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深淵？”
    當少年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莫靈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你不知道什麽是深淵？”
    “不知道。”少年搖了搖頭。
    “那你是怎麽到這座城市裏來的？”莫靈追問道。
    “我出生就在這裏啊。”
    這個回答又讓莫靈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少年居然是在深淵裏出生的。
    “你父母呢？”莫靈繼續問道。
    “我沒有父母。”
    “怎麽可能沒有父母？哪有人是沒有父母的？”
    “真沒有，我和我的那些同伴，都沒有父母，都是哥哥姐姐帶大的，年紀大的帶年紀小的，年紀小的帶年紀更小的，等到能獨立的時候，就跟著其他同伴一起行動，現在我們這群夥伴裏，我最大，所以我是老大。”
    “那比你年紀更大的那些呢？”莫靈不敢相信地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少年的臉上閃過一絲悲傷。
    “有些被天兵吃了，有些去城市中央了，他們想找到這座城市的真相，找到控製天兵的中樞，想要拯救這座城市，我原本也想跟著他們一起去的，但我的能力太重要了，他們不讓我去，讓我留下來……”
    說到這，少年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向往地看向了遠方。
    那是城市中心的方向，也是他的那些“哥哥姐姐”們離開的方向。
    莫靈看著少年，愣了一會兒。
    “教導你的，也是比你年紀大的那些哥哥姐姐嗎？”
    “嗯，他們會教我很多東西，如何在廢墟裏找東西吃、如何使用能力、如何不被天兵發現……很多很多，長大後跟著其他人去找食物，也會學到一些別的知識。”
    “他們沒人告訴你關於深淵的事情？”
    “沒有。”少年滿臉真摯，不像是在撒謊。
    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心裏想著什麽都會暴露出來，少年如果真的撒謊了，當然也瞞不過莫靈。
    不僅如此，莫靈發現少年異常地“單純”，自己隻是三言兩語，少年就相信了他不是天兵的事實，而且將知曉的情報全都說了出來，換句話說，就是“很好騙”。
    明明之前表現得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現在看來，全都是偽裝，估計也是從那些哥哥姐姐身上學來的，畢竟一群小孩在一起玩的時候，大家都會不由自主地模仿“孩子王”的行為。
    而在那沉穩的偽裝之下，則是一個個幼稚的靈魂。
    眼前這少年就是如此，實際上並沒有真正經曆過什麽，內心還是無比單純，沒有父母的教導，從小就生活在廢墟之中，當然也不會知道什麽過於複雜的事情。
    這樣看來，還是挺可憐的……
    “你見過這東西嗎？”
    莫靈拿出了電子屏，向少年問道。
    少年看了一眼，便搖了搖頭。
    “這個呢？”
    莫靈又拿出了一包零食，少年還是搖了搖頭。
    “那這個你肯定也不知道吧？”
    莫靈的手裏多了一罐可樂。
    果然，少年繼續搖頭。
    莫靈歎了口氣，把手中的可樂遞了過去。
    “拿著，拉著這個地方，扯開。”
    少年還是很聰明的，莫靈一教就會了，輕輕鬆鬆地拉開了可樂罐上的拉環。
    “你們在廢墟裏沒見到過這種東西嗎？”莫靈好奇地問道，這麽大的城市廢墟，怎麽連易拉罐都沒見過。
    “沒有。”少年拿著可樂，再次搖頭。
    他舉起了可樂罐，看著上麵的“玄妙花紋”，露出了一副沒見過世麵的表情。
    “這上麵畫的是什麽？”少年突然對莫靈問道。
    莫靈愣了愣，反問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
    “上麵不是有字嗎？”
    “字是什麽？”
    “！？”
    莫靈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他想過少年可能會疑惑可樂的氣味，可能會問一些其他的問題，沒想到，從少年口中說出的，居然是這樣“純真”的話。
    “你不識字？”
    莫靈驚訝地問道，然後又意識到了自己的問法可能不太對，連忙改口：“你不知道文字？”
    “嗯，文字是什麽？”
    少年再次反問，一雙大眼睛裏滿是純真。
    莫靈撓了撓方塊腦袋，絞盡腦汁，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就是一種約定俗成的符號標記，你不知道就算了。”
    少年也不打算繼續問下去，隻是點了點頭。
    “你們不知道文字是什麽，但是會說話，這不就全是文盲嗎？你們說話也是哥哥姐姐們教的？”
    “對。”
    “哪有隻教說話不教字的……”
    莫靈剛想繼續吐槽，突然意識到，少年的那些“哥哥姐姐”，可能也不識字……
    這是一種文盲的傳承。
    想到這，莫靈把想要繼續問的問題咽了下去，不再去追究這件事情。
    “反正這是食物，喝的，懂了吧？”莫靈指著可樂，解釋道。
    “哦，明白。”
    少年透過罐口，看了看裏麵。
    發黑的液體正咕嚕咕嚕地翻湧著，剛打開的可樂氣還很足，正嗤嗤嗤地冒著氣泡，一股清甜又帶著一絲古怪的氣味從罐口升起，鑽入了少年的鼻腔。
    少年皺了皺眉頭，將手中的可樂罐拿遠了一點。
    “這真是食物？”
    “當然是，你們平常吃的是什麽？”
    “豬豬草，圓圓蟲。”
    “那是什麽東西？”莫靈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大大的疑惑。
    “豬豬草是一種草，草根挖出來，裏麵都是白白嫩嫩的脆肉，很好吃，甜甜的，還有很多汁水……圓圓蟲喜歡在廢墟裏鑽，他們什麽都吃，數量很多，長得又圓又肥，跑得也不快，很容易就能抓到，抓到一隻吃了，就能飽很久……”
    少年一邊說著，還一邊咽了咽口水。
    但莫靈在一旁聽著，又覺得心疼了幾分。
    “平時吃的就是這些啊……”
    這些年輕人，到底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這東西很好喝的，隻是看起來不好看而已，試試吧。”莫靈指了指少年手中的可樂，認真地說道。
    “真的嗎？真能喝？”少年還是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真的！你不喝就算了。”
    莫靈擺出了一副要搶回來的樣子。
    果然，年輕人都是叛逆的，見莫靈這樣，少年連忙把可樂湊到了嘴邊，一下喝了一大口。
    “別一下喝這麽多！”
    莫靈還想阻攔，但已經晚了，少年的臉頰被可樂漲得鼓鼓囊囊的。
    可樂中的氣一下衝了上來，少年也被刺激得滿臉通紅。
    但他還是將滿嘴的可樂慢慢咽了下去，還舔了舔嘴唇。
    嗝～
    碳酸飲料一下喝太多，是會上頭的，少年此時的樣子看起來就有些暈乎乎的，被氣灌得有些恍惚了。
    好在，他也很快就緩了過來，眼神也逐漸恢複了焦距……
    “都和你說了，別一下喝太多。”
    “怎麽樣？好喝吧？”莫靈期待地問道。
    少年拿起了手中的可樂，看了一眼，又打了個飽嗝。
    “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