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蘭芳是一朵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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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絕對的少數派,歐洲人在蘭芳的地位不算低,且多從事一些技術崗位和軍事崗位,在蘭芳的社會生活和軍事生活場合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這是他們當時的客觀條件決定的。
    李克作為其中的佼佼者,深受趙學寧本人的信任,他也十分感念趙學寧給他提供的後台支撐,讓他可以在蘭芳海軍中站穩腳跟,既然如此,他就更需要用實際行動來展現自己的能力。
    在後起之秀越來越多的當下,他們這些奮進派老人也必須要展現出自己絕對強大的能力,否則很難說他們會不會被後來居上、奪走職位,成為奮進派的笑柄。
    之前,一大票年輕人的上位已經讓奮進派的老人產生了一些被後浪拍死在沙灘上的憂慮感,使得一些原本有想要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的想法的老人產生了危機意識,重新開始奮鬥。
    一念至此,李克決定稍微冒個險,看看能不能把江寧城給拿下來。
    如果拿下了江寧城,不僅等於拿下了一個超強產業基地,也等於拿下了江南的政治和經濟中心。
    對於滿清朝廷來說,截斷大運河,等於給他們動脈大放血,拿下江寧,實際上就等於直接給他一條手臂都給斬斷了。
    總也不能讓陸軍占有全部的好處,海軍作為陸軍的娘家,總要展現一把自己的實力。
    李克下定了決心,遂傳令艦隊,調遣三千名陸戰隊員和足夠多的火炮水陸並進,向江寧城發起進攻。
    當時是七月十六日。
    七月十九日,三千名蘭芳士兵攜帶重火力抵達了江寧城下,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在東陽鎮和孝陵衛擊潰了兩支駐守清軍。
    東陽鎮的清軍堅持了一炷香,孝陵衛的清軍堅持了兩柱香,就在蘭芳凶猛的炮火轟擊下潰退了,蘭芳大軍順利挺進,向江寧城發起了進攻。
    一切都十分順利,清軍的防禦在蘭芳前線軍官的口中,就和紙糊的差不多。
    當時,江寧城已經閉門守城。
    之前戰敗的經曆讓西銘和書麟都成為了驚弓之鳥,想逃又找不到船隻,無法北上,西進的話又害怕被追擊,所以隻能守城,順便再向周邊地區的清軍求援。
    但是江蘇和安徽這兩個歸兩江總督總管的省一共隻有四萬八千多綠營兵,分駐守在不同地方,此前召集的一萬人出動進攻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剩下的軍隊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抵達。
    更要命的是,四千多八旗軍隊折損過半,隻有不到兩千人跟著西銘逃回了江寧,眼下整個江寧城裏隻有三千多兵丁還能守城。
    被逼無奈之下,書麟和西銘隻能一起下令,招募城中滿城的旗人男丁緊急參軍,無論老幼,隻要是個男子,身體康健,就要參加軍隊,協助守城。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書麟和西銘集合全城旗人男丁五千一百多人強製參軍,再加上之前集結在江寧的殘存下來的綠營兵三千多人,勉強湊了一萬多人出來守城。
    但是最基礎的軍事訓練還沒來得及進行呢,蘭芳軍隊就打過來了。
    東陽鎮和孝陵衛接連失守,蘭芳大軍兵臨城下。
    書麟戰戰兢兢登上城樓,看到了西銘口中那麵【日月紅旗】,不由感到無比震驚。
    “居然是真的,我還以為是假的……”
    “我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你嗎?你也不想想我們現在是個什麽遭遇了!”
    西銘在一邊狠狠吐槽書麟道:“那就是一個明字,絕對是明字!這支軍隊絕對是前明餘孽!”
    “什麽樣的前明餘孽能在大清眼皮子底下堅持一百多年直到現在才起兵作亂?”
    書麟看著西銘:“而且要那麽多年都不被發現,你覺得可能嗎?前三十年皇上對民間抓得有多緊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們要是這樣都能不被發現,還能維持那麽大的體量,我都感覺他們是從地下蹦出來的!”
    “這也不是不可能啊!反正我現在完全是不了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西銘懊惱道:“人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怠,這話是真沒說錯!我之前怎麽就那麽急著出兵呢?”
    “你現在後悔?晚了!”
    書麟歎息道:“老老實實守城吧,江寧不保,你我都要完蛋!”
    “這個我當然知道!”
    西銘感歎道:“現在我隻希望皇上那邊能盡快派援兵過來,江浙之地綠營兵本就無用,就算索倫營和蒙古馬隊不能來,我也希望福建那邊福康安的軍隊能盡快過來馳援,這樣的話,江寧和大運河還算是有救。”
    “一定可以的,他們一定會來的,江寧和大運河乃國家財賦重地,但凡有所損失,必成大禍。”
    書麟把視線投向北方:“皇上一定會派人來支援的,一定會的,隻要皇上派人來支援,一切都會好轉的。”
    西銘和書麟都懷著如此的期待,相信著弘曆一定會派人來救他們,使他們脫離苦海。
    然而蘭芳軍隊的火炮一點也不留情,凶狠的大將軍炮憤怒的噴吐著火舌,將一發又一發炮彈射向城頭,對城頭清軍士兵造成嚴重威懾和重大打擊,清軍被打得頭都抬不起來,更遑論發炮還擊。
    西銘和書麟已經把所有精銳都派了上去,依然無法就火力取得任何優勢,完全扛不住蘭芳炮兵的轟擊,也就是江寧城牆高大寬深,防禦力比較強,遠超一般城池,所以才沒有火速失陷。
    西銘和書麟躲在城內安全的地方,求神拜佛,不斷的渴求弘曆能立刻派兵支援江寧。
    但是他們想不到的是,弘曆此時還在承德避暑山莊愉快的happy,對於這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海軍總長李闖帶著第一艦隊抵達了渤海灣,炮轟大沽口那些明朝嘉靖時期留下的古老陳舊的防禦設施,然後大軍登陸,輕輕鬆鬆拿下大沽。
    隨後,李闖用六級艦和運輸艦組織內河船隊,順著海河,以海軍陸戰隊為主力抵達了天津城下,一頓炮轟,把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天津府城拿下了。
    天津總兵趙國福逃跑,副總兵戰死,天津知府被槍擊斃,天津城內的清官員無一漏網,全被抓住、殺死,三千多清兵被全部殲滅。
    七月十二日,一場突襲戰獲勝之後,李闖暫時停下了前進的腳步,沒有繼續向京師方向發起進攻。
    因為他的任務本來就不是攻打京師,他也不認為靠自己這些人就能打下堂堂大清帝國的首都。
    他這樣做,隻是為了告訴帶清的最高統治者,他來了,並且以此刺激弘曆老兒收攏兵力,把兵力投放到天津,解除京師的危局,為南方的蘭芳軍隊分擔壓力,不要過早的讓帶清的精銳南下。
    而且他也擔心如果清軍大量聚集,他要是進一步深入,很有可能會陷入重重圍困,以至於無法撤軍。
    所以攻下天津府之後,他就做了完善的布置,讓海軍戰艦隨時準備承載海軍陸戰隊撤離陸地,撤到海上再行襲擾。
    至於進攻京師,他暫時還沒有考慮過,可以說還沒有正式和帶清中央軍交手,李闖已經十分謹慎的做好了撤退準備。
    所謂未慮勝先慮敗,李闖覺得這還是很有道理的。
    沒辦法,之前對付帶清軍隊都是打突襲戰,或者對付一些比較弱小的軍隊,乃至於在海上欺負人家,李闖雖然脾氣火爆,但也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
    .
    帶清的陸地精銳還是很強的,能把準噶爾變成一個地理名詞的強軍,絕非等閑之輩,萬萬不可小視。
    他是這樣認為的。
    果然,沒過幾天,七月十七日,就有一支清軍前來攻打天津府城了。
    根據線報,對方是從保定方向來的,人數不多,兩千多人。
    李闖覺得有點奇怪。
    兩千人來打我?
    伱開玩笑嗎?
    我這裏可是六七千人,而且這裏可是天津,距離京師很近,帶清怎麽著也應該調動一萬軍隊來對付我吧?
    然而對方還真不是開玩笑,是真的出動兩千人來攻打天津。
    結果當然不言而喻。
    李闖調動六千海軍陸戰隊駐守天津,構建防禦設施,對付兩千綠營兵實在是太簡單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這支綠營兵反包圍,全殲了。
    其後李闖繼續派人到處探查直隸地方的清軍動向,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得到很多的消息,也沒有發現直隸各地緊急調遣軍隊之類的情況。
    六日之後,七月二十三日,又有一支人馬前來攻打天津,人數約三百人,有騎兵馬隊,是從天津府南部過來的。
    他們不僅人數少,裝備還很簡單,戰鬥力也十分低劣,李闖派了一個連隊五百人出擊,一炷香的時間不到就結束了戰鬥。
    李闖再立一功。
    雖然立下兩次戰功得到兩次勝利,可李闖還是很奇怪,他覺得他都占領了天津了,怎麽清軍沒有大舉出動前來攻打他呢?
    別的不說,至少駐守在京師的八旗軍隊應該出動了吧?
    那傳說中超級能打的健銳營應該出現了吧?
    之前福康安那邊隻有一千人,但是據說健銳營有三千多人,主力尚存,應該還能幹一仗,所以李闖就等著和清軍最強大的隊伍交手看看,結果來的都是些什麽臭魚爛蝦?
    更詭異的是,還是一波一波來的,不是集中在一起來的,一會兒來一隊,一會兒來一隊兒,這幫家夥搞什麽呢?
    弘曆在搞什麽呢?
    李闖的疑惑還沒有得到解決,七月二十四日,又一支一千五百人左右的軍隊西北方向抵達天津。
    這支軍隊裏有騎兵,但不多,還沒站穩腳跟呢,不耐煩的李闖就派了一千士兵出城把他們幹廢掉了。
    到了七月二十五日,又一支八百人左右的兵馬從西南方向前來。
    李闖更不爽了,主動攻擊,用野戰輕型炮發射葡萄彈把他們打崩了。
    除開天津城的那一戰,他已經連續打了四場仗了,累計擊斃了清軍兩千多人,俘獲一千多人,其他的都逃跑了。
    他審問那些被俘獲的清兵和軍官,得知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出兵作戰的目的是什麽,隻知道他們要接到了直隸總督的命令,要來平定天津亂賊,其他的什麽都不知道。
    而一問他們的來曆,李闖更疑惑了。
    有來自保定的,有來自河間府的,有來自天津府南部的,還有來自古北口的,還全都是綠營兵,沒有八旗兵。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都把天津打下來了,我距離京師隻有幾天的路程了,你們……真的不把我當回事?
    而且照理來說,不應該是弘曆親自下令嗎?
    為什麽隻是對方的直隸總督下令?
    李闖思來想去,無論如何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他很困惑。
    其實吧,李闖主要是官場經驗不足。
    蘭芳共和國也是一個十分單純的國家,相比於老大帝國這幾千年的厚黑政治學的浸染,建國僅僅八年、主要領導人多出身草莽的蘭芳共和國簡直單純的像一朵白蓮花。
    李闖隻知道自己攻占了天津,就以為可以威脅京師了,但是天津是天津,京師是京師,兩者中間還隔著不少地方呢。
    而且京師的皇帝治理天下,京師裏的中央官員們也是治理天下,對於近在咫尺的天津,他們還真不直接治理。
    治理天津府的是天津知府,治理京師之外的整個直隸的,是直隸總督,蘭芳軍隊和弘曆之間,按照大清的地方格局,還隔著好幾個層級呢。
    除非李闖不管不顧炮打京師,那的確是堪比告禦狀一樣的情況,你要說弘曆直接知道了,倒也算是理所當然。
    但是你打的是天津,直接責任人是天津府的軍政官員乃至於直隸總督和直隸提督,和京師有什麽關係?
    所以最著急想要解決事情的不是京師裏的那些高官顯貴包括弘曆,他們都還不知道這檔子事兒呢。
    這個事情已經被直隸總督和天津府、順天府等地的官員給摁住了,沒往上報,他們才是現在最著急的一群人。
    事情是這麽回事。
    李闖突襲天津,把天津知府和副總兵幹掉了,天津鎮總兵趙國福逃跑了,但是他這一跑不是胡亂逃跑,而是直接跑去了保定。
    快馬加鞭星夜奔馳,趙國福花了兩天時間跑去了保定府,把天津失守這個事情告訴了駐地在保定府的直隸總督劉峨。
    他與劉峨之間有一點關係。
    當年他考武舉的時候,劉峨是那場武舉的負責人,劉峨選中了他,硬是要扯上關係,兩人之間也有一點師生關係。
    大清官場有一點和大明官場類似的就是,臣子之間由科舉考試而產生的師生關係是官場遊戲規則的重要一環。
    所以趙國福求幫助的對象並不是朝廷,而是劉峨。
    而這場戰鬥的最高責任人也不是朝廷,而是劉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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