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白纓整個人都要瘋了。
    打死她也想不到，在景仁宮躺著的居然不是任貴妃，而是皇後張嫣！
    張嫣是誰？
    她這輩子都忘不了對方。
    四年前，受師兄命令，悄悄潛入後宮以尚衣局宮女身份來為皇後娘娘按摩推拿。
    可在按摩的時候，一掌拍在張嫣後腰，震死對方腹中胎兒。
    隨後張嫣產出死胎，並永遠失去生育能力。
    此刻的丁白纓，好像見到鬼一樣，驚喊出聲。
    “皇後娘娘！為何……為何是你！”
    張嫣坐直身子後，恢複皇後儀態，就這麽靜靜看著麵前宮女打扮的丁白纓。
    “白纓姑娘，好久不見！怎麽？今日又來為本宮推拿按摩了嗎？”
    丁白纓一句話再說不出口。
    她渾身汗毛炸起，終於明白掉入陷阱之中。
    這陷阱是何時設的，她不清楚。
    但卻知道，麵前這位失去孩子的女人，從四年前便謀劃著複仇。
    雖然她臉上無悲無喜，但丁白纓卻能看到，對方眼眸中的怒火。
    無邊的怒火！
    “娘娘……”
    丁白纓漸漸握緊了手中的刀，從萬分驚駭慢慢到心如死水。
    她終於撿起一個頂尖殺手該有的心理素質。
    苦笑著搖了搖頭。
    “您為何在這裏？您不該在這裏啊！娘娘……”
    “四年前我就沒忍下心殺了您，四年後還要再殺一次嗎？”
    說著，丁白纓已下定決心。
    既然任貴妃不在，但那孩兒朱慈炅卻躺在床上。
    也罷！
    一並殺了，就讓這件事盡早結束好了。
    她再次慢慢向著張嫣靠近，並輕聲說道。
    “娘娘，閉上眼睛，很快的……我的刀很快，我揮刀的速度更快，您不會太過痛苦……”
    張嫣卻沒有閉上眼睛，而是露出淡淡笑意。
    “你還要殺我？”
    “白纓姑娘，你可知，我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是大明百姓之母，是唯一能和當今天子平起平坐之人。你為何……還要殺我？”
    丁白纓笑了。
    “娘娘，天子活著的時候您是皇後，天子若是死了，您怕也不再是皇後了吧？”
    她再進一步，距離張嫣越來越近。
    張嫣抬了抬眼皮，依舊不急不慌，還是波瀾不驚的笑。
    “哦，你們還要謀害皇上？卻不知道成功與否？”
    丁白纓搖了搖頭：“娘娘，那就和您沒幹係了。”
    “白纓還是那句話，閉上眼睛吧，娘娘！不會太過痛苦……”
    說著，她距離張嫣近在咫尺，下一刻就要劈刀砍下。
    張嫣卻又歎了口氣。
    “真是個愚蠢的人兒啊！”
    “白纓姑娘，也不知是誰，指使你一次又一次來行刺皇子。”
    “你卻不想想，第一次本宮沒有防備。第二次，還能讓你得逞？”
    “那指使你的人，究竟是愛你，還是害你？”
    轟！
    丁白纓渾身劇震，握著刀柄的手指變得發白。
    是啊！
    張嫣既然能坐在這裏，說明必然有所準備。
    可是誰又給她透露我要來的消息？
    信王殿下？
    不可能！
    殿下怎麽會搬起石頭砸向自己的腳。
    師兄？
    不……
    更不可能！
    師兄絕不會辜負我的。
    臨別前那句話，還回蕩在丁白纓耳旁。
    “張嫣，休要挑撥離間！再說什麽也是無用，今日便是你和那孩子死期……”
    丁白纓使勁搖搖腦袋，恢複神智，眼神充滿淩厲，對張嫣最後一絲憐憫也漸漸消失。
    張嫣卻沒了繼續逗弄對方的興趣，衝著軟塌一旁的帳幕輕呼。
    “秦將軍啊，此女冥頑不靈，還是勞煩你出手吧！”
    嗯？
    殿內還有旁人？
    還是個將軍！
    可剛剛爆炸的那麽猛烈，整個京城險些毀於一旦。
    還有哪位將軍能趕來救駕？
    所以這一聲喊出，丁白纓渾身再震。
    不行，絕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她竟有種預感，再耽擱下去死的便是自己。
    她高高舉起繡春刀，就要迎著張嫣頭部劈下。
    “哈哈哈……”
    帳幕旁卻已傳來一陣爽朗笑聲。
    笑聲竟是一個女人發出，聲音帶著老邁，卻中氣十足。
    丁白纓漸漸瞪大眼，再來不及揮刀出手了。
    因為對方在笑的時候，竟將自身氣機全部鎖定。
    千分之一秒後，她渾身汗毛炸立，立刻像一個林中老猿一般，飛速退後。
    再晚一步，怕不是要死在當場。
    因為一柄長刀直奔她胸口刺來。
    直到丁白纓險之又險的推開後，那女人已大步走出帳幕，越發令她感到頭皮發麻。
    但見對方竟然身穿明盔亮甲，手持一柄出鞘的雁翎長刀！
    刀身極長，可不及對方身高一半。
    她的身高更為誇張，好似憑空出現一名女性巨人。
    約莫有六尺身高，就這麽直挺挺站在原地，令丁白纓高山仰止。
    要知道，明朝一尺便是三十三公分，六尺便是一米八九左右，再沒有什麽七尺男兒一說。
    在女子普遍一米五六，男子普遍一米六七的明代身高下，這身穿盔甲的女將軍太過偉岸。
    此人是誰？
    為何會出現在景仁宮內，貼身保護皇後？
    丁白纓心中充滿驚疑，急速判斷著敵我雙方實力差距。
    對方卻看都懶得看自己一眼，捏著刀拱手向張嫣笑道。
    “皇後娘娘，戰場之上，您稱我一聲將軍。”
    “戰場之下，您換一聲老嫗便好……”
    張嫣淡淡笑了，“秦將軍，你這不穿著甲胄呢嗎，本宮不能壞了規矩，不敬我大明唯一的女將軍呐！”
    那女人再笑，臉上透著喜色。
    能讓大明朝皇後如此看重，何其榮耀。
    “娘娘，您且寬心，有老身在此，任誰也不能傷您分毫！”
    張嫣點了點頭，再不說話。
    那女人已轉過身，冷眼看了過來。
    遠處的丁白纓腦袋卻要炸了。
    她聽著兩人交談，終於明白站在麵前的女人是誰。
    此人便是大明第一女將軍！
    三任天子親口敕封她為……
    四川招討使、中軍都督府左都督、鎮東將軍、石砫宣撫使、世襲土司加一品誥命夫人。
    曾親率白杆精兵，一手將努爾哈赤、皇太極打的屁滾尿流的……
    大明女武神，秦良玉！
    丁白纓在對方麵前，如同跳梁小醜一般，隻感覺滿心絕望，轉身便要潰逃。
    對方已高聲怒喝。
    “呔！好膽！行刺皇後娘娘……”
    “還不納汝命來！”
    秦良玉揮起手中雁翎刀，大步一邁，已跨到丁白纓身邊，衝著她的脖頸狠狠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