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索？
    眾人一愣，不知這是什麽玩意兒。
    唯有魏忠賢猛地亮起眼眸。
    “神仙索？”
    他霍然起身，陷入回憶之中。
    他魏四本就是個潑皮無賴，市井混混。
    年幼的時候曾混跡於大街小巷。
    記得六歲那年，曾在肅寧府街頭見過一個民間藝人，就是表演著神仙索絕技。
    相傳此技出自嘉興，所以還有個名字叫嘉興繩技。
    表演者能利用一根平平無奇的繩子，讓它飛到天空，聳然直立，宛如旗幟。
    這讓年幼的魏忠賢曾歎為觀止，感歎這項繩技之奇妙。
    隻可惜這技藝難度極高，漸漸消失在民間百姓視線之中。
    如今一晃五十餘年過去，竟能還在封師岐身上看到？
    魏忠賢來了興致，忍不住拉著一旁的李辛往廳外走去。
    “嗬嗬嗬！封師岐，你盡管表演，咱家幼年不是沒見過神仙所絕技。若你表演精彩，咱家不但重新封你為大明觀山太保，還賞你京都一處三進宅院，讓你為皇上專心辦事……”
    封師岐見魏忠賢親自走過來觀看，忙拱手笑道。
    “那便謝謝九千歲了。”
    “還請九千歲放心，小老兒這神仙索，恐怕和您年幼時看過的還不相同。”
    “哦？”
    魏忠賢越發好奇。
    “此索能憑空結成天梯，直通天庭王母娘娘的後花園。”
    “小老兒可派我這孫女上到天上，為九千歲大人摘下仙桃一枚，獻上享用，願您長命百歲……不，長命千歲千歲千千歲……”
    封師岐意識到說錯了話， 慌忙改口。
    “哈哈哈！”
    魏忠賢卻朗聲大笑起來，對方拍的馬屁簡直拍到他的心尖尖裏。
    尤其摘下王母娘娘後花園裏的蟠桃？
    無論是真是假。
    聽著就令人期待萬分。
    “摘一枚可不行！至少摘三枚……不，四枚回來……”
    豈料魏忠賢卻掰起了手指。
    “皇上一枚，我一枚，我老婆客氏一枚，還有我這兄弟李辛，也要嚐上一枚。”
    封師岐尷尬的愣在原地。
    魏忠賢！
    你他媽以為我是批發蟠桃的啊，還特娘給你摘下四枚。
    有沒有搞錯？
    一旁李辛也哭笑不得。
    獻給皇帝朱由校是理所應當，你自己吃一個也是正常。
    甚至給你那對食老婆客印月一枚還說的過去。
    可給我嚐嚐算是怎麽回事？
    李辛苦笑之餘一陣感動，感動這位四哥依舊不忘自己恩情。
    當年不白照顧他整整一月，讓他死裏逃生。
    “封師岐，你就說行不行吧！至少摘回四枚，否則我還要砍你腦袋！”
    魏忠賢卻把眼一瞪，嚇的封師岐連連點頭。
    “好，好！九千歲，摘四枚，草民這就讓孫女去摘四枚！”
    說著，他再不猶豫，拎起了手中繩索。
    院子裏一眾圍觀的人，包括錦衣衛千戶陸文昭、百戶沈煉都瞪大眼睛，看看他是如何施法。
    但見封師岐雙手在繩索上一撮，隨後厲喝一聲。
    “起！”
    那繩子仿佛有了靈魂一般，嗖的一聲猛然向天空竄去。
    封師岐再不用抓著繩子，而是徑直鬆開，任由其一路攀援之上。
    眨眨眼的功夫，就飛了幾十丈之高。
    幾十丈啊。
    要知道古代一丈就是3.333米，幾十丈就是近百米的高度。
    魏忠賢、李辛、陸文昭、沈煉四人下意識向天上看去，不知這繩子到底飛了多高。
    甚至發現，它還不停歇，放在行囊裏的繩索仿佛沒有盡頭一般，依舊爬升。
    “妙！妙啊！就是這個……就是這個……神仙索！”
    魏忠賢看的喜笑顏開，兒時的記憶全部湧到心頭。
    當年也是這繩子飛到天空，不知飛向了何方。
    “封師岐，快！快讓你孫女去摘桃子，快去啊！”
    魏忠賢催促一聲，迫不及待要見識一下王母娘娘的蟠桃是什麽模樣。
    “九千歲，您稍安勿躁！我這就讓巧兒出發。”
    封師岐點頭應下，又從懷裏摸出一遝子黃紙來，在手中輕輕一撮。
    “散！”
    更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但見封師岐手中的黃紙化為一堆灰燼，隨後形成一團濃鬱的煙霧。
    隨著他大手一揮，那煙霧順著繩索直升雲霄，漸漸籠罩住半個天空。
    原本日頭高照的豔陽天，竟變得陰氣森森，讓人遍體發寒。
    那雲霧深處，電閃雷鳴，令人不敢細看。
    “這是……”
    魏忠賢見果然和自己小時候看過的不太一樣，皺眉詢問道：“封師岐，這是要幹什麽？”
    封師岐忙回道：“大人，天庭自有天兵天將把守森嚴，輕易如何能進去偷桃？”
    “草民散出煙霧，遮蔽他們的視線，讓我孫女巧兒也方便行事。”
    “哦哦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魏忠賢一陣點頭，不再說話。
    唯有李辛眯起了眼睛，眼眸中露出幾分笑意。
    他似乎看出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但並未聲張。
    封師岐已關照起自己的孫女。
    “巧兒，聽到沒有！上去吧，給九千歲摘四枚熟透了的蟠桃，若是被王母娘娘侍女，或者後花園守衛撞見，就說獻給下屆的九千歲大人，讓他們行個方便。”
    “是！”
    名叫巧兒的女孩乖巧應下，隻是臉色有些發白，怔怔的看著爺爺。
    她今年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中人之姿，還未曾出閣，爹娘卻隨著家主封師古進了觀山大墓修仙。
    如今隻剩下她和爺爺相依為命，隻是不知……
    “還不快去！”
    封師岐見孫女愣神，又厲聲催促起來。
    “好，好！”
    封巧兒再不敢猶豫，邁動輕盈的身子，一把抓住神仙索，徑直向上攀爬。
    女孩本就纖細，又是觀山師娘的身份，頗有些身手，爬起這神仙索來，竟如猴子上山一般輕巧。
    幾下的功夫，就爬了二十米高，讓魏忠賢等人看到神乎其技。
    “爺爺！”
    封巧兒卻在烏雲下駐足，攀著繩子衝下麵淒苦喊了一句，似乎有些害怕。
    “還不快去！耽誤了九千歲的事，要你腦袋！”
    封師岐再次厲喝，封巧兒再不敢停留，擦了擦眼角淚痕直接鑽入了烏雲之中。
    哐啷！
    女孩一經鑽入，電閃雷鳴越發激烈。
    魏忠賢看的暗暗心驚，同時又心生期待。
    “封師岐！你孫女這便上到天庭去了？”
    封師岐忙拱手回道：“是，九千歲，巧兒也便上了天庭，隻需躲過南天門的守將，就能直入王母娘娘後花園，為您取回蟠桃……”
    “嘖嘖嘖！厲害！”
    魏忠賢仰頭看著烏雲，一陣感歎真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甚至暗想，不知我抓著這繩子，能否到天庭上看上一看？
    隻是不知，那玉帝身邊有沒有太監。
    若有的話，有沒有我的一席之地？
    不過想歸想，真讓他爬卻是一萬個不敢。
    這麽高的距離，若是摔下來可如何是好？
    他又問道：“不知這趟需要多少功夫？”
    封師岐回答：“嗬嗬，快！快！大約需要盞茶時間，巧兒就能取回蟠桃……”
    魏忠賢點頭再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
    豈料，剛抬起頭，竟發現高空中的烏雲翻滾的越發激烈。
    那雷電聲打的極響，好似要降下一陣大雨一般。
    魏忠賢再次皺眉，要問問是怎麽回事。
    “糟了……”
    誰知還沒開口，一直觀望的封師岐看到天象後麵色巨變。
    “什麽糟了？”
    眾人下意識詢問，可話剛落地，就看到天空忽然降下一陣血雨腥風。
    似乎有東西劈裏啪啦的從烏雲從鑽出，徑直摔下。
    那東西夾雜著渾濁的汙血，沾染幾人滿頭滿臉，最終盡數落地。
    “保護廠公……”
    陸文昭和沈煉最先反應過來，捏著腰刀就要衝到魏忠賢身旁。
    可剛剛邁步，渾身一震。
    但見……
    地上竟是四分五裂的血肉身軀，還有一個死不瞑目的腦袋，正死死看著魏忠賢。
    透過血汙，那腦袋的主人不是……
    “巧兒！”
    封師岐已失聲喊了起來，刷的跪在地上，痛哭不絕。
    “九千歲！必然是天庭守衛發現了巧兒，不由分說將她處死了啊！”
    “我可憐的巧兒啊……”
    封師岐抱住封巧兒的腦袋痛哭流涕。
    “這……”
    魏忠賢、陸文昭、沈煉看的麵色巨變，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尤其魏忠賢， 剛還想爬上天庭看看熱鬧，此刻才知上麵的凶險。
    “封師岐，罷了罷了！咱家也不吃這王母娘娘的蟠桃了，你莫要哭了，咱家賞你官職，賞你宅院……”
    魏忠賢心生害怕，隻想趕緊讓封師岐撤掉神仙索，好杜絕一切麻煩。
    萬一那些天兵天將真順著神仙索下來，要他的命可如何是好？
    豈料封師岐卻擦了一把老淚。
    “這如何使得？九千歲，他們殺我孫女就白殺了嗎？”
    “草民這便爬上天庭，向他們討個公道，順便為您求下蟠桃……”
    說罷，封師岐竟一把抓住繩索，飛快向上爬去。
    眨眨眼的功夫，也爬去了雲層之中消失不見。
    “哎……哎……哎……你回來啊，不要命了……”
    魏忠賢見這家夥竟還要上去找死，嚇的麵色發白，不知如何是好。
    唯有李辛看的苦笑搖頭，葉城看的一陣無語。
    幻術！
    所有人再次中了封家觀山太保的超絕幻術。
    假借神仙索之名摘取蟠桃，實為三十六計……
    走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