
    趁著獵狗在吃東西的時候,陳安將目光看向樹杈上的大熊貓崽子,被槍聲驚嚇,它正在努力地往更高處攀爬。
    上邊的樹枝已經很細了,它像是不知道害怕一樣,壓得樹枝都彎垂下來。
    那小小的樹枝,怎能經得住它這麽折騰,看上去隨時會斷的樣子。
    陳安看得心驚膽顫,這要是突然斷了,離地五六米的高度,砸下來怕是會被摔傷。
    可是,他又沒辦法上去將它給提溜下來。
    這小樹,根本耐不住他爬上去,就即使上到半腰,也夠不到。
    大概唯一能做做就,就在將大熊貓崽子下方的雪層再堆厚一些,作為緩衝。
    陳安想到就幹,把樹周圍的雪不斷往大熊貓崽子下方那一片堆積。
    還沒來得及弄多厚,上方忽然傳來樹枝折斷的嘩啦聲,緊跟著,大熊貓崽子一路撞著枝葉,砸落在下方積雪上。
    嘭的一聲,四仰八叉地砸在雪層裏,雪花飛濺中,深深陷了進去。
    陳安趕忙跑了過去,見大熊貓崽子還在裏麵踢蹬著腿腳,好不容易才翻坐起來,發出咿咿聲。
    他記起,在潘石玉留下的資料中有關於這種聲音的描述,說大熊貓可能會發出這種聲音來表達疼痛、不適或孤獨等負麵情緒。
    看樣子,小家夥被摔得有些疼了。
    他趕忙將它從雪層中抱了起來,拍打掉身上沾染的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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