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宗敏究竟怎麽樣了？”
    快要抵達天壽山的眾人，包括闖王李自成在內，全都慌了。
    因為他們碰到了從那裏跑回來的潰兵，其中一人還是總哨劉爺劉宗敏的身邊親兵。
    親兵尚且逃跑，難道說劉爺已經……
    整個闖軍高層陷入一種惴惴不安之中。
    沒人知道，天壽山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劉爺……劉爺不見了啊！闖王，不但劉爺不見了。”
    “郝將軍所帶領的一萬精騎也盡數死在那裏。”
    “隻有我們十幾個人逃了出來，跑……快跑……闖王快跑……不然你也要變成血霧……”
    那劉宗敏的親兵說完，哇哇叫著往野地裏狂奔而去，顯然已被徹底嚇瘋。
    “什麽！？給我回來，老子那一萬精騎，到底怎麽樣了？”
    李自成卻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那一萬精銳騎兵身上。
    他腦袋嗡的一聲，一陣暈眩，幾欲落馬。
    等等！
    劉宗敏死了也就死了。
    那一萬精騎可是我闖軍精銳中的精銳！
    從崇禎元年造反開始便積攢到現在。
    十七年間有死有傷，終究打造成一支無人能敵的鐵軍。
    一路從陝西打來京城，幾乎全靠他們出力。
    本想著，就算紙包不住火，也要靠他們跟吳三桂的關寧鐵騎一決雄雌，一分高下。
    如今，竟全軍覆沒？
    那大順王朝怎麽辦？
    我李自成登基稱帝又怎麽辦？
    李自成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怒罵出聲。
    “劉宗敏！你這條老狗，究竟做了什麽！”
    “噗……”
    說完，吐出一口老血，眼睛一閉，竟真的暈厥過去。
    “闖王！”
    “闖王……”
    “快保護陛下……”
    一幫闖軍高層大呼小叫著，慌忙圍聚到李自成身邊。
    “快看那裏！”
    終於有人發現，德陵上空赤紅色的蘑菇雲。
    所有人回頭，看著那凝而不散的雲彩，陷入久久沉默。
    德陵地宮……
    難道放出了一頭饕餮惡鬼？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盞茶，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是一個時辰。
    李自成在眾人救治下，幽幽轉醒。
    眾人見狀大喜，慌忙圍過來，七嘴八舌將能探聽的線索說了一遍。
    根據詢問那十幾個潰兵得到消息。
    郝搖旗果真帶著騎兵隊伍前往追殺沈煉、裴綸等人。
    但除了追殺他們之外，最主要想挖掘明朝皇帝的陵墓。
    誰能想，皇陵沒挖成，竟碰到了絕世妖孽，將眾人全部打殺。
    那人白發青衫，就那麽站在德陵門口，不見如何動作，騎兵隊伍便死傷無數。
    升騰起的紅色蘑菇雲，經久不散，甚至數十裏外的眾人還能聞見空氣中的血腥味。
    至於猛將郝搖旗，恐怕早已死在德陵之中。
    沒人見到劉宗敏的身影，應該也凶多吉少。
    “妖人！妖人！什麽妖人，能害我騎兵大軍！”
    李自成聽完再次悲憤大喊，幾乎又要昏死過去。
    眾人卻說不出話了。
    畢竟從事情發生到現在， 還沒人過去查探情況，誰也不知那妖人到底從何而來。
    至於沈煉、裴綸、封堪鈺三人，已不是眾人考慮的對象。
    “叫人！叫大軍過來，給我徹底蕩平天壽山！”
    “給我燒了明朝曆代皇帝的陵墓，給我那幫兄弟陪葬！”
    李自成見無人敢吭，費力站起了身怒聲大喝。
    無論是什麽妖人，敢殺我闖軍萬人，我不將你剿滅蕩平，還怎麽立國大順，登基稱帝？
    “闖王，大軍已回去叫了，約摸兩個時辰，能有五萬精兵趕來……”
    闖軍裏的大將劉芳亮、袁宗第小心湊到李自成身邊輕語。
    如今壓在頭頂的劉宗敏生死不知，他們卻說不出有什麽興奮快意，隻是心中忐忑。
    和李自成一樣，眾人商議的結果，便是必須蕩平天壽山。
    不管那妖人是誰，幾萬大軍一齊壓過去，就不信殺不了他！
    不然若讓那人殺過來，屠了整個闖軍高層，一切就完犢子了。
    甚至不光要殺那妖人，更要徹底挖開明朝曆代皇帝的皇陵。
    殺我的人？
    我掘你的墳！
    “嗯。”
    李自成聽完，終究恢複幾分梟雄本色，壓下心中的驚慌。
    自從舅父高迎詳死後，他從三十六路七十二營闖將中脫穎而出，成為闖王，自然有自己本事。
    遇到如此大事，再一味憤怒沒有任何卵用。
    李自成吸了口氣，看向眾人說道。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大軍抵達的功夫，我決議派個將軍先去天壽山德陵看看，看看那妖人究竟如何厲害！”
    “爾等，誰願主動請纓啊！”
    額……這……
    李自成這話一說，一眾闖將們都下意識垂下了腦袋。
    去德陵裏看看情況？
    別鬧了，闖王，這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闖軍已連續折了兩員大將，誰敢主動請纓？
    一時間。
    什麽劉芳亮、袁宗第、李岩、賀錦、李過、高傑、田見秀等闖軍大將具不抬頭。
    見無人吭聲，李自成的臉色越發難看。
    媽的！
    沒打進京城之前，一個個勇猛無敵，號稱三國無雙。
    怎麽打入京城後，全成了縮頭烏龜，畏手畏腳。
    其實這種心態，李自成完全理解。
    不光那幫人，他自己都有些貪圖享樂，再不願在戰場上鏖戰廝殺。
    畢竟刀劍無眼，奮鬥了幾十年死在黎明之前，誰又甘心？
    可沒人去查探情況，更令李自成心生怒火。
    難道等大軍抵達，兩眼一抹黑直接打過去嗎？
    他想了想，目光鎖定在一人身上，臉上浮起寒霜。
    “宋軍師、牛宰相！你們可能推薦合適人選？”
    嗯？
    宋獻策和牛金星見突然問到自己，下意識抬頭，正要暗罵這種得罪人的活怎麽落在我們身上。
    可剛抬頭，發現闖王正死死盯著一人。
    兩人心中一樂，嗬嗬笑了。
    兄弟啊兄弟！
    你特娘就是天生背鍋的命，這種必然要死的時候，果然闖王想到了你。
    不光他們兩人發現，更多的闖將也發現了，全都抬起了頭，露出偷笑神情。
    被李自成盯住的人，便是開封府舉人，闖軍大將……
    李岩！
    要知道，如今闖王心腹大患有西邊的張獻忠、有東邊的吳三桂， 還有滿清建奴。
    但離闖王最近的心腹大患，便是李岩其人。
    其人義薄雲天，文武雙全，隱隱有王侯之象。
    最重要的，還是十八子當主神器那句話。
    李岩也姓李，任由其發展下去，難道真龍天子便是他嗎？
    這實在犯了闖王大忌，誰讓你倒黴非要姓李。
    宋獻策和牛金星對視一眼，正要說話。
    李岩已歎氣走出來了。
    他心知肚明，今日難逃一死，隻好拱手抱拳。
    “闖王，李岩願替闖王探查前方虛實，找出那殺我闖軍兄弟的妖人！”
    “哈哈哈！”
    李自成見李岩毛遂自薦，主動送死，朗聲大笑起來。
    “果然還是李岩兄弟靠譜！”
    “李岩兄弟，你且放心去吧，若是平安歸來，本王賞你萬金、封鎮國大將軍一職！”
    闖軍眾人聽了毫無羨慕神色，甚至隱隱臉帶笑意。
    什麽狗屁賞萬金、封鎮國大將軍，也得有命拿再說。
    闖王明擺著要借機弄死李岩，除掉心頭大患，一箭雙雕。
    豈料李岩卻搖了搖頭。
    “闖王，臣不要什麽萬金，也不要什麽鎮國大將軍的職銜。”
    “哦？那你要什麽？”李自成眯起眼睛。
    李岩歎氣說道：“若臣能回來，還望闖王開恩，允臣帶著紅娘子回家種田養老。”
    “若臣死在天壽山中，望闖王給紅娘子安排個歸宿，讓其餘生衣食無憂……”
    “你……”
    闖王一怔，眼眸中又迸出殺意。
    他無論如何沒想到，李岩竟看出自己的心思。
    “夫君……”
    人群裏的紅娘子聽了，更是淚如雨下，跑出人群要和夫君同生共死。
    李岩卻一把撇開娘子，眼睛直勾勾看著李自成。
    “好！本王……答應你！”
    李自成點點頭，虎目終究有些不敢直視李岩。
    李岩淒聲笑了，翻身上馬，領了幾十個闖軍，就要直奔德陵深處。
    豈料，他還沒動身，耳邊竟傳來一聲清冷的笑。
    “嗬嗬！不用去了，誰要殺我？我便來了！”
    轟！
    眾人聞聲大驚，左右亂看，隻感覺一股寒氣直升頭頂。
    但見不知何時。
    闖王李自成的麵前，竟站了一位身材消瘦，白發青衫的中年男人。
    依照潰兵描述。
    對方不正是那殺了近萬騎兵的……
    饕餮惡鬼，絕世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