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請喝水。”
    年過五十的張彤，給兩位上門詢事的探員，倒了兩杯熱水，可臉上卻一直掛著愁容。
    她擔心又是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闖禍了。
    趙凱看在眼裏沒有說話，隻是拿出從探員署帶過來的人口登記檔案。
    “張姐，這份人口普查檔案，您還有印象嗎？”
    張彤微微一愣，看樣子不是為兒子過來的，當即接過趙凱遞過來的檔案，戴起眼鏡，仔細查看。
    “這檔案是上一次十年普查時候做的，那時候我的確還是清流社區的檔案員之一，這紫荊花園，是我的統計區域沒錯，怎麽了麽趙探長？”
    趙凱和林灣相視一眼，繼續問道。
    “那對於這個林建東夫妻，你還有什麽印象嗎？”
    “林建東……”
    張彤凝視著檔案上的名字許久，眼神中有絲絲的迷茫，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沒印象，他是住在紫荊花園麽，我怎麽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呢……奇怪。”
    “當年紫荊花園的確是我負責的區域，前後在那一塊跑了七八年，社區維護，人口統計，計劃生育……加上本身我也是紫荊花園的業主，所以基本上所有的住戶，我都有印象。”
    “別說這林建東還有一個養女，那我應該更有記憶才對，但現在……抱歉趙探長，我可能年紀大了，有些事真忘了，對這一家，我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張彤將檔案歸還給趙凱，滿臉的不好意思。
    以趙凱多年的刑偵經驗來看，張彤沒有說謊。
    “林探員，你怎麽看？”
    林灣一直懷抱著雙手，張彤的一舉一動，一個表情，一個微動作，都沒有被他放過。
    正如趙凱所想那般，張彤所說都是真的。
    “張姐，那你知道，為什麽這個紫荊花園會被拆掉嗎？”
    “噢，是因為當年老城區改造規劃，紫荊花園太破舊了，沒有重新修繕的必要，正好那一塊需要蓋一個商場，所以就拆了。”
    “嗬嗬，不瞞你們說，我也是因為那次拆遷，才有點錢的。”
    兩位探員絲毫沒有提及兒子的事，這讓張彤緊張的心稍稍放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話也開始變得多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對了張姐，這個林建東的養女名叫林曉，後來失蹤了，失蹤地點是莫愁東路，關於這個，你有印象嗎？”
    聞言，張彤沉思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搖頭道：“真的沒有，林探員。”
    “不隻是這個女孩，連這樁失蹤案，我都沒印象，咱們社區的治安很好，這麽多年就沒有過失蹤案例，這會不會是假……”
    張彤沒有繼續往下，她知道，這不興亂說。
    趙凱擺了擺手：“沒事的張姐，你有什麽想法，盡管說，咱們今天也不是正式的筆錄啊什麽的，就是平常的走訪調查而已。”
    “噢這樣啊，其實我是懷疑你們手中的這份檔案，會不會是什麽犯罪分子偽造的，紫荊花園真沒有這一家三口，失蹤案，也從未聽說過。”
    “但如果是真的話，我倒是覺得，你們可以去莫愁路小學問問，這小孩失蹤在了莫愁東路，時間是早上，應該是在去上學的路上。”
    之後，趙凱詢問了一些關於當年人口普查的細節，張彤對答如流，邏輯清晰，記憶完整。
    但和林建東有關的事，依舊沒有丁點消息。
    “今天就到這裏，感謝您的配合。”
    “那我就不遠送了，兩位慢走。”
    趙凱和林灣起身離開，直到走出門外，張彤剛準備關門時，林灣突然回了頭。
    漆黑的眸子盯上了張彤的雙眼，後者當即軀體僵硬。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張姐，對於二十年前的盧誌明被殺一案，您有印象嗎？”
    此時，張彤整個人都仿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止狀態，臉上的神情十分迷茫，可一對眼睛，卻清澈異常。
    在林灣話音落下後，張彤緩緩開口。
    “盧誌明……沒印象，他是誰？”
    ……
    回到車上的趙凱心事重重，鬆開緊縛的領口，打開車窗，點了一根煙。
    似乎這樣才能讓他喘口氣。
    林灣坐在駕駛位，開口分析：“二十年前，以張彤的年紀推算，她那時候應該剛剛大學畢業來到社區工作，所以盧誌明死亡，她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絕對沒有說謊！”趙凱回頭，盯著林灣。
    “那你確定，當年盧誌明的案子，震驚了整個白雲市？”
    “我確定！當時的報道鋪天蓋地，各種陰謀說甚囂塵上。”
    “好，那我們走。”
    “去哪？”
    “你家。”林灣說完，一腳油門轟了出去。
    ……
    離開趙凱家中。
    林灣依舊坐在駕駛位，但他沒有發動車子。
    副駕駛的趙凱，背後已經被冷汗打濕。
    “怎麽回事，林灣，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時的趙凱，已經快要錯亂。
    他的父母，竟然也沒有聽過盧誌明的案子，仿佛那些小道消息和各種案件細節，都是趙凱自己做夢發生的事情！
    這簡直，太不合理了！
    明明這些事，大多都是爸媽告訴自己的，但現在，他們卻說根本沒印象！
    “打電話。”林灣的語氣十分平靜，這令趙凱的情緒也穩定了許多。
    “還查嗎？林哥，我感覺我快崩潰了。”
    這件事太詭異了。
    如果要是在恐懼深淵裏那還好，但這是在現實，在聯邦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情，這就讓趙凱愈發膽戰心驚。
    “為什麽不查？”林灣挑了挑眉。
    “難道你不想知道，這一切的背後究竟是什麽嗎？”
    蠱惑的嗓音回蕩在車裏，趙凱掐滅了手中的香煙，狠狠開口。
    “媽的，就算死，小爺這次也陪你！”
    “說吧！打給誰！”
    “李華。”
    三十分鍾後。
    一輛黑色的suv停在了李華麵前。
    “師傅，你這麽著急找我幹嘛？林哥也在呐？咋回事？”
    “小華，我要問你一件事，你必須如實回答。”
    趙凱突然的嚴肅，讓李華一下子有些不適應，愣愣開口：“問唄，師傅我兩之間還有什麽秘密可隱瞞的。”
    呼……
    趙凱深吸一口氣問道：“盧誌明，二十年前的盧誌明一案，你有印象嗎？”
    聞言，李華眉頭皺起，一隻手托著下巴，疑惑道：“我不知道啊，盧誌明是誰？二十年前咋了？我那時候剛出生呢，這人是逃犯？”
    趙凱無力的靠在副駕駛。
    車內。
    林灣目光奇異，一個想法在心中浮現。
    “沒事了，你去忙吧。”
    “噢，那我進去了師傅。”李華一頭霧水，轉身回了探員署。
    旋即。
    趙凱回頭看向主駕駛，剛想要張開嘴巴說點什麽，就聽見已然下車的林灣，吐出冷冰冰的兩個字。
    “下車。”
    “去哪？”
    “逛街。”
    “逛……逛街？”
    ……
    一下午。
    趙凱和林灣兩個人，逛了白雲市最繁華的數條街道，商區。
    詢問了青年，老人，小販，老板……
    形形色色的人，他們問了個遍。
    但所有人，都沒聽過盧誌明。
    二十年前，被吊死在白雲市圖書館的前總探長盧誌明，詭異的消失在了他們的記憶當中。
    唯獨，趙凱記得。
    不對。
    林灣坐在步行街出口的石墩子上，旁邊的趙凱在發呆。
    “趙凱。”
    “我在。”
    “你有沒有深淵玩家朋友，白雲市的。”
    “有，怎麽了？”
    “打電話問問他們，哦對了，兩個月以前就是玩家的，優先。”
    ……
    “喂？趙哥，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沒事，我想問問你，對咱們白雲市的盧誌明還有印象嗎？”
    “有啊，那不是二十年前，被人殺了的前總探長嗎？”
    “你知道這件事？”
    “對啊，這事不是人人都知道嗎？怎麽了？案情有新的進展？”
    “嗬嗬，算是吧，沒事了，謝了。”
    掛了第一通電話，趙凱終於確定，不是自己瘋了。
    滿懷激動的衝著林灣開口。
    “這個人他知道！一年多以前成為的深淵玩家，現在也是高級調查員，實力很不錯！”
    “嗯，繼續打。”
    “噢。”
    趙凱從林灣臉上隻能看見平靜，似乎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
    於是繼續打電話。
    “你說盧誌明啊，那不是前總探長嗎？被人殺死在了圖書館，咋了？”
    “盧誌明？我知道啊，那件案子轟動了白雲，我當時還是個穿開襠褲的小孩呢！哈哈！”
    “盧誌明……沒印象，怎麽了趙隊？”
    “不記得了，他也是玩家嗎？”
    很快，趙凱打了好幾通電話，按照林灣所說，優先打兩個月以前就是玩家的人。
    這幾名玩家，都清晰記得盧誌明的案子。
    但這兩個月的新人玩家，卻全然不知！
    他們都是白雲市的人。
    接受的信息，不存在誤差，所以這根本沒理由。
    趙凱完全想不通，為什麽會不知道。
    “很簡單，因為他們生病了。”林灣坐在石墩上，嗦著從小糊塗那裏騙來的棒棒糖。
    他有點想知道，為什麽小糊塗可以把現實中的棒棒糖，帶進遊戲。
    但這個，隻能當麵問，可能涉及到別人的小秘密。
    “生病了？什麽意思，我聽不懂。”趙凱把手機揣進兜裏，也蹲了下來，林灣吃棒棒糖的樣子給他看餓了，都忙了一天沒吃飯。
    “待會你就懂了，走吧。”
    意識到趙凱的目光在自己的棒棒糖上，林灣趕緊收了起來，起身準備離開。
    “去哪？”
    “當然是吃飯。”
    “啊？不查了？”
    “查啊，吃飽了才有力氣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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