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剛剛說的那些，什麽‘顏料’‘瓶子’‘河水’之類的理論，都是胡謅的？”
    “要不然呢？說我是猜的嗎？我都成功了，還不讓我吹一吹……”
    莫靈有些心虛地回答道，越說越小聲。
    那聲音似乎也無語了，陷入了沉默。
    “我隻是想試試，反正也沒有其他選擇了，成功了就成功了，失敗了也沒什麽更壞的後果，如果最後實在沒有什麽辦法，我再毀滅你，但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了……”莫靈認真地解釋著。
    他沒想到自己突發奇想的一個辦法，居然真的歪打正著，阻斷了這個世界與現實的聯係。
    遺物的能力是很難解釋的，他這麽做也考慮過了後果，但沒有什麽後果比毀滅整個世界更糟的了。
    但現在還沒有結束，他還要試試下一步……
    隨著莫靈心念一動，那白貓的身體又被扔了出來，一動不動地躺在了地上。
    “聯係恢複了嗎？”莫靈好奇地問道。
    “沒有。”
    聽到那空靈聲音的回答，莫靈鬆了一口氣，果然，這聯係一旦切斷，就沒這麽容易恢複，方塊的“切割”依舊這麽好用。
    “你試試回到身體？”莫靈指了指白貓，對著虛空說道。
    他也不知道現在對方躲到了哪裏，隻能隨便找個方向說話。
    然而，對方並沒有按照他所說的，回到白貓體內。
    “怎麽了？”莫靈見那白貓一直沒有反應，疑惑地問道。
    那聲音沉寂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為什麽不摧毀我？”
    “我為什麽要摧毀你？”
    “這不是你的任務嗎？”
    “是，但這不是有更好的選擇嗎？”莫靈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可我……”那聲音停頓了一下：“活著也沒有什麽意義了，我的世界早就消亡了，我隻是一個遊蕩的孤魂，強行留住我的存在，隻是在做無用功，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裏的那些代價，以及我的存在本身，都早該埋葬在過去了，你隻是在挽留一些‘早已離去’的東西。”
    空靈的聲音回蕩在莫靈周圍，話語中帶著深深的絕望，赴死之意蔓延到了莫靈的心中，那是隻有放棄一切的存在才會說出來的話，隻是聽著，就讓人為之歎息。
    “你為什麽不殺了我呢？”
    這句話，既是疑問，也是哀求。
    仿佛不賜予它解脫，是個天大的錯誤一般。
    莫靈聽著這絕望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
    他也想過，是不是按照那聲音說的，給予對方想要的解脫，可是，糾結了這麽久，思來想去，莫靈也想通了。
    “憑什麽你讓我殺了你我就殺了你，我的手沾上了無辜的血，難受的還是我自己，我的選擇要我自己來做，如果你真的求死，那就找別人來幹這事。”
    莫靈義正詞嚴地解釋著，他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憐憫慈悲、正直善良，反而是因為他的“自私”。
    他不想自己因為殺死無辜生命而難受，不想沾上肮髒的鮮血，不想以後想到這件事情會後悔，不想因為一個簡簡單單的要求就出賣了自己的底線，不想承擔責任，不想惹上無妄之災，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你這麽想死，就自己想辦法解決自己，這麽多人想要活著都沒辦法活著，你倒好，活得好好的，非要去死。”
    “那些到處亂飄的‘人’，天天望著白茫茫的世界，忍受著無盡的空虛，都沒有想去死，我和他們打招呼的時候，他們還會給我回應，還和我聊天，講故事，那故事絕望到了極點，給我說得心都堵堵的，可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和我認真地道別。”
    “你要是真的死了，倒是一走了之了，可這個世界的其他生命呢？那些還在飄浮著的‘人’呢？他們雖然空虛，但依然有希望，我要是真的動手了，可不是單單結束了你的生命，還得為這個世界的毀滅負責。”
    “我知道你很絕望，但你絕望得太早了，你的世界雖然已經消亡，但你能肯定所有的人類都滅絕了嗎？會不會還有人留存了下來？”
    “比如你的主人，他隻是消失在了深淵之中，又不是死了，說不定還在某個地方存活著，深淵這麽大，他也許又跑到了六層，跑到了更深的地方，想盡辦法回到深淵之上，完成對你的承諾，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萬一有一天，他真的找到了歸來的路，結果看到的隻是一片死寂的世界，你也不存在了，你覺得他會有多麽失望？”
    “希望是自己給的，你難道不想知道他去了哪裏嗎？是迷失在了深淵之中，還是被困在了無法逃出的牢籠裏呢？這不是都有可能嗎？”
    “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這個世界的生命等待著一個將它們從虛無中解救的契機，外麵廢墟中的幸存者等待著文明的指引……不管是這裏，還是外麵，都不隻有絕望的‘死寂’，還有還未展露的‘生機’。”
    “你的主人，也許也在等待著你……”
    “說不定他被困在了一個金屬方塊裏，就等著你去救他呢？”
    莫靈說到這，突然頓了一下。
    他意識到自己說得有點太多了，本意是想給對方打點雞血，結果說著說著，就繞到了自己身上……
    話已至此，就希望對方能自己想通了，莫靈也沒再繼續說下去。
    聽完莫靈這一腔熱血的鼓舞，對方果然被唬到了，許久都沒有回應，見自己的嘴炮起了作用，莫靈也在原地耐心地等待著。
    周圍安安靜靜，那空靈的聲音很久都沒有傳來。
    莫靈也並不著急，他知道，對方對那位“主人”有著很深的執念，剛剛的那些話一定能夠打動它。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之後，那原本躺在地上的白貓“屍體”突然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莫靈看著白貓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掙紮著穩住了身體，本已經“死”去的生命，又燃起了生的意誌。
    白貓剛站穩，莫靈就有些玩味地調侃道：
    “不死了？”
    白貓也露出了一個人性化的表情：緩緩地扭過了頭，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