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莫靈第一次升起逃跑的念頭。
    自從他來到這座城市之後，看到的都是那些呆呆傻傻的未激活態天兵，對付起來也無比簡單。
    但現在，麵對那已經遁去身形的天兵矩陣，莫靈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了。
    他還在不斷地發動傳送，嚐試著將已經消失的天兵矩陣打出來，可每次傳送到方塊中的都是一團雜亂的塵埃，根本沒有傷到那些天兵一分半毫。
    “這絕對不是隱身……”
    這可能是類似小空那樣的能力，直接躲到了另外的空間裏，或者傳送到了遠處，再用超視距的打擊讓他無法招架。
    “還是太局限了。”。
    無法看到的東西，莫靈就無法傳送。
    麵對這看不到的敵人，他隻能拔劍四顧心茫然。
    打不過就逃，莫靈一個加速，向著遠處飛去，可還沒飛多久，那綠色的蛛網光帶又籠罩了下來，他頓時身形一滯，被“黏”在了原地。
    莫靈連忙發動傳送，把那綠色蛛網撕扯開來。
    然而，剛要加速，他又被定住了……
    “又是什麽東西？！”
    他急切地觀察四周，卻什麽都沒看到，視野飛快地掃過，除了那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蛛網之外，什麽都沒有。
    “那我為什麽會被定住？”
    正當莫靈疑惑之時，他突然看到自己的身上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石粉，這些石粉正在他的身上蔓延，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覆蓋他的全身。
    “石化？”
    這又是什麽能力？為什麽能讓他石化？
    也沒有任何征兆，好像突然就發生了，也不需要任何的介質。
    莫靈猜測，這可能是和岩漿眼少年類似的能力，隻要“看”著某個物體，那個物體就會開始石化。
    “還真是防不勝防啊。”
    莫靈一邊感歎著，一邊直接將傳送框對準了自己。
    一瞬間，他身上那些已經開始粘連的石殼就消失不見，他也重新獲得了自由移動的權力，莫靈連忙一個加速，再次往外逃去。
    然而，下一秒，他又被定住了。
    “還來？”
    莫靈這次想都沒想，直接對著自己發動了傳送。
    可是，傳送過後，那定格的狀態並沒有解除，依然存在。
    他連忙看了看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麽石粉，周圍也沒有出現那綠色的蛛網。
    莫靈立刻就意識到，這又是他從未見過的新招……
    那天兵矩陣就像是個不斷迭代的AI，拿著莫靈作為訓練對象，不停地更新著自己的攻擊方式，每次攻擊被化解之後，它就會選擇另一種攻擊，消除攻擊方式的缺陷，直到莫靈再也無法應對。
    即使莫靈安全躲過了這次攻擊，還會有更加恐怖的攻擊到來，在不斷地迭代之後，剩下的，隻會是無法被破解的“無敵招式”。
    因為發現莫靈可以傳送，就將整個身形隱蔽起來。
    因為發現攻擊會被莫靈消除，就選擇了覆蓋莫靈自身的石化攻擊方式。
    因為發現了莫靈可以通過傳送“解除”自身的石化，就再進一步，使用了更加詭異，完全看不到的手段。
    一步步，將莫靈完全逼入了絕境。
    那天兵矩陣沒有像莫靈想象的那樣，用無數的彈幕攻擊，用無窮無盡的能力將他吞沒，反而是非常“節省”地使用能力，隻做針對性的舉措，用莫靈最難以對付的方式來慢慢地消耗著他的意誌。
    莫靈突然意識到，之前那黃發少女，為什麽要說天兵在“玩弄”它們了。
    這是一種超乎常理的冷靜，太過從容不迫了，完全隻用高出獵物一個等級的力量進行壓製，也完全不在意壓製失敗，失敗過後就迅速調整決策，繼續把獵物限製在一個“看似能破局卻無法破局”的窘境之中。
    這不是玩弄，而是掌控。
    那天兵矩陣已經完全算出了一切，當然也不屑於玩弄。
    隻是身處它掌控之中的獵物，覺得自己在被玩弄罷了……
    莫靈此時隻感到很憋屈。
    他開始後悔，為什麽第一眼見到那天兵矩陣的時候，不果斷發動傳送？為什麽之前沒有稍微隱藏一下自己的手段，稍微周旋一會兒？
    莫靈感覺自己好像“能贏”，好像“就差一點點”。
    那勝利的機會好像就擺在眼前，可就因為他的疏忽大意，讓機會轉瞬即逝，他也因此陷入了這窘迫境地。
    “明明剛剛發動攻擊，就沒這麽多事情了……”
    “我剛剛為什麽要選擇先觀察一會兒？”
    “我在幹什麽？”
    莫靈的心中升起了一道道自責的聲音，每一道聲音都在摧毀他的戰意，將他的意誌拖入無底深淵。
    在懊惱了一會兒之後，莫靈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他現在不應該在懊惱，應該在思考破局之法才對。
    “現在懊惱有什麽用？”
    “剛剛就算發動了攻擊，那天兵矩陣肯定也有辦法應對，它的能力這麽多，肯定也有某種恢複的手段，結果還是一樣，我為什麽要糾結這些？”
    莫靈連忙調整好心態，開始思考起應對策略。
    現在雖然他被定住了，但還能戰鬥，隻要視野還覆蓋在這個區域內，天兵就得采取其他的辦法。
    “但這不是慢性死亡嗎？”
    莫靈的心中又響起了悲觀的聲音。
    “天兵的能力這麽多，總會有幾個能夠殺死我的，我被困在了這裏，它可以一個個嚐試，迭代出一個能夠徹底將我消滅的能力。”
    “我還要反抗什麽呢？”
    “我又傷不了它，傷了它也能恢複，我在這思考這些所謂的‘破局之法’有什麽意義呢？”
    等等……
    “不對！這些聲音哪來的？是誰在和我說話！”
    莫靈猛地意識到，這些悲觀的心聲，好像不是來自於他真實的內心。
    雖然是在他心中升起的沒錯，但絕對不是他發自內心的想法。
    這些悲觀的聲音好像是被“塞”進來的，被“塞”到了他的思緒中，夾雜在正常的想法裏，與那些正常的想法混在一起，難以分辨。
    這些“靡靡之音”似乎在想方設法地將他的戰鬥意誌拖垮，將他的情緒從樂觀轉向悲觀，甚至在消磨他的意誌，讓他隻是思考，就會感到“疲倦”。
    如果再這麽下去，他正常的思緒會被這些悲觀的聲音完全占據的，到時候他肯定會徹底失去反抗的能力，意誌完全沉淪，陷入一種什麽都不想去幹的狀態。
    想到這，莫靈的心中燃起了一把怒火。
    “肯定又是天兵幹的！”
    “居然還有這種手段？”
    “心靈幹擾？悲觀之聲？”
    莫靈怒上心頭，竟直接與那些聲音對罵了起來。
    “給我滾出去！別在我腦子裏說話了！”
    “已經輸嘞，已經結束嘞……”那入侵思想聲音還在繼續散播悲傷的情緒：“能贏嗎？能全贏下來嗎？很難的啦……”
    聽到這些聲音之後，莫靈的怒意瞬間達到了頂峰。
    “別說了！”
    “你在悲傷些什麽？”
    “我不還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嗎？這就輸了？”
    “出去出去！”
    莫靈的腦子裏似乎出現了兩個小人，一個抱著頭在地上哭泣，另外的一個正對著地上那個拳打腳踢，一邊破口大罵。
    終於，在一個大飛腳之後，那哭泣小人被踹到了遠處，身形也開始漸漸消散。
    “我們都是同一個人，你為什麽要打我？”哭泣的小人看著莫靈，悲傷地問道。
    “我不是你。”
    莫靈輕輕地回答了一句，又衝上去來了個飛踢，正中麵門，再回過頭來時，那哭泣小人已沒了蹤影。
    那些聲音終於停了，莫靈鬆了一口氣。
    然而，沒過一會兒，又是一陣哭聲在遠處響起。
    莫靈心中一涼，連忙往那方向看去。
    這才發現，哭泣小人又出現了，他的身後，還多了一大群不同情緒的小人。
    這些小人完全占據了莫靈的腦子，開始散播各自代表的情緒。
    一瞬間，無數種聲音在莫靈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