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
    就在封巧兒硬控數萬大軍，將所有人拉扯到幻術中無法自拔的時候。
    牌坊下響起一聲悶哼。
    陸文昭醒了！
    剛剛被盧象升一刀拍在地上的陸文昭，終究醒來。
    他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攙扶著地麵緩緩站起。
    “這是……又如何了？”
    陸文昭看著自己渾身是血的狼狽模樣，整個人都要瘋了。
    他媽的，出師不利啊！
    原本意氣風發的帶領數萬大軍，準備展開輝煌的統軍之路。
    可誰能想到，接連遭到致命打擊。
    先是被紅夷大炮炸的人仰馬翻，又被一條巨蟒偷襲，差點被活活咬死。
    此刻的陸文昭滿身是傷，尤其腰間，被巨蟒一口咬住，隻感覺整個腰都要斷開。
    他終究站起身子，看著四周的場麵卻愣住了神。
    但見那條巨蟒已消失不見，隻留下地上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口，想來是挖洞跑了。
    這不算什麽，最令陸文昭震驚的是……
    數萬大軍竟全部呆在原地，神色莫名。
    眾人閉著眼睛，臉現痛苦之色，偏偏沒法動彈一下。
    再加上此時天空昏暗，日頭隱入雲層，現場一片死寂，硝煙繚繞，仿佛設身九幽黃泉一般。
    陸文昭詫異的看著周槽一切，心裏砰砰亂跳。
    他甚至推了推身邊一名把總的身體。
    “兄弟，你……你到底如何？”
    誰知一推不要緊，那把總竟從嘴角溢出幾絲鮮血，直挺挺摔在地上。
    陸文昭慌忙俯身攙扶，卻發現對方已經……
    死了！
    死了？
    他嚇的再站起身子，看向身邊所有被定住的人。
    可惜剛剛似乎推倒多米諾骨牌一般。
    場中不斷有把總、千戶、百戶，乃至遊擊將軍接連倒下。
    至於那些天雄軍、三大營的普通士兵更是不濟。
    他們好似秋收的麥子，成片成片癱在地上。
    而隻要他們倒下，無一例外全部身亡！
    也就眨眨眼的功夫，倒下了數千人之多。
    陸文昭見此情景，嚇的心神巨震。
    他慌忙去尋找曹化淳和盧象升兩人身影。
    一番尋找後，在牌坊口處終於看到。
    萬幸的是，兩人還沒有倒下，隻不過具都臉色猙獰。
    尤其曹化淳曹大公公。
    對方似乎在遭受什麽極致痛苦一般，每間隔一息便渾身抽動一下。
    這一次，陸文昭不敢觸碰兩人，隻是不斷大聲喊著。
    “曹公公、盧將軍！你們……你們究竟怎麽了？”
    兩人沒有絲毫反應，依舊愣愣站在原地。
    陸文昭隻好喘著粗氣，再次邁動腳步去看其他人的情況，可剛走了兩步卻突然眼眸一縮。
    但見……
    距離牌坊不遠處，一個身穿紅衣大氅的姑娘，正單膝跪在地上，竟睜著眼睛，死死瞪著自己。
    娘們？
    陸文昭轉頭看來，一眼看到對方麵容，一些陳年往事浮現心頭。
    封巧兒！
    錯不了。
    對方竟然是封家傳人，觀山太保封師岐的孫女封巧兒。
    陸文昭對她太熟悉不過。
    想當年，他還是錦衣衛千戶的時候，和百戶沈煉帶著北鎮撫司精銳錦衣衛，共同前往巫峽山清溪村尋找封家傳人。
    可惜，封家家主封師古已帶領所有族人前往深山隱居修煉。
    眾人曆經千辛萬苦，死傷無數也沒能踏入那深山一步。
    最終隻剩下他和沈煉兩人後，無奈隻好退出群山，無功而返。
    誰知在山外碰到封師岐和封巧兒這對爺孫。
    兩人也是倒黴，立刻被控製住帶往京都向魏忠賢複命。
    此後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爺孫兩個逃跑失敗，被送到安樂坊等候麵聖。
    隨後在沈煉的隱瞞下，竟讓封師岐李代桃僵替李辛送命。
    李辛更是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改頭換麵，變成封家傳人封禮辛。
    後來，還娶了封巧兒這個封家遺女，甚至生了個孩子。
    這些事情，還是近日來才查的清楚。
    陸文昭怎麽也想不到，竟在此處看到了她！
    轟的一下，陸文昭腦袋一炸。
    他終於想的明白！
    感情是自己昏迷之後，封巧兒再次出現，使出幻術硬控數萬大軍！
    尤其看到對方單膝跪地，手持觀山神筆的模樣，陸文昭更是不疑有它。
    因為當年他帶隊踏入清溪村後，親眼見過封家傳人的種種神通。
    觀山太保之詭秘，世人難料。
    “封……封巧兒……是你，製住了他們？”
    唰的一下。
    陸文昭想到此處，毫不猶豫的拔出腰間繡春刀，邁著踉蹌的步伐，一步步走來。
    封巧兒則死死看著對方，萬分悲憤。
    差一步啊！
    就差一步！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使出心頭獻祭，畫地為牢的情況下。
    還有一人沒被拖入幻境，並在最關鍵的時候醒來。
    心頭獻祭，畫地為牢作為封家觀山太保最強的殺招，既要獻祭對方性命，又要獻祭自身性命。
    用觀山神筆沾染心頭血，方能施展出最大威力。
    可這一招卻有個致命破綻。
    一旦使出，將魚死網破。
    不說被困入幻牢者能在裏麵堅持多久。
    施術者也要時刻承受著心血耗盡的痛苦，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死亡。
    而施術者死亡後，幻術立破。
    此刻的封巧兒便是如此。
    她用觀山神筆刺破心髒後，也成了強弩之末，靜靜等待死亡來臨。
    如今隻是吊著一口氣，讓麵前敵人盡數倒下後，她才能心甘情願咽氣。
    可惜……
    似乎來不及了！
    “嗬嗬嗬，沒想到啊沒想到……”
    陸文昭已緩步走到封巧兒的身邊，看著地上單膝跪著的姑娘。
    “皇陵鎮的男人死絕了嗎？”
    “還是封家再沒一個做主的人？”
    “竟讓你一個娘們來阻擋數萬大軍？”
    陸文昭慢吞吞說著，見對方隻是瞪著眼睛一語不發，又哈哈笑了。
    此女心髒處嚴重受損，臉色慘白，呼吸微弱，能說話才算怪了。
    “哦對！我倒是忘了，你男人封禮辛，不，李辛已被陛下擒住。他一死樹倒猢猻散，你們皇陵鎮還有什麽依仗？”
    “不讓你一個女流之輩頂住，誰還能來？”
    “你……唔……”
    封巧兒原本強弩之末，聞言忍不住張了張嘴。
    一經張嘴，一口惡血溢出，再不敢發出聲音。
    “哈哈哈！”
    陸文昭見狀再笑。
    他明明能一刀斬了封巧兒的腦袋，卻偏偏沒有動手。
    因為他發現，盧象升還沒有倒下，盧象升的天雄軍還有大部分人沒有死亡。
    這個時候將他們救出幻境，顯然不太妥當。
    最好的結局，便是盧象升和天雄軍全軍覆沒。
    甚至，曹化淳曹公公也死在這場幻境之中。
    最後，我陸文昭成為扛鼎之人。
    滅絕整個天壽山，立下不世之功。
    可惜。
    封巧兒剛剛一經開口，強壓著那口氣幾乎就要散了。
    她臉色越發衰敗，呼吸越發微弱，心頭已流盡了最後一滴鮮血。
    女孩不由慘笑。
    相公啊相公……
    奴家，終究扛不住了！
    也不知奴家到了九幽地府，可還有侍奉你的機會？
    “嗯，這就扛不住了嗎？”
    陸文昭見封巧兒就要氣絕，不由心中暗歎。
    看來，等不到盧象升死了。
    他必須立刻出手，將封巧兒的人頭斬落，讓自己將功贖罪。
    否則曹化淳和盧象升一旦醒來，體現不出他的任何價值。
    陸文昭手中再次握緊繡春刀，慢慢舉起，就好像當年斬下師妹的腦袋一般，就要揮刀落下。
    封巧兒盎然不懼，抬頭笑著，等待自己最終宿命。
    豈料，就在此刻。
    一聲幽幽的歎息卻從兩人不遠處響起。
    “哎……”
    “陸文昭啊陸文昭。”
    “你也就這點出息！”
    “手中這把繡春刀，除了斬女人的腦袋，還能斬什麽呢？”
    嗯？
    是誰在說話！
    陸文昭渾身一緊，心頭顫了幾分，迅速轉頭。
    轉過頭後瞪大眼睛。
    但見……
    不知何時，六個轎夫滿臉疲憊和驚恐，將一頂黑漆軟轎放在地上。
    轎簾拉開，一個手持苗刀的血人，麵帶笑意走了出來。
    “丁修？！”
    陸文昭眼眸狠狠縮到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