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金屬，卻傳來一種玻璃的聲音，黎洛可以肯定，這不是自己記憶中的任何一種材料。
    鏈條的收縮停了下來，在力度達到菱形金屬的承受極限之後，這種材料似乎開始了“自動摧毀”。
    原本堅硬的金屬材料就這樣“碎掉了”，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紋在表麵蔓延，又向內部不斷延伸，一些像是玻璃碎渣一樣的金屬小顆粒被擠壓得離開了金屬體，然後在觸碰到鏈鋸上的鋸齒時被切分為更細的金屬粉……
    那被壓縮在有限空間中的金屬構造體，沒有像正常金屬一樣被扭曲，而是直接破碎了開來。
    當裂紋繼續蔓延，那鏈條中已落滿了銀白色的金屬粉，又被仍在飛速旋轉的鏈鋸攪得四處飛散。
    忽然，黎洛看到那些飛散的粉塵中，亮起了幾道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並不是金屬摩擦產生的火星，而是一種像是激光一樣的細長光線，從那破碎的表麵裂痕中滲透出來，又被包裹在鏈條空間中，不斷折射，漸漸消散。
    “那是什麽？”
    黎洛還沒看清楚，又有無數的激光爆了出來，就連羊頭人的視野都被晃了一下，當視線逐漸恢複，再次看去之時，那金屬原本所在的位置隻剩下成堆的粉塵，剛剛還肆虐的激光也沒了蹤影。
    而在那些金屬粉中，似乎出現了一個堅固的物體。
    那是一把，隻有手臂大小的銀白短劍，沒有劍格，也沒有劍鞘，隻有光禿禿的劍柄，上麵接著泛著寒光的劍刃，看起來不像是一把劍，反而像是一根長針。
    這正是剛剛那些飛劍的樣子，因為飛劍並不需要拿在手中，便不需要劍格，隻需要能夠迅速貫穿敵人就好了。
    看到那短劍，黎洛也愣了，怎麽那菱形金屬破碎之後，裏麵是一把劍？
    難道這東西是它的本體？
    她還在疑惑著，突然發現那劍身突然顫了一下，像是又活了過來。
    羊頭人外套比他的反應更迅速，那已經停止收縮的鏈條又加速纏了上去，勢要將那長劍再次捆住。
    然而這時，長劍上卻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等等！”
    似乎是一個渾厚的男聲，黎洛頓時一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不敢確定是不是那長劍在“說話”。
    鏈條已經纏了上去，長劍連忙又顫動了一下，再次發出了標準的人類語言：
    “停手！停手！”
    再次聽到那聲音，黎洛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幻聽，對著羊頭人外套發出了停止攻擊的命令，幸運的是，這一次羊頭人外套聽進去了……
    “你是什麽東西？”黎洛透過外套，對著那被鏈條包圍的長劍問道。
    “我是人！我是人！”
    “人？”黎洛愣了。
    “我叫王川！隸屬深淵先行隊第四特遣隊，負責擴大探索範圍，收集情報，稱號飛劍，成員代碼01037022，家住黎明城晨曦區晨光大道58棟401號……”
    “停停停。”黎洛連忙打斷了那飛劍的自我介紹，拿出了電子屏，放出了那段來自“王川”的記錄。
    “你就是記錄人王川？”她有些懷疑地問道。
    “對！這就是我上傳的記錄！你們終於來救我了！”飛劍像是終於找到了救星，聲音中還帶有一絲哭腔：“怎麽這麽久了才來救我？”
    “過了多久？”黎洛好奇地打探道。
    “我不知道，八年？九年？還是十年以上，我數不清楚了，一開始還能數明白，後麵就亂了，這裏麵沒有太陽，算到後麵就對時間沒有概念了……我就知道很久，很久很久，終於有人來了，終於，哈哈哈。”
    飛劍說著說著，居然開始笑了起來，看起來精神已經有些不正常了，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如果它說的是真的，被關在金屬裏這麽多年，任誰都會發瘋。
    黎洛鄙夷地看著那飛劍，心中的懷疑還是沒有散去。
    “你，不是人類嗎？怎麽變成一把劍了？”
    聽到這個問題之後，那飛劍突然顫抖了起來，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是那些天兵幹的！它們把我關了起來，把我變成遺物的樣子！”
    “它們在製造擁有自主意識的遺物！”
    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那長劍開始發狂似的傾訴著自己的遭遇，似乎是想要把自己這麽多年來受到的委屈全都吐露出來。
    黎洛也從它那有些沒有邏輯的表達中，了解到了它的經曆……
    ……
    飛劍，或者說王川，在被那些黑影攻擊後，並沒有立刻被打敗，隻是記錄設備被打掉了。
    好在，他及時打開了自動上傳，情況危急，他也沒時間去撿，慌忙之中，隻能先對那些黑影發起反擊。
    那些襲擊他的黑影，當然就是這座機庫裏的那些金屬構造物，它們的偷襲並沒有對王川造成多大傷害，隻是將他撞到了地上，他也立刻拿出了自己的遺物飛劍，開始抵擋構造物的攻擊。
    這飛劍遺物的能力和黎洛剛剛看到的那菱形金屬一樣，擁有召喚出更多的飛劍的能力。
    王川一開始就用了全力，可他卻發現，自己的飛劍沒辦法打破那些金屬構造物的防禦，在這黑暗之中，他也疲於應對，於是他果斷地選擇了撤退，一邊放出飛劍阻礙，一邊踩在飛劍上，利用飛劍的飛行能力，想要飛回來時的大門。
    然而，還沒飛多遠，他就被另一個方向趕來的金屬構造物襲擊了，沒反應過來的王川被直接從飛劍上打落了下來，掉到了更深的地方，如果不是他及時用飛劍緩衝了一下，不死也是個半殘。
    當他墜落到底部之後，那些金屬構造物很快又包圍了過來，而且數量越來越多，黑暗之中，他的飛劍根本沒辦法阻擋那些來勢洶洶的構造物，很快，他就被淹沒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和我的遺物被關在了一起。”
    “我感覺不到我的身體了，意識好像懸在了空中，被切分成了無數顆粒子，遊離在飛劍周圍，還在不斷向飛劍靠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那些意識粒子就被吸到了飛劍裏麵，然後，我就發現我可以用意念控製飛劍了，我好像與這件遺物完全融為了一體。”
    “那東西在把我和遺物合二為一！”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沒辦法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融合不斷加深，我與飛劍的聯係變得越來越緊密，最後徹底變成劍本身。”
    “而那東西，居然成了飛劍的主人！我明明有意識，卻會受它所控，它發出的命令，我會下意識地服從，無法反駁，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