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州，昆侖仙門。
    距離柴遠上次閉關已經過了整整三年之久。
    這很正常，畢竟道門修士修為高起來，一閉關數年是很正常的事情。
    “昆侖山自從上萬年前建立以來，就一直在開發這座存在於人族曆史之中的仙山。”
    昆塵子如是說道。
    在他旁邊，很難得有興致出來逛逛的柴遠很是淡定的點了點頭，
    再怎麽說，這裏是昆侖，是前世今生都極負盛名的昆侖山。
    在前世的故事中，昆侖山又稱昆侖虛、昆侖丘或玉山。
    中國道教文化裏，昆侖山被譽為“萬山之祖”，是中國古神話中的神山，道教奉為神仙所居的仙山。
    古代神話認為昆侖山中居住的神仙西王母，人頭豹身，由兩隻青鳥侍奉。
    是正兒八經的道教正神，在道教中地位極高，與東王公分掌男女修仙登引之事。
    《山海經》中西王母的形象為：“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戴勝。”
    雖然不了解西王母的真實原貌，而且這個世界也沒有所謂的西王母，但是這絲毫不影響柴遠在最開始，對於這片昆侖仙山是很向往的。
    “到了。”昆塵子突然停下了腳步。
    映入眼簾的，是通天的白玉色階梯。
    “這便是，昆侖，登天梯。”昆塵子很是驕傲的說道。
    昆侖登天梯，一個對於心性的要求簡直苛刻的試煉之地。
    它並非是昆侖老祖道塵子所布置，甚至並非是完全由道尊所布置。
    這道登天梯的威力本身，來自於昆侖仙山。
    這座人世間最頂尖的仙山不知道多少年才屹立起來的天地大勢。
    “試著走走？”昆塵子麵帶笑意的說道。
    柴遠看了眼滿臉壞笑的昆塵子，嘴角微微揚起，隨後輕輕的一步踏上了階梯。
    下一刻，眼前的景色瞬間變換。
    巍峨的仙山矗立於天地之間，素白色的山頂反射著金色的光芒，給這座仙山帶來了幾分神性。
    恍然之間，柴遠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修為，正如一個最最普通的凡人一般站在皚皚白雪之中，站在山腰之處，站在昆侖仙山之內。
    多麽蒼茫的一座山。
    柴遠突然笑出了聲。
    他張開了雙臂，感受著撲麵而來的風景，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何為昆侖。
    此為昆侖！
    少年郎站在天地之間，緩慢的踏出了第二步。
    風雪又開始刮了起來，或者似乎根本沒有停過。
    腳下並非是鬆軟的粉雪，而是堅硬的玉石台階。
    少年似乎是想起什麽似的閉上了眼睛。
    伸手取出一根很普通的木棍來，用一塊布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奇怪的是，那座仙山並沒有從他的意識裏消失，反而更加巍峨，更加高大。
    少年灑脫的笑了笑，隨後緩慢而堅定的向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踏實的走著。
    恍若是不會知道疲倦一般。
    許久。
    登天梯之下多了幾個人。
    三女，兩男，還有一個不知何時出現在側麵的中年人。
    一個中年道人。
    昆侖仙門大弟子，昆山子。
    昆侖仙門二弟子，昆雲子。
    昆侖仙門三弟子，昆元子。
    昆侖仙門四弟子，昆靈子。
    道緣仙門此次的帶隊道人無空子。
    還有一個似乎在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中年道人。
    昆侖老祖。
    “他什麽時候開始走的？”昆山子突然開口問道。
    “半個時辰之前。”昆塵子張了張嘴，答道。
    “半個時辰，九十階？”昆山子似乎是在質疑昆塵子，又似乎是在質疑自己，片刻之後又歎了口氣。
    “半個時辰，九十階啊。”
    “老師，我記得，最後十階，當世幾個人登上去過？”昆山子開口，向著身後的自家師尊問道。
    道塵子瞥了一眼昆山子，還是淡淡的開口。
    “貧道大師兄，青玄子，武神，劍仙，刀狂，儒聖。”
    “道尊合道之後，就這幾位。”
    “走的最遠的是儒聖，到了九十八階，走了整整五天。”
    “他說九十九階不屬於他，所以沒有走上去。”
    昆山子咂了咂嘴，卻看著眼前的少年郎腳步頓了頓，緩慢卻又堅定的又踏出了一步。
    那眼睛上的布條似乎是有了滑落的趨勢。
    但是少年似乎是沒有什麽停下的意思，反而繼續向前。
    第九十二階。
    少年看到了一隻簪子。
    淡青色的因果線一晃而過。
    那是曾經踏上過這道階梯的人所留下來的痕跡。
    大師兄啊，少年的心中似乎有些驚訝的接著踏出一步。
    九十三階。
    那是一柄血色的長刀。
    是滔天的刀意，一瞬間的殺意，乃至於那股令人心悸的刀勢都出現在了這道階梯之上。
    一副剛毅的麵龐一閃而過。
    那是刀狂。
    九十四階，隻有皚皚白雪。
    九十五階。
    一張玄妙的太極圖一閃而逝。
    微笑著的青年道人對著少年郎緩緩地點了點頭。
    九十六階。
    日月星佇立於天地之間，銀色的長劍恍若清風劃過。
    那是劍仙。
    九十七階。
    麵容堅毅，身材健碩的中年人坐在天地之間。
    看到柴遠時，他似乎是有些驚訝，隨後竟是無聲的大笑。
    隨後爽朗的伸出手，很是用力的想拍拍少年的肩膀，可惜不出意外的失敗了。
    他似乎是錯愕了片刻，很快便又笑出了聲。
    笑著給不知多少年後來到的後輩讓開了前進的路。
    他很早就無名無姓，世界遺忘了他的名字，卻沒有忘記他的功績。
    他叫武神。
    九十八階。
    儒雅的老者輕輕的撫著自己的胡子。
    看到來人時似乎有些驚訝，但是卻是上前，看著少年。
    隨後竟是輕輕的開了口。
    “道門中人？”
    “你身上似乎是有我儒家的浩然正氣。”
    柴遠愣了愣，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儒雅老者是誰。
    趕忙對著老者恭敬的做了個道輯。
    “貧道青虛子，見過儒聖。”
    儒聖淡淡一笑，卻是伸出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這次和之前不一樣，儒聖的手掌實打實的拍到了少年的肩膀。
    隨後柴遠看著眼前的老者對著自己微微一笑，突然再次開口。
    “想往前走？”
    “前麵可是不歸路。”
    柴遠很是認真的點點頭。
    儒雅老者沒有攔的打算，隻是很輕巧的走到了一邊，伸手指了指前方的路。
    “去吧，孩子。”
    柴遠深吸了一口氣，走出了下一步。
    下一刻，連續的畫麵從少年的眼前閃過。
    山洞之中鑽木取火的老者，嚐盡百草的中年人，河邊編織漁網的青年。
    一統天下的皇者，絕地通天的帝王。
    這是一道獨特的台階。
    獨屬於古人皇的台階。
    這個世界沒有泰山，人皇封禪的山，叫做昆侖。
    柴遠對著無數先賢做了個道輯。
    前方已經沒有路了，似乎是因為九十九階已經是極限。
    是人走出來的極限。
    是前人的極限。
    但人皇不是他的目的。
    他突然明白了儒聖口中不歸路的意思。
    但少年郎義無反顧，步伐堅定。
    人皇的虛影一個個在他身後消散。
    直到前方一片深淵。
    少年郎深吸一口氣，竟是輕輕的踏了上去。
    一如既往的白玉色階梯突兀的出現在了少年的腳下。
    隨之而來的是，是眼前一晃。
    抬頭再無他物。
    低頭是皚皚雪山。
    天地是多麽蒼茫。
    登頂了。
    在那一刻，兩世靈魂，古今先賢對於這座仙山的評價於少年的腦海中閃過，隨後緩緩的重合。
    巍峨和蒼茫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這座仙山。
    少年蒙住眼睛的布條不知何時早已滑落。
    於是他睜開了雙眼。
    從環境中走出，身後是他走過的九十九道階梯，腳下是第一百道階梯。
    他走出了前人的路，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風景。
    但是正如儒聖所說，這或許是一條不歸路。
    少年張開雙臂，麵對著自己走過的路。
    何為昆侖。
    此為昆侖。
    天上昆侖。
    人間昆侖。
    目光所視，即為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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