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說個鏟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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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正良第二天終究沒有走。
    事實上,在晚上陳安和宏山兩家人湊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聽到陳安約宏山一起進山打兔子,拿回來做黃燜兔肉、麻辣兔頭的時候,他就湊過來了,吵嚷著要跟著一起去。
    就即使馮麗榮說他渾身是傷,不適合進山都不行。
    張口就說自己是在東北混過的,那才是真正打獵的好地方。
    吹噓他跟著獵民進山打過野豬,見過人熊,還說自己有一次跟車護送一車雞肉到別的農場,半路拋錨,遭到了狼群圍攻,他們兩人鬥狼群,把狼打得四散奔逃。
    口口聲聲說自己什麽陣仗沒見過,悍勇得不得了。
    陳安在聽著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看向宏山:“蛋子哥,有沒有很熟悉的感覺?”
    宏山微微點點頭:“上一個張口閉口說自己在錦城混過,見過大世麵的人,前段時間才差點被蛇吞了。”
    “希望這個靠譜點!”陳安微微笑了笑。
    馮正良莫名其妙地問:“你們說的是哪個?”
    陳安和宏山笑而不語。
    他又轉頭去看馮麗榮,見她和鍾啟秀兩人在一旁紅著臉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他隻能去問陳子謙和宏元康。
    在聽了蘇同遠的光輝事跡後,黑著臉轉回來質問陳安:“你居然拿我跟那種狗日勒比,你這是有多看不起我?”
    然後,他就跟陳安和宏山說了他在東北一些狩獵的事情。
    一些細節上的東西,說得有板有眼,包括一些狩獵技巧。
    至少在陳安聽來,可能性很大,初步估計馮正良在東北農場的時候,確實有過狩獵經驗,不是完全的生手。
    所以,既然他想去,又隻是去打些兔子,也就答應領他一起到山裏轉轉。
    不管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大舅哥,玩笑終究是玩笑,陳安不會那麽不近人情。
    隻是,早上吃過早點,陳安將自己一開始用過的火槍,豬尿泡做的藥壺和牛角做的鐵砂壺塞給馮正良的時候,他有些傻眼了。
    “啥子哦,給我這種玩意兒,沒得五六半蠻,那才是打獵的神器?”
    馮正良拿著火槍翻看,又將黑火藥和鐵砂倒出來瞅瞅,有些摸頭不著腦。
    “你以為這裏是東北蠻?還五六半,不曉得這邊是大後方,在搞三線建設,連雙管獵槍都要報備登記才能使用,就不要說五六半了,你是半夜老奶想屁吃!”
    陳安瞥了他一眼,不無嘲諷地說道:“是不是不會用?不會用就直說。”
    宏山在一旁補刀:“肯定是不會用……連火槍都不會用,你說伱跟去幹啥子嘛?”
    “你們說我就曉得了撒!”
    馮正良倒也不強說自己會,隻是看看陳安和宏山挎著的雙管獵槍,有些期盼地說:“給我把雙管獵槍也行撒,我也用過,直接就能上手。”
    “沒有,整個石河子村,就隻有我和蛋子哥兩個人有雙管獵槍,別人用的,都是火槍!”
    陳安搖頭:“有幾個人舍得花那麽多錢買雙管獵槍嘛!”
    “那算了,就用火槍……”
    馮正良不再強求,轉而認真地讓陳安教他怎麽裝填火藥,鐵砂和擊發藥,用多少量,問得挺仔細,倒也不莽撞,表現得很謹慎。
    隨後,三人帶了幹糧,領著獵狗往西邊山裏走。
    村子周遭,經常有野兔光顧,但在村子周邊,幾乎可以說,四五歲的孩童都知道弄個鋼絲套或是繩套安放,這事兒,不太現實,還是得往遠處的山裏走,說不定還能碰到什麽大貨。
    事實上,山裏人都清楚,打到黑娃子、豹子、香獐子之類的野物很值錢,但這樣的東西,就連陳安這種專門養了數條獵狗,一年到頭有機會就往山裏跑的人都沒見到多少,更別說別的人了。
    野雞、兔子、斑鳩之類,那才是主要的獵物。
    何況,有多餘糧食養獵狗的,又有幾個?
    陳安說是進山打兔子,其實可以做的很多,比如挖點藥材什麽的。
    他還惦記著去年在山溝裏發現的那一片折耳根,此時折耳根已經萌發新葉,采挖一回來也不錯。
    一路順著山道穿行,林子越來越密。
    走了一個多小時,見一處山壁高聳,色如潑墨,但半山腰處,又見山穀中有幾處巨石,似是亙古時候從山頂跌落下來的,石破天驚,卡在這穀中不知道多少年了。
    巨石極大,頂上非常平整。
    馮正良興致盎然地竄到山石上,看著下方穀底有騰騰霧氣和森森草木,隱約可聽見有流水嘩啦,不知道流向何處。
    哪怕馮正良生活時間最長的縣城也是地處山區裏麵,但到了米倉山裏,還是讓他覺得處處驚喜,他進了山裏,跟山裏人進城,沒什麽兩樣。
    “這個地方好,我在農場的時候見過一個會畫畫嘞,整天畫山畫水,跟我吹啥子意境,我說他龜兒沒有見過真正的好山好水他還不信,真想把他拉來好好瞧瞧,啥子叫意境!”
    陳安和宏山不懂這些東西,隻知道,類似這樣的地方,山裏很多,沒有多說什麽。
    “這地方有名字蠻?”馮正良又問。
    “磨盤崖!”陳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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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磨盤崖,這幾塊大石頭,確實很像磨盤哈,取得好!”
    陳安和宏山也跳到巨石上,四下看了看,遠遠看到南邊遠處有一片林木不太茂盛,反倒是雜草更多的開闊山間小平地,他準備到那地方去看看。
    見到什麽都能搞,有幾條獵狗領頭警衛,陳安就顯得有些漫無目的了。
    在一處向陽山坡上,看到一種發出寬葉的植物,陳安指著它衝宏山說道:“蛋子哥,那個東西曉得叫啥子撒?”
    宏山湊過去看看,認出來:“薑黃!”
    “曉得有啥子用不?”
    “染飯、染豆腐,可以做成黃豆腐!”
    “別的沒得了?”
    宏山搖搖頭。
    陳安笑了笑,介紹到:“這東西不僅僅能用來染飯、染豆腐,還可以用來染布,另外就是,這本身也是種藥材,到秋冬季的時候采挖。
    我師傅跟我說,這東西以前叫薯芋。到了唐朝有個皇帝叫李豫,豫和芋同音,薯芋就不能叫了,改叫薯藥。到了宋代,又出了個皇帝叫趙曙,薯藥又不能叫了,就叫山藥了。
    這東西根須多,拿回去煮以前要用火燎毛,所以我們山裏又叫它火藤根。”
    “有意思!”
    宏山聽得興致勃勃,他知道陳安這是在趁機教他認藥,學得很認真:“還好,沒有皇帝叫火藤根嘞,不然又得改名字!”
    “反正你記好,收購站裏邊有收,大概兩毛錢一斤,還算可以!”
    兩人一路走著,見到有點價值的,都會說上幾句,一會兒金銀花,一會兒茵陳,再就是毛蒼術、龍膽、玉竹、知母……
    見到適合的,就采挖起來,裝布包裏背著。
    轉眼間進山兩個多小時,除了看到幾隻飛鳥,別的野物啥也沒見著的馮正良有些無趣了:“你們兩個,到底進山是來挖草藥的還是來打獵的哦?”
    “這不是在找的嘛,沒有遇到撒!”
    陳安笑著說道:“問你一句,在東北的時候,春季也打獵蠻?”
    “這倒是不打,有規矩,一般要到秋冬季節,其實也不是完全不打,不然吃啥子!”
    “我們這邊山裏也有這樣的規矩……順便找找草藥,沒得啥子問題撒!”
    “死搬硬套的,太守規矩了,賺啥子錢嘛!”
    “有些規矩,還是該守的。話又說回來,你不是說你打獵厲害得很嘛,你看到過野物留下的痕跡了?”
    “沒有!”
    “那你說個鏟鏟,都沒看到,啷個找嘛?”
    正說著話呢,招財忽然發出嗚嗚聲,二三十米外,稀疏的林木間,忽然傳來嘩啦聲響,是一隻兔子被驚動,竄跳著往高處山坡跑。
    馮正良忙著取槍,陳安則是直接衝著幾條獵狗發出指令:“吜吜……”
    幾條獵狗立刻追著兔子往高處追去。
    再看看馮正良,肩膀上的槍剛取下來,都已經看不到野兔的影子了。
    陳安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很認真地說道:“哥,除了下套、設網,攆兔子最好的辦法,還得看狗!”
    “你那幾條狗追不追得上嘛?”
    “廢話,我這些是啥子狗,青川犬、涼山犬,都有野狗之名,那是自己就能上山捕獵的,還有那兩條東川犬,最擅長的就是攆兔子,你看好了!”
    這片山坡大的林木稀疏,間雜著幾蓬灌木,更多的地方是荒草地,在坡下,能往上看出老遠。
    幾條獵狗追著狂蹦的野兔很快追到高處,進寶的速度更快些,先一步追上野兔,野兔眼看逃跑不急,掉頭往橫裏衝刺,很快又被如意給攔住,它又果斷掉頭,往上坡方向跑。
    野兔的轉向非常靈活,每次突兀的掉頭,總會將追上的獵狗給甩開。
    甚至有一次,三人看到兔子都要被招財給咬到了,竟然神乎其神地跳起來,蹬著招財腦袋,竄跳出去。
    但它的耐力終究不及獵狗,速度也不如它們快,很快又被追上。
    幾條獵狗在上坡上追著兔子圍追堵截,衝過來跑過去,沒幾個回合,野兔被逼得隻能往下跑,它後腿長,前腿短,又主要靠後腿發力,不擅長下坡,速度慢還好說,現在逃命,就太容易翻跟頭。
    果然,被逼得隻能往下坡跑的時候,沒跑幾步,野兔就翻了兩個跟鬥,沒來得及再逃就被旺旺給咬住脖子。
    這玩意兒,一年能產三四窩,一窩有五六隻,山裏的數量不少,也是山裏常年都在抓捕的獵物。
    陳安趕忙上前,將兔子從狗嘴裏取下,用繩子拴著吊樹枝上,先把四隻爪子末節割掉,扔給獵狗,然後從嘴的周圍,一點點地把頭部的皮剖開,耳朵也帶下來,到了頸部,把皮翻過來,慢慢配合著刀子往下拽。
    他手腳麻利,很快,一個毛朝裏的皮捅到手。
    髒腑也很快被他取出,扔給獵狗吃著。
    從發現,到皮毛被剝,不過七八分鍾時間。
    收拾完畢,東西交給宏山背著,陳安繼續領頭,往那山間穀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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