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來天角城三天，就已經發現本教當前最大的禍患了。”
    沈妍這句苦澀的輕聲感歎，讓阮梅有些不解。
    “小姐是指，這小子看出我教的各大舵主們不和睦？”
    這不是有眼就能看出來的嗎？
    阮梅不理解，自家小姐為何對這小子評價如此之高。
    卻見月光下的少女苦澀搖頭：“不是此事，舵主不合、不過是明麵上的矛盾罷了。”
    “沐陽他方才說的那番話，是在暗諷我教的崇高教義、卻連諸位舵主也不信。”
    “他說的那個靠利益聚合起來的鬆軟團體，便是指我教……”
    沈妍輕聲道：“本教教義乃是普度世人、挽救芸芸眾生。”
    “但實際上在諸位舵主與旗主間，真正信奉這個信念的人，寥寥無幾。”
    “大家皆為利益而來，也為利益而搏。”
    “一旦遇到巨大的打擊挫折，便會土崩瓦解……”
    沈妍輕聲說道。
    阮梅卻一臉不信：“那小子是這個意思？會不會是小姐你多想了？”
    她不信一個偏遠鄉下小城來的少年，會有如此見識。
    沈妍歎了口氣，閉上雙眼、回憶方才的一幕幕，道：“不是我多想，沐陽確實是這個意思。”
    特別是他最後那個指著胸膛說“我信”的動作，幾乎是明示了。
    胸膛那裏，是立下血誓的位置。
    少年的話，分明是在說——你血蓮教如果真的教義崇高、人人尊崇，何必要用血誓這種手段來束縛教眾？
    血誓，是血蓮教保證上下一心、防止叛徒的手段。
    但也正是因為這個粗暴的血誓，才讓血蓮教的諸位舵主、旗主，如此離心離德。
    沈妍輕聲歎息道：“血誓的隱患，父親在世時便同我談過。”
    “父親的觀點，與沐陽幾乎一致。靠血誓凝聚起來的人心，不過是虛假的忠誠。”
    “當本教選擇用血誓凝聚人心那一刻，或許就永遠得不到信徒的真正效忠。”
    “因為血誓的存在，時刻提醒眾人——你是被強迫效忠的。”
    “或許這就是諸位舵主、旗主看似忠心為教，卻總是心思各異、各有圖謀的原因。”
    沈妍輕聲道：“而諸位舵主、旗主各懷目的，難以齊心，便是我教當前最大的禍患……”
    沈妍解釋了一番，旗主阮梅聽得有些懵。
    “這小子……有這種眼光？”
    小姐說的這些話，她還是第一次知道，甚至聽得都不是很明白。
    而按照情報來看，李沐陽這個鄉下少年一年前還是一個和家人因為婚事鬧翻、當眾撂下狠話離家出走的幼稚孩童。
    怎麽可能過去一年，就變得這麽目光灼灼？
    阮梅還是不太信，覺得可能是自家小姐想多了。
    卻見月光下的少女輕笑一聲，搖頭道：“或許我真的撿到寶了。”
    “不但體魄強大、血氣旺盛，還有如此敏銳的目光，若是加以培養，來日或許能成為我教的擎天玉柱……”
    自此以後，沈妍便時常在閑暇休息之時邀請李沐陽閑聊、共飲。
    她對這位新加入的武神霸體，展現出了超規格的禮遇。
    甚至在城中有了某種桃色傳聞，稱沈小姐喜歡上了這個新來的小白臉……
    而李沐陽本人，對此倒是沒什麽感覺。
    每日打遊戲、泡藥浴，然後在休息時和那位沈小姐閑扯幾句應付了事，他的生活再一次變得規律且穩定。
    沈小姐時常冒出的一些奇怪問題，他也能輕鬆應對。
    吹牛閑扯而已，這位沈小姐再刁鑽、比得上前世的沙雕網友嗎？
    長期混跡於論壇、聊天群的李沐陽，對網絡吹水和建政的各種話術，簡直信手拈來。
    隨便糊弄這位沈小姐幾句，就能讓她開心滿意了。
    而因為沈小姐的開心滿意，李沐陽的待遇也越來越好。
    他木桶裏添加的靈藥，藥效越來越強。
    除了四名侍女外，沈妍竟然還貼身安排了六名武夫聽從李沐陽的號令，可以在李沐陽出門閑逛散心時保護李沐陽。
    現在的李沐陽，出入自由，幾乎天角城內所有的非機要關鍵處他都能逛，甚至去城外的山上閑逛都行。
    沒有任何人身限製。
    但如此適合刺探情報和臥底工作的待遇，李沐陽卻毫不珍惜。
    他對本職的臥底工作非常敷衍，從不主動去刺探天角城中的情報消息，表現得非常老實本份。
    甚至連大門都很少邁出，大多數時間都安心待在院子裏泡藥浴。
    遊戲中，李沐陽那進化到3階的猛虎武山君終於蘇醒，變得更加強力。
    但李沐陽卻不再給武山君進化資源。
    每次武山君刷限時關卡前，他都會摸清地形、再控製翠刀螳螂潛伏到附近。
    等控製武山君通關限時關卡後，李沐陽便控製翠刀螳螂出現、吞噬武山君搶奪的那些靈藥。
    武山君這隻猛虎已經被血蓮教知曉，但翠刀螳螂這個最強底牌李沐陽還是死死的捂著、不願暴露。
    就算將來血蓮教要圍剿，也隻會去圍剿武山君，而不會注意到山林中蟄伏的那隻恐怖螳螂。
    就這樣，依靠3階的武山君不斷衝殺、搶奪血蓮教的資源，原本還隻能獵殺山中獵豹等猛獸的翠刀螳螂迅速攢夠了進化值，再一次結繭沉睡、開始朝著6階段進化。
    現實中的李沐陽，也來到天角城一個月。
    每隔三天都會寫封信回去、簡單說些見聞情報的李沐陽，終於把煉魔宗最關心的終極秘密——血蓮教信徒殺之不絕的源頭寫在了信中，告知魔宗。
    而這封信傳回去後，立刻在煉魔宗的諸位長老之間產生了巨大震動。
    “四方鼎會汲取地脈力量、讓血蓮教信徒死而複生？”
    “斬斷地脈或許能驅散天角城外這片土地封絕修為的力量？”
    李沐陽給的情報模棱兩可，說得很模糊。
    但諸位魔宗大佬都是修行界頂點的人物，李沐陽稍微透露了一點信息，諸位長老便迅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斬斷一件上古仙器和地脈的勾連，至少要紫府境能感知……”
    “還需要一件頂級上品靈器……”
    “並且這件頂級上品靈器，很可能損毀……”
    諸位長老麵麵相覷。
    這意味著想要徹底平定血蓮教動亂，至少要一位紫府大能親赴天角城涉險……誰願意啊！
    “我們還是穩紮穩打，先嚐試擊潰血蓮教的軍隊、把他們趕走吧……”
    長老們爭執討論了一夜，最後還是回到了原計劃。
    靠無窮無盡的凡人軍隊，去把血蓮教的軍隊堆死。
    雖然過去兩個月調集了一百多萬凡人軍隊過來，已經讓魔宗耗費了大量的銀錢，損耗龐大。
    但相比一位紫府大能去天角城涉險的危局……魔宗的大能們，還是決定再燒點銀錢試試。
    或許再多調集點凡人軍隊過來，就能擊破血蓮教那搖搖欲墜的防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