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9章 嘿,兄弟,你看,地上有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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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不可能了。
    師妹魂斷紫禁城,永遠留在坤寧宮中。
    甚至師妹的屍身自己都沒能收斂,至今不知扔在何處。
    可即便如此,讓陸文昭拿出這筆錢也是心疼至極。
    但沒辦法。
    他今日種種愚蠢行徑,已犯下大錯。
    別的不說,光一個貪功冒進就足夠以死謝罪。
    若想活,甚至想繼續在朱由檢的身邊辦差,他隻能拿去全部積蓄討好曹化淳。
    對方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堪比魏忠賢一般的存在。
    但凡對方刻意隱瞞經過,甚至將盧象升的功勞安置在自己身上的話。
    陸文昭不但不會受罰,沒準還要封侯拜將。
    所以……
    他堅持到現在,隻為給曹化淳送出這張染血的銀票。
    “公公,卑職全部身家在此,還……還請公公為卑職免禍……”
    陸文昭拱起雙手,顫巍巍的將銀票遞了上去。
    “哈哈哈!”
    曹化淳見送上門的銀錢,怎麽可能拒絕。
    他擺手讓身邊親信接過,揮動手中拂塵。
    “陸大人,如此美意,咱家就笑納了,不過……”
    陸文昭見曹化淳收下銀票,本要狂喜,卻又聽對方說了個不過。
    頓時提起了心。
    “公公,不過什麽?”
    曹化淳卻不答話,催動胯下馬兒繞開陸文昭,慢慢向前走去。
    隻是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尖細的聲音若有若無的傳入陸文昭耳中。
    “陸大人啊,不過陛下在今日出發之前,曾囑咐過咱家一句話……”
    “你可要聽上一聽?”
    囑咐過一句話?
    陸文昭渾身一凜,下意識直起身子。
    “敢問公公,陛下……陛下說了什麽?”
    “嗬嗬嗬,陛下說……”
    曹化淳打馬再走,徹底越過陸文昭跪著的地方。
    但聲音卻在深夜中緩緩飄來,一字不差的鑽入陸文昭的耳朵裏。
    “說,陸文昭陸鎮撫使,近些年來屬實辛苦!”
    “陛下要追封你為忠毅伯,世襲罔替……”
    說完,曹化淳再懶得理會陸文昭,徑直一夾馬腹,快速離開。
    嗡!
    留在原地的陸文昭,腦袋卻要炸了。
    什麽?
    陛下說什麽?
    說我陸文昭數年來屬實辛苦,要追封我為忠毅伯,世襲罔替?
    陸文昭聽完這句話後沒有任何喜悅之情,而是深深的恐懼。
    為何?
    追封!
    追封!
    隻有文臣武將在死後才會用到這個詞啊。
    我陸文昭活的好好的,為何要追封什麽狗屁忠毅伯?
    陸文昭整個人都要瘋了,慌忙轉頭大喊。
    “公公!公公留步!您到底說的什麽意思!”
    他根本想不明白,陛下如此交代的用意,更想不明白曹化淳要幹什麽。
    可惜,曹化淳已打馬離去,再懶得回頭看上一眼。
    身後有腳步聲走近,伴隨著深深歎息。
    陸文昭渾身一抖,趕緊轉過了頭。
    但見是曹化淳的貼身護衛,正緩緩走來,並將手放在了腰間。
    他的腰間掛著一柄繡春寶刀,拇指已扣開刀鞘。
    “幹什麽!你站住,你……你要幹什麽?”
    陸文昭越發驚懼,看著對方一步步靠近,說話都顫抖結巴起來。
    “幹什麽?嗬嗬嗬……”
    那侍衛見被陸文昭發現,索性也不再躡手躡腳,而是直接抽出繡春刀。
    鏘!
    陸文昭用了一輩子的繡春刀,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陸大人啊,您怎麽還想不明白?”
    那侍衛臉帶笑意,距離陸文昭越來越近。
    “對於陛下來說,您太髒了!陸大人……”
    “陛下英勇神武,仁厚禮賢,怎麽可能允許身邊有您這樣的人存在?”
    侍衛終於走過來了,一腳踹在陸文昭受傷的胸口上。
    陸文昭吃不住疼,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髒?我怎麽可能髒?搞錯了,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他顧不得嗬斥這無禮的侍衛,甚至整個人都失去理智。
    他轉過身子,想要起身卻再站不起來,隻好爬著往曹化淳離開的方向追趕。
    盡管渾身是傷,可依舊拚命的爬,並邊爬邊喊。
    “曹大人,曹公公,搞錯了,您一定是搞錯了啊……”
    “你在矯詔,你嫉妒陸某功勞,嫉妒陸某深受陛下寵信!”
    “你要借此機會殺了陸某,是也不是!”
    “公公,曹公公,曹化淳,你回答我,是!也!不!是?”
    打死陸文昭也不相信,那個年僅十二歲便滿腔熱血,隻為匡扶大明的信王殿下,要殺了自己。
    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我是最早效忠您的死黨啊,我是您起於微末時的肱骨啊,陛下!
    如今大業已成,您終於登上皇位。
    咱們就要施展當初的理想和抱負的時候。
    你怎麽可以對我痛下殺手?
    陸文昭想不明白,也不願意想的明白。
    他隻是不斷地爬,想要追上曹化淳問個清楚。
    或者直接爬回京城,當麵向陛下問個清楚。
    您,真要殺了我嗎?
    可惜,他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跟在後麵的侍衛,憐憫的看著陸文昭可憐模樣,越發歎息。
    若非憑著一腔執念,如何從修羅地獄一樣的戰場中存活下來?
    可惜。
    陸大人啊,難道您就不知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陛下已然登基,為何還需要你這種惡貫滿盈之人?
    你每活一天,陛下會越發寢食難安!
    他再邁一步,一腳踩在陸文昭的背上。
    陸文昭噗的一聲,又噴出一口惡血,終究爬不動了。
    他整個人陷入汙血和泥土之中,嘴巴仍喃喃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陛下絕不可能殺我……”
    那侍衛歎了口氣,再不猶豫,俯下身子抓住了陸文昭的頭發。
    “哎!陸大人啊,下輩子,去當個豬狗畜生,也好過當豬狗不如的……人呐。”
    說完,手中繡春刀環繞而過。
    唰……
    下一刻。
    他站起身子,揚手便扔,隨後踏過陸大人的身子,大步離去。
    陸文昭隻感覺身子一輕,整個人飛到半空之中。
    他瞪大了眼睛,終於接受這個事實。
    他本想依舊看向京城方向,本想化為厲鬼,今夜便去找朱由檢當麵質問。
    質問你為何如此對我!
    可翻滾了兩圈,眼前卻是一變。
    但見黑夜消失不見,麵前一片歡聲笑語。
    在鑼鼓喧天和鞭炮齊鳴中,竟回到了家鄉老宅。
    在村裏所有父老鄉親的注視下,和一個身穿嫁衣,頭頂紅蓋頭的姑娘相對而拜。
    被眾人喜氣洋洋的送入洞房之後。
    那身穿嫁衣的姑娘摘下蓋頭,露出俏麗容顏。
    竟是師妹白纓。
    師妹笑的是那麽燦爛,在燭光下越發光彩照人。
    她嬌羞呢喃:
    “師兄,你的事辦完了?……終於來陪師妹了嗎?”
    陸文昭一把將對方摟在懷中,同樣笑著說道。
    “是啊,師妹!”
    “師兄辦完事了,師兄永遠不要離開你……”
    嘭!
    畫麵一轉,眼前一切都消失不見。
    原本猙獰的臉,也終於露出笑意。
    他終於明白師妹死前的那一抹微笑。
    原來,這才是我們最好的歸宿!
    ……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越發深沉。
    當所有人離開之後,天壽山和皇陵鎮內外一片死寂。
    一架馬車緩緩駛來,駛過牌坊,駛出皇陵鎮。
    馬車吱呀呀的行走在坑坑窪窪的道路上。
    月光灑落,但見兩道人影坐在馬車外,正低聲交談。
    “嘿,兄弟,你看,地上有顆腦袋……”
    “腦袋多了去了,有什麽稀奇?”
    “不是,那好像是……鎮撫使陸文昭陸大人的腦袋!”
    “陸文昭!?……也沒什麽稀奇。”
    “好吧,兄弟!你說得對。今天誰他媽死了也不稀奇。”
    “不過……咱們到底去哪裏呢?”
    黑影聞言,站起了身。
    先是看向京都方向,又看向了西北方。
    “去陝西!”
    “幹什麽?”
    “繼續……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