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大廳門口。
    “別拽。”
    薑楠沒走幾步就掙開程澤的手。
    雖然這人動作不大也不會抓疼，但他不喜歡跟人有接觸。
    程澤聽見後瞬間就鬆開了，轉頭看他跟上來就沒再抓手腕。
    兩人站在不久前曬太陽的位置，足夠靜謐。
    偶爾能聽見從浸滿陽光的樹林裏傳來鳥鳴，還算嘹亮。
    薑楠先開口，省得程澤訓他。
    “我沒跟她亂說話，是她先主動找我聊天，我就順著隨便問了兩句，誰知道她會忽然激動......”
    “不管你是隨便問還是抱有目的在套話，都沒必要這麽做，容易搞砸。”
    程澤說，語氣並沒有太嚴厲。
    就跟在事務所裏上課的時候一樣，整個人態度嚴謹認真。
    “無論她是不是凶手，萬一受到刺激做出什麽與原凶案不符的行為，會誤導我們的調查進度。”
    而調查進度和結果，將直接決定這趟任務的成功與否。
    “問話是由警司負責的，你既然進了位麵就要遵守規則，謹記自己在位麵裏的身份，不要做出跟身份無關的事情。”
    “好吧我知道了，沒有下次。”
    薑楠垂眼盯著神父黑袍，認錯態度很幹脆。
    “......？”
    這麽幹脆反倒讓程澤愣住了。
    因為怎麽看這男孩都不像是好約束的，他還以為得勸教半天。
    “你說的對，我會記住的。”薑楠又重複一遍。
    畢竟唐宴去單獨問話都不能暴露追究真凶的打算，他剛才冒然質問琳達確實不合適。
    錯了就認，及時改正就行了。
    嚴格來說他是第一次跟位麵裏的人物接觸，難免會業務生疏。
    “......”
    還挺好教。
    程澤目光上下打量薑楠，語氣輕鬆不少。
    “你能這麽理智我很意外。”
    “.....你會意外我也很意外，難道我在你眼裏是個不理智的人？”薑楠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
    但心底逐漸發涼，眸色也沉了些。
    理智的反義詞是發瘋和瘋狂。
    可他在程澤麵前一直都很溫順，完全是個聽話的新人。
    那麽——
    程澤憑什麽認為他會不理智？
    答案隻有一個。
    在酒店的時候程澤看過他的體檢報告，不知道曆史病曆被這人看去多少。
    總之，姓程的似乎沒把他當正常人看待！
    這讓薑楠很不高興，覺得隱私被侵犯了。
    他盯著程澤，眼神有些直勾勾。
    這是在等程澤給他個解釋。
    “......”
    嘶。
    程澤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瞬間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他很快搖頭，圓回來：“你誤會了，我是說有過對比才襯得你很理智，理智的讓我意外。”
    “哦，這話怎麽說？”
    薑楠後退一步，跟眼前這人拉開距離。
    “你跟宋小樓的年齡差不多啊，他剛入職的時候犯過類似錯誤，我提醒他他還跟我吵架，死不認錯，在位麵人物麵前險些跟我打起來。”
    程澤語氣輕快，笑了兩聲又接著說。
    “所以我覺得你挺理智的，一樣的年紀卻比他聰明多了，不錯，未來可期？”
    “是麽，”薑楠半信半疑，但也勾起唇角笑了笑。
    “謝謝程隊的高看，不求未來可期，我很喜歡這份工作當然會盡心做好，不給你們添麻煩。”
    “我們進去吧，德文快出來了。”
    “嗯。”
    “......”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大廳裏。
    程澤走在前麵，稍稍鬆口氣。
    感覺這男孩比他預料中更不好惹，敏感的過分。
    薑楠則是淡淡瞥著黑袍背影，心說——
    你似乎知道了我的秘密。
    但最好不要多嘴，否則我會讓你很不好過。
    因為我也知道你的秘密。
    他叫宋小樓。
    *
    單獨審問的房間就在一樓大廳旁邊，本該是唐宴的房間。
    但唐宴昨晚睡在薑楠那兒，所以房間還沒被使用過，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德文出來的時候，眼眶竟然也是泛紅的。
    薑楠有些好奇唐宴是怎麽問的，竟然能把麗娜和德文都問的眼淚汪汪。
    他坐在木凳子上，看著從走廊出來的兩個人。
    唐宴走在德文身後，手裏拿著一隻記事本正在翻看。
    很快就抬頭叫人——
    “琳達女士，請你跟我過來。”
    “....呃，好。”
    念了一會兒聖經的琳達，看起來情緒平靜許多。
    她把聖經合上遞給神父，這才朝走廊房間走去。
    換德文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黑黝黝的臉龐都能看出他神情晦暗。
    “勞駕，幫我做份草莓蛋糕吧。”
    “？”
    正看著唐宴背影的薑楠，忽然聽見德文向他提出要吃蛋糕，眉心一跳。
    “抱歉先生，古堡裏沒有草莓。”
    “有其他水果也可以，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你聽不見嗎！”德文逐漸暴躁。
    “......”
    這他媽誰會做蛋糕！
    薑楠正猶豫著想問換別的行不行，廚房還有現成的油炸酥餅，不也是德國糕點嗎。
    但程澤開口了：“廚師先生去廚房準備吧，如果材料不夠也沒辦法。”
    薑楠聽出這好像是讓他離開大廳的意思。
    也對，哥哥剛死掉哪有心情吃蛋糕。
    所以德文是想跟神父說什麽悄悄話？
    似乎在信仰耶穌的國度，人們有煩心事都會告訴神父。
    或尋求開解又或是贖罪，不管怎麽樣，神父都會替他們保密。
    “好的。”薑楠站起身離開大廳。
    等進了廚房後，他貼在門後悄悄偷聽外麵的動靜。
    就聽見德文哽咽著跟神父說——
    “萬能的主啊，請您饒恕我的罪過。”
    “神父，我想知道是不是人死後真的會有靈魂存在，我的哥哥還在這座古堡裏嗎？”
    “他會看著我，會看著我的一舉一動？他會因為我.....隱瞞一些事情而生氣嗎？”
    “哦，德利，德利，請饒恕我。”
    “神父，我該怎麽做啊......”
    “......”
    德文痛苦的縮跪在神父麵前，捂臉哭泣。
    午後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大廳裏，周圍到處都是金燦燦的，盛著光亮。
    唯一被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隻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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