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要進入沙之城？”
    灰海邊緣，掌控了這一小片區域的蛇頭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來。
    對方風塵仆仆，身上的布料破舊老化，一看就是落難者，沒什麽油水的那種。
    蛇頭在灰海邊緣討了一輩子生活，他最大的利益來源就是運送別人進入沙之城衛星城的範圍之內，這些人有的是亡命徒、有的是背叛者、有的是探險家、有的是富家公子。
    總之，什麽人都有，但是，極少會看到沒本事的落難者。
    沙之城的傳說一直存在，但怎麽進入沙之城極少有人知道，蛇頭曾經是沙之城衛星城的一員，因為犯了事不得已潛逃而出，他有些本事，記住了風沙之中的道路，於是便幹起了“偷渡”的工作。
    蛇頭很清楚，沙之城不會不知道他的行為，但一方麵蛇頭隻帶人進入衛星城的範圍而不管之後，另一方麵，蛇頭總是會老老實實地每年在固定地點放上一大批物資。
    沙之城衛星城也需要人口的補充，雙方便默認了這一行為，但前提是，蛇頭不能大肆宣揚他知道灰海之中的路線，更不能和其他勢力有所交集。
    所以，能知道蛇頭在幹這種事的人，大多是從他曾經的顧客那兒得知的，落難者可沒有這個本事。當然，落難者大概率也付不起費用。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老實巴交、沒什麽特色，隻是臉上總帶著些苦相。
    見蛇頭的模樣，男人立刻解釋道：“我之前是海狼商隊的苦工，僥幸聽到過一些消息，最近商隊在裁員，我……我被開除了，所以想到了來找您。”
    蛇頭露出些恍然的神色來，商隊裏的人，不管幹什麽的，總是要比其他人的消息更加靈通一些。
    而且，海狼商隊開始削減支出倒也是正常。
    蛇頭嗤笑一聲：“都說日子開始好過了，他們倒是不要你了？”
    老實巴交的男人歎了一口氣：“我本來也以為活兒能更多點，誰想到，那小頭領說，現在危險越來越低，不需要我這種熟手了……那些原本沒膽子的貧民們也開始爭先恐後的搶工作，薪酬甚至隻需要我的一半……”
    蛇頭哈哈一笑，他知道為什麽。
    最近半個月，不知道為什麽，灰海邊緣通往各大勢力的道路上，癲狂獸出現的頻率竟然下降了無數倍。
    並不是短暫的消失，而是近乎種族滅絕一般的屠殺。
    沒人知道是誰出手，但癲狂獸的大幅度減少讓所有人都活躍了起來。
    以往，隻要走出人類的聚集地，稍不小心就會引來癲狂獸們的注意，可現在，沿著小路走出去幾十公裏，一路上也隻能見到那麽三四隻癲狂獸，而且實力最多不過精英級，遇到類王級別都可以算作中了獎。
    要知道，放在以往，走小路的話，短短幾十公裏遇到上百隻癲狂獸那都再正常不過，而這些癲狂獸中王級的實力都不在少數。
    原本，人們以為癲狂獸是不是因為某種原因蟄伏了起來，直到了有人發現了癲狂獸殘缺的大批屍體堆後人們才意識到，有什麽存在正大肆屠殺著癲狂獸。
    短短半個月過去，各大商隊的傷亡率瞬間爆降。
    這使得各大商隊狂喜，一個個都比以前賣力了一萬倍，這種情況下，以前商隊裏的熟練苦工照理來說是更吃香的存在，但事不遂人願，來自癲狂獸的危險大大降低，那些原本不敢在商隊工作的普通人們都加入了進來。
    各大商隊的運輸效率大漲，偏偏成本還大幅降低，一下子，以灰海邊緣為中轉站，各大商隊來回穿梭。
    沒想到，眼前這家夥就是一個被“淘汰”的倒黴蛋。
    見蛇頭噗嗤一笑，那老實巴交的男人不住地歎著氣：“以前雖然危險多，但薪酬總歸是比普通人高不少的，現在薪酬降了，可我的房貸得還啊……”
    蛇頭一聽更樂了：“在哪買的房？”
    男人痛苦道：“攢了好久的錢，去年才在伊利亞市買的房……他娘的！”
    蛇頭大笑：“兄弟，真夠倒黴的啊！哈哈哈哈哈！”
    見他大笑不止，男人也不敢生氣反駁，隻是站在原地唉聲歎氣。
    蛇頭抹了把眼角笑出來的淚水：“那你哪來的錢交過路費？”
    男人小聲道：“房貸還不起了，我把房子抵給了另一家小銀行……我算過了，沒有以前的收入，我的房子用不了半年就要被收走。老子拚了命賺的房子，憑什麽！既然都這樣了，我還不如……還不如……”
    他說著說著聲音又小了，蛇頭卻滿意地笑了出來。
    這樣看來，這倒黴蛋倒是蠻聰明也蠻果斷，而且，沙之城的確算是個好去處。
    聽夠了倒黴蛋的故事，他也沒心思再扯淡，直接報了個不低的價格。
    男人狠心一咬牙，把背著的破包交了出去。
    蛇頭接過去一點數，發現正好，頓時樂了出來：“兄弟，還挺小心，隻帶這麽多錢，剩餘的錢被你藏起來了？”
    男人臉上一慌，強撐著笑道：“我、我就這麽多了……”
    蛇頭嗤笑一聲：“我背靠沙之城幹這活計，就不會幹黑吃黑的事情，給你半個小時，自己去把自己剩下的東西找回來，然後我們就出發——提前說好，我隻帶你到沙四的十公裏範圍內，之後的路你自己找，找不到死在裏麵了，你的東西我就收下了，聽懂了沒？”
    男人立刻點頭：“我懂，我懂規矩！”
    半個小時後，一批隊伍除非，包括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在內，所有要偷渡的人都被戴上了眼罩。
    走在路上，他們隻感覺到風沙襲來，將臉打的發疼，哪還有半點的方向感？
    等到約莫一小時之後，隊伍停下，蛇頭的聲音再度響起：“到了，我走了，看你們各自的運氣和經驗了，嘿嘿。”
    等幾人都摘下眼罩，那蛇頭和他的手下已經不見了蹤影，而他們正身處一片茫茫的灰海之中，什麽都看不到了。
    幾人臉色一緊，但有所預料的他們倒也不算慌張，立刻都掏出了自己準備好的東西準備開始尋路。
    “哥幾個，都是去沙之城的人，互相認識一下唄？”一個看著還算年輕的小夥子率先開口道。
    都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麽好勾心鬥角的了，剩餘幾人都互相報出了姓名，隻剩下了最後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
    那個男人猶豫了一會，最後在其他的目光中還是怯懦地開了口：“我的名字，有點敏感……但隻是名字！”
    其餘人疑惑道：“一個名字而已，還能有什麽的？”
    那率先開口的小夥子笑道：“老哥，總不至於你和什麽大人物一個名字吧？”
    男人苦哈哈地點點頭：“我、我叫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