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靈撐著身體，艱難地站了起來。
    腳下很滑，那龜殼之上沾滿了水汽，黏糊糊的，他身體一軟，沒撐住，又倒了下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全身很多處都劇痛無比，應該是在剛剛晃動的過程中撞到的，還有些地方已經出現了瘀青。
    莫靈再想站起來，已經很困難了，隻要稍微一動，全身的傷都會被牽連。
    就在他打算檢查自己的傷勢時，突然外麵傳來了一陣敲打聲。
    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敲打著石頭人……
    莫靈正準備將視野探出去，一縷陽光突然射了進來，那被泥沙糊住的縫隙似乎被什麽東西掰開了。
    石頭人的身體一鬆，被挪到了一旁，緊接著又被幾隻貼滿貝殼的“手”給抬了起來。
    莫靈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又有幾隻手伸到了縫隙裏，非常野蠻地將他扯了出去。
    他這才看清楚，這些“手”來自一些長相奇怪的生物，它們的頭是一個分開兩瓣的貝類，身上全是雜亂的鈣質結構，有點像碎掉的貝殼，又像是被打磨後的珊瑚，有些地方還有奇特的花紋，頭頂的貝殼不斷地張合著，發出“哢噠哢噠”的怪聲。
    這些“貝殼生物”和人類長得還是很像的，也是兩隻手兩隻腳，但肯定和人類沒什麽關係。
    在把莫靈扯出縫隙之後，就粗暴地將他和石頭人扔在了一起。
    石頭人的身上有很多處都破損了，大概是在之前的碰撞中損壞的，現在正以一個緩慢的速度修複著。
    這些“貝殼生物”將他們倆像垃圾一樣扔到一旁後，又去清理其他的裂縫了。
    這時，又有其他的貝殼生物不耐煩地走了過來，抬起莫靈和石頭人，往另外一邊走去。
    龜殼上的藤壺像是一座座小山，這些貝殼生物就在小山間迅速穿梭，似乎非常熟悉這裏的路，沒一會兒就來到了龜殼的邊緣，然後直接將他們扔到了龜殼外的一座垃圾山上。
    說是垃圾山，其實就是從龜殼上清理出來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砂石之類的，還有一些活蹦亂跳的海洋生物，水草、破碎的貝殼片、水母這些也隨處可見，莫靈甚至看到了一些不知是什麽生物的血肉和骨骼。
    就在莫靈打算仔細觀察時，身旁的石頭人突然站了起來，莫靈見狀也趕緊勒住了石頭人的脖子。
    石頭人站直以後，呆愣了一會兒，便穩穩地往垃圾山下走去。
    “這是要去哪？”
    莫靈剛開始還很疑惑，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原來是石頭人看到了阿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追了過去，繼續它的模仿行為。
    阿呆正站在垃圾山的半山腰，而路由其卻不見了蹤影。
    莫靈連忙跳下了石頭人，用視野在周邊探查了起來，可依然沒有找到路由其的身影。
    “去哪了？”
    莫靈有些慌了，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會剛剛那些血肉骨骼就是他的吧？”
    莫靈的腦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幅畫麵：
    路由其被高高的沙浪直接拍得昏死了過去，身體在藤壺之間撞來撞去，被尖銳的貝殼邊緣切成一塊又一塊，一塊在這邊，一塊在那邊……然後又被那些貝殼生物一塊一塊地找了出來，這裏扔一塊，那裏扔一塊，血浸滿了垃圾山……
    想到這一幕，莫靈犯起了惡心，本就被晃得七葷八素的他直接開始幹嘔了起來。
    但就在他低頭時，突然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還好吧？”
    是路由其的聲音？！
    莫靈連忙轉過了身去，果然，路由其正毫發無損地站在他的身後，隻是臉色有些發白，莫靈用視野掃了掃，並沒有缺胳膊少腿，甚至連一點淤青都沒有。
    “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莫靈捂著胸口，後怕地說道。
    “我一直在這，隻是我剛剛用圖騰把周圍的環境改變了，所以你看不到我……”
    原來，在被沙浪卷到龜殼上之後，路由其就當機立斷使用了圖騰，將自己“隱藏”了起來。
    “你是怎麽做到的？那圖騰不是要獻祭生命嗎？”
    “不一定，之前我們改變那些石頭的時候，不也沒有獻祭生命嗎？那時候我就在猜測，它需要的代價應該是‘毀滅行為’，而不是‘生命’。”
    “那你是怎麽隱藏自己的？”
    “和最開始我們見到圖騰的時候一樣，把周圍的環境改變……把荒野變成叢林，把流沙變成空氣，把石頭變成海水，那隻烏龜在前進的過程中一直在‘破壞’，我正好可以利用這些當作圖騰的代價，我便可以躲在這些不斷變化的場景中，避免受到傷害。”
    聽到路由其的解釋，莫靈心中不由得佩服了起來。
    圖騰的變化是不可控的，需要很精密的計算才能判斷出躲避的方式。
    在那樣危急的情況下，還能靜下心來，用圖騰製造的場景躲避，也隻有路由其能夠做到了。
    莫靈腦海中已經出現了路由其一邊丟出“圖騰符咒”，一邊在不同的場景中閃轉騰挪的畫麵。
    “你知道我們現在在哪嗎？”
    “不知道。”路由其四處張望了一會兒，臉上出現了一抹擔憂之色：“這裏……似乎不是無序沙丘了。”
    “那是什麽地方？我聽到有海浪的聲音，這裏是大海嗎？”
    “沒錯，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大海，不過我們現在已經停靠在了岸邊。”
    “那我們先到陸地上吧，在陸地上總會好一點。”
    “等等。”路由其攔住了莫靈：“這裏的陸地……似乎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怎麽不對勁？”
    “有點像——鏡子？反正肯定不是正常的陸地，你自己看看吧，並不是很遠，你往山下探，很快就能看到的。”
    聽到路由其的建議，莫靈連忙將視野探了下去，果然，很快就觸碰到了垃圾山的山腳，他也終於看到了路由其口中的那像是“鏡子”的陸地。
    莫靈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在這奇妙的“大地”上遊蕩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收了回來。
    “還真是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