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陸文昭,便再給你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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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眾人於皇陵鎮外浴血奮戰的時候。
    京都,信王府中。
    “陳醫令,周氏如何?朕的梓潼怎麽樣了?”
    小皇帝朱由檢再不穿袞龍袍,而是換了一身幹淨喪服,站在臥室外的院子裏焦急詢問。
    “陛下……”
    太醫令看著新皇,心裏卻惶恐萬分。
    依他的智商,根本搞不明白。
    為什麽本該送葬扶喪的皇帝,竟然出現在信王府中。
    你在這裏待著,那送葬的又是何人?
    這讓老頭趕來後差點沒活活嚇死。
    此刻卻不敢多問,知道再問恐怕腦袋都保不住。
    “陛下休慌!”
    太醫令索性跪了下去,掩飾著心中驚恐。
    “小臣為娘娘用了最好的傷藥,娘娘此刻已沉沉睡去,體溫正常,當是性命無憂。”
    “呼……”
    朱由檢重重鬆了口氣。
    不久前的刺殺事件,若非媳婦兒拚命擋劍,自己已死去多時。
    可媳婦也被那刺客重傷,一劍從胸口處刺入,腋窩處刺出。
    他真怕還沒登基,先給皇後舉辦葬禮。
    如今聽了性命無憂,總算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萬幸!萬幸啊!”
    朱由檢左手捏拳砸在右手。
    “朕的梓潼若是出事,朕誓殺光整個後宮!一個不留!”
    陳太醫聽著這誅心之言,隻想伏地痛哭。
    大哥啊大哥!
    先帝剛死,你就要殺光他的嬪妃嗎?
    我雖說今年已七十多歲,老眼昏花,但還不是聾子啞巴。
    陛下您能不能別再嚇唬我了。
    朱由檢似乎也意識到話語不妥,忙展顏笑了。
    “陳醫令,你做的很好!平身吧。”
    “既然朕的梓潼沒事,你便回去繼續當差,有什麽事朕再喚你。”
    “好……好……好!”
    老頭起身,屁滾尿流的就要離開。
    “等等!”
    誰知朱由檢再次喊住對方,臉上似笑非笑。
    他走了過來,一直走到陳太醫身邊。
    “陳醫令啊,不知你今天見過沒見過朕呢?”
    “額……臣自然……”
    陳太醫剛想回答自然見過,可看到朱由檢的表情渾身一抖。
    或許是祖宗顯靈,或許是福至心靈。
    “自然沒有見過陛下。”
    “嗬嗬嗬……”
    朱由檢冷笑起來,拍拍老頭的肩膀。
    “如此欺君之言,陳醫令你是如何當著朕的麵說出來的?”
    陳太醫欲哭無淚。
    娘啊,說見過要死,說沒見過也要死。
    你這個小皇帝怎麽這麽難以伺候?
    他索性雙眼一閉,徑直摔向地上。
    死不死的,老夫先昏過去算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
    朱由檢本想嚇唬嚇唬對方,讓對方守口如瓶,卻沒想到此人竟暈死過去。
    “廢物!抬出去吧。”
    他擺了擺手,命侍衛將這老頭妥善安置。
    同時,心中又開始琢磨起究竟是何人將他刺殺。
    此刻的朱由檢,已得知丁修刺殺失敗,甚至知道對方離開京都的消息。
    並且,皇後張嫣還好端端的待在坤寧宮內。
    這讓朱由檢煩躁異常。
    繼續殺?
    對方必然已有了防備。
    並且甚至派了死士來將朕謀害。
    再動手的話……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尤其此刻他藏在信王府中,很多事情更是不好施展。
    看來,需要盡快恢複朕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見人才好進行下一步啊。
    朱由檢心中正琢磨的時候。
    “陛下……”
    貼身太監王承恩一瘸一拐走過來了。
    他也被刺了一劍,不過被刺在肩膀,並無性命之憂。
    簡單包紮後又來查看皇上的情況。
    “王伴伴,你……你如何了?”
    朱由檢見他過來,眼眶紅了幾分,頗有些見到家人的委屈。
    “奴婢沒事,奴婢沒事啊,陛下……”
    王承恩看著小皇帝狼狽模樣,也心裏難受的厲害。
    以前是信王殿下的時候,沒人敢傷他分毫。
    怎麽成了皇上,卻險著被人刺死?
    “不說了,不說這些了!”
    朱由檢意識到自己失態,擦擦眼角又問:“對了,伴伴,天壽山哪裏可曾傳回消息?”
    他問的是那邊是否已埋了皇兄,並將整個皇陵鎮連根拔起。
    “這……”
    王承恩搖頭:“陛下,暫無任何消息傳來。”
    “不過陛下也不用擔憂,畢竟曹公公、陸文昭、盧象升領著足足六萬大軍圍剿。”
    “它皇陵鎮最多也就三萬守陵軍,封禮辛又管不了事情,想必拿下他們簡直手到擒來。”
    朱由檢一想也是,臉上帶了笑意。
    六萬打三萬,又帶著皇命過去,還有那人坐鎮。
    能出什麽岔子?
    這個時候,怕是有傳訊兵已往回報喜了吧?
    若讓朱由檢得知,他的六萬大軍差點全麵潰敗,恐怕要活活氣死。
    小皇帝不再說話,幽幽的看著天空,隻好耐下性子靜靜等候。
    ……
    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盞茶,也許是一炷香,又或是半晌功夫。
    皇陵鎮牌坊外。
    終於再沒有一名守軍存活。
    一千餘名戰士全部陣亡。
    盧象升帶領的大量天雄軍,以及趕來的曹化淳所率五軍營,則肅然立在此處。
    遠處德陵的炮聲也漸漸停歇,顯然打到了一個階段,偃旗息鼓。
    鎮門口的眾人,經過剛剛的慘戰並沒有冒進,而是著手收拾戰場。
    被擊潰的三千營和神機營軍士被收攏回來,臨時混編成一支近萬人的雜牌部隊。
    但肉眼可見,這些人垂頭喪氣,已成喪家之犬。
    而他們的主帥陸文昭……
    “報曹公,盧將軍!”
    就在曹化淳和盧象升站在牌坊下,輕聲說著什麽的時候。
    有收拾戰場的千戶,扛著一個渾身浴血的人快步跑來。
    “兩位大人,我等收拾時,偶然發現陸將軍身影,陸將軍倒在炮彈坑內,此刻生死不知……”
    曹化淳和盧象升低頭一看,不正是昏死的陸文昭本人。
    “咦呀,這個廢物!竟還活著?”
    曹化淳頓時勃然大怒,抽出腰間尚方寶劍就要砍死陸文昭。
    “曹公!”
    盧象升見了慌忙阻攔。
    “盧象升,你幹什麽?”
    曹化淳氣的口歪眼斜:“你還要阻攔咱家殺了他嗎?”
    “整整兩萬人的三千營和神機營,在這個廢物的帶領下,愣是隻剩一萬。”
    “那幫叛賊砍死上千,其餘人竟全被炸死、踩死!”
    “此人不殺,實難消咱家心頭之恨!”
    曹化淳就要推開盧象升, 砍下陸文昭的腦袋。
    “曹公啊!”
    盧象升卻一臉苦澀。
    說句實在話。
    陸文昭經曆的事情若讓他來,也是如此下場。
    畢竟誰能想到對方擁有紅夷大炮,甚至比紅夷大炮還要厲害的多的東西。
    再加上最後那一輪衝鋒。
    就算是天雄軍也得當場潰敗,哭爹喊娘。
    所有說陰差陽錯下,他陸文昭給自己扛了巨雷,鑄成大錯。
    盧象升怎麽可能眼睜睜看他去死。
    “曹公啊!”
    “如今大戰在即,皇陵鎮僅一千散兵遊勇就如此悍勇,一會碰到三萬守陵軍豈不是還要死戰?”
    “並且那守陵軍將領,聽說還是劉大刀劉挺將軍的義子。”
    “建鬥所帶天雄軍必然要與其奮力廝殺,可這一萬名三千營和神機營的將士們……”
    盧象升的意思很明白。
    你曹化淳現在殺了陸文昭,一會怎麽辦?
    這次過來辦差,一共就咱們三個人。
    我還需帶領天雄軍硬剛劉繼祖的守陵軍。
    你一個太監,帶著步兵坐鎮後方,擴大戰果。
    誰來為我的掩護壓陣?
    “這……”
    曹化淳一時間愣在原地也沒了主意。
    是啊!
    讓他坐鎮後方觀察局勢還行,若是上馬衝鋒可萬萬不能。
    殺了陸文昭,誰來帶領那一萬餘多人?
    恰逢此時。
    昏迷許久的陸文昭也清醒過來。
    他努力睜開了眼,也不看清麵前是什麽情況,便掙紮起來怒喝。
    “殺啊!兄弟們,不要退走,繼續給老子……殺!”
    陸文昭帶著哭腔,還以為身處修羅戰場之中,起身就要拚命。
    “殺你媽了個批!姓陸的!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情況!”
    曹化淳還在猶豫,見陸文昭醒來發瘋,氣的抬腳就踹。
    陸文昭已是強弩之末,冷不丁被一腳踹翻,腦袋重重磕在地上,終於看清了形勢。
    這是……
    皇陵鎮牌坊?
    我們總算衝過來了?
    見到監軍太監曹化淳和天雄軍盧象升就站在身邊,他一臉狂喜,再次起身,興奮大喊。
    “我們贏了?曹公公,我們贏了?”
    “贏你媽了個批啊!”
    幾名三大營的老兵老將們,再忍不住心中憤懣,從曹化淳身後衝了上去,又一次將陸文昭踹翻在地,一陣暴打。
    眾人也要氣瘋了。
    好端端的三大營,交到你陸文昭手中也就半天時間,你給我們帶來了什麽?
    滅頂之災!
    若是袁崇煥袁將軍能趕來統軍,安有此次災禍!
    陸文昭被打的披頭散發,頭破血流,終於明白發生何事。
    勝是勝了。
    不過是慘勝!
    自己的兩萬大軍隻剩一萬,其餘一萬盡數死在炮火和踩踏之中。
    而對方呢,不過死去一千餘人。
    並且若非盧象升帶領的天雄軍及時趕來,一場全麵潰敗再所難免。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陸文昭捂著腦袋,愣愣失神,依舊無法接受這個慘烈的現實。
    麵對一千餘人便打成了這樣。
    若是麵對遼東建奴皇太極……
    陸文昭心裏一些引以為傲的東西,悄然碎了。
    他常年的幻想、自信、信念、勇氣,在這一刻被全部壓垮。
    “怎麽會這樣?陸文昭,你說怎麽會這樣?”
    “你特娘在陛下麵前信誓旦旦保證,保證你對付皇陵鎮諸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手到擒來,易如反掌!”
    “現在呢!啊,咱家問問你,現在呢?”
    曹化淳見這個慫蛋模樣,越發怒不可赦。
    可心裏終究做了決定。
    無論對陸文昭是殺是剮,現在絕不能動他。
    因為一旦殺了他,自己就要拎著砍刀衝鋒陷陣。
    陸文昭被曹化淳一罵,整個人清醒過來。
    他哭哭啼啼的跪著,匍匐到曹化淳腳邊。
    “曹公公,曹大人!求求您了,再給文昭一個機會吧。”
    “曹大人!”
    “卑職不過一時失察才釀成惡果!”
    “卑職知道錯了!卑職從天啟元年便跟在殿下身邊,任勞任怨,克己為公,卑職的忠心蒼天可鑒啊,大人。”
    “求您再給卑職一個機會,卑職必定殺入皇陵鎮,將所有賊酋全部斬首……”
    “卑職寸功不要,隻願一雪前恥……”
    曹化淳看著痛哭流涕的陸文昭,一聲不吭。
    陸文昭見狀心涼了半截,又求助的看向一旁的盧象升。
    “盧將軍,求求你,你說句話啊!盧將軍!”
    “你快告訴曹公公,是不是你碰到陸某人剛剛那種情況,也措手不及,也要潰不成軍。盧將軍,求求你幫忙說句話啊。”
    陸文昭是真急眼了,連盧象升也牽扯進來。
    盧象升看著此人口不擇言的模樣,心裏深深歎了口氣。
    他明白,此人已經廢了。
    今後對皇上沒有半點用處。
    不說能不能領兵打仗建功遼東。
    就算當個錦衣衛指揮使,也不一定能管好手下眾人。
    今日的挫敗感,將永遠陪伴陸文昭的一生。
    盧象升終究沒在意對方的胡言亂語,而是深深歎了口氣,看向曹化淳。
    “曹公公,三思啊!”
    曹化淳等的就是盧象升這一句話。
    聞言尖聲冷笑起來。
    “陸文昭啊陸文昭,你應該感謝盧將軍為你求情!”
    “若非他再三勸咱家不要殺你,你此刻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陸文昭見有了緩急,狂喜的拚命磕頭。
    “是,是!大人,卑職感謝您,感謝盧將軍,感謝你們不殺之恩……”
    曹化淳看著眼前如同喪家之犬的陸文昭,歎口氣。
    “起來吧!我的陸大人!”
    “馬上要攻入皇陵鎮,馬上要去勤王,營救陛下。”
    “咱家就再信你一次,將那一萬餘人還給你,讓你繼續統帥!”
    “你到底能不能給咱家一個驚喜呢?我的陸大人!”
    陸文昭聽了這話,眼淚縱橫,隻是不斷點頭再說不出任何話來。
    曹化淳見解決此事,懶得再搭理對方,而是看向盧象升。
    “盧將軍,既如此,那便依照咱們原先的計劃行事。”
    “咱家領著五軍營坐鎮此處,你和陸文昭帶著這兩萬人趕去德陵,可否?”
    盧象升自然毫無異議,點頭應下。
    按照之前的情報來看。
    隻要解決了劉繼祖帶領的三萬守陵軍,皇陵鎮再無任何抵抗力量。
    如果他和陸文昭抵擋不住,還有這三萬生力軍隨時可以加入戰場。
    雖說損失了一萬餘人,但無傷大雅,結局仍舊注定。
    商議完畢,陸文昭也調整了狀態,甚至更換了嶄新的戰甲,二人就要領兵離去。
    誰知……
    就在大軍未動之時。
    一陣嘶嘶的聲音,突然從牌坊頂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