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莊子昂坐在與小蝴蝶放風箏的那片草地，望著河水靜靜發呆。
    一坐就是一上午。
    快到中午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激動地拿出手機，來電人卻是莊文昭，好失望。
    “爸，又有什麽事？”莊子昂語氣冷淡。
    “中午回來吃飯吧，你秦阿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莊文昭用上了難得的溫和語氣。
    “哦？你們有好吃的，什麽時候想起過我？”莊子昂輕笑。
    “你總歸是我兒子，過了這麽久氣也該消了，難道真要一輩子不回家？”莊文昭提高嗓門。
    “爸，你就直說吧，是家裏的地沒人拖，還是衣服沒人洗了？”莊子昂懶得跟他客套，直入正題。
    這些年來，他在那個家裏，幹了許多家務活。
    拖地、擦玻璃、洗碗、洗衣服，甚至還學會了修水管和清理抽油煙機，活得跟個保姆一樣。
    如今他離家出走一個多禮拜，那個爛攤子甩給秦淑蘭，她應該抱怨不少。
    莊文昭頓了頓，才沉聲道：“是這樣的，宇航的老師跟我說，他的成績再這樣下去，可能要留級，你反正學習那麽好，回來幫他補習一下唄！”
    “他不會給他請個家教嗎？”莊子昂問。
    “請家教要花錢的。”莊文昭脫口而出。
    莊子昂冷冷一笑，在父親眼中，自己從來都隻是個免費勞動力。
    要不是有事求他，還真是死外麵都沒人管。
    “你那個寶貝兒子，心思根本就不在學習上，讓誰給他輔導功課都是白搭。”莊子昂有點想掛電話了。
    “你怎麽這麽說宇航，是不是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
    “他還是個孩子，你不會真跟他計較吧？”
    “你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大度一點？”
    莊文昭脾氣快壓不住了，來了個直擊靈魂的三連拷問。
    他那邊電話開著免提，秦淑蘭抱怨的聲音，也從聽筒飄過來。
    “我們宇航雖然罵了你是窩囊廢，但你也打了他一巴掌。”
    “不管怎麽說，打人總比罵人過分吧！”
    “這件事我們都不追究了，你還耿耿於懷，擺臭架子不回來給弟弟輔導功課，一點當哥哥的責任都不盡。”
    ……
    在她看來，莊子昂實在小肚雞腸，一點胸襟都沒有。
    小孩子罵你兩句，又不掉一塊肉，有必要斤斤計較嗎？
    莊子昂深吸一口氣，對著手機就是一通輸出。
    “你們那個寶貝兒子，在我眼裏跟一頭豬沒區別，讓我給他輔導功課，做什麽春秋大夢？”
    “不不不，他連一頭豬都不如，豬遇到主人喂食還知道感恩，他純粹是個白眼狼。”
    “當然了，你們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
    ……
    盡情發泄完，不給莊文昭還嘴的機會，莊子昂果斷掛了電話。
    舒服，中午飯都得多吃一碗。
    莊文昭聽見手機傳來的嘟嘟聲，氣得臉色鐵青。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向來循規蹈矩的莊子昂，會大逆不道成這樣。
    秦淑蘭氣急敗壞地大罵：“你看看你養的畜生，連我們都敢罵，還有王法嗎？”
    莊文昭狠狠一拳砸在茶幾上：“老子非要把他打死不可！”
    莊子昂又在河邊坐了一會兒，李黃軒打來電話，問他要不要去家裏吃飯，被他隨便找個借口婉拒了。
    因為他怕看到李黃軒幸福的家，嫉妒會讓自己心理扭曲。
    別的孩子一出生就擁有的東西，他拚盡全力去爭取，到頭也隻是個笑話。
    不過從某個角度，莊子昂還得感謝父親和後媽。
    時不時跳出來提醒他一下，這世界有多冷漠，人情有多淡薄。
    真的不必太過留戀。
    ……
    星期一，鮮豔的紅旗，在操場上冉冉升起。
    早會上，學校領導總結了上周的月考，不免多囉嗦了幾句。
    莊子昂昨晚有些失眠，站在隊伍裏直打哈欠。
    林慕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片刻不曾離開。
    她好害怕，莊子昂突然倒地不起，再也無法醒來。
    到學生會幹部發言時，9班再次錯失流動紅旗，一時怨聲四起。
    “我就說嘛，謝文勇根本不行。”
    “在他的英明領導下，咱們班上周的紀律和衛生全都一塌糊塗。”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現在我才明白，莊子昂到底有多優秀。”
    ……
    聽見這些話，謝文勇心如刀割。
    他明明拚盡了全力，卻還是隻配給莊子昂提鞋。
    現在他終於承認，自己跟莊子昂相比，的確存在不小的差距。
    到了上午第四節的班會課，謝文勇無可避免地遭遇了又一次聲討。
    他站在講台上，努力地解釋和辯駁，卻顯得蒼白無力。
    最後他直接急了眼，將黑板刷一扔。
    “那我也辭職行不行？這個班長你們誰愛當誰來當。”
    這本來是個以退為進的辦法，他以為大家會挽留。
    不料絕大多數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莊子昂身上，充滿期待。
    莊子昂無奈起身道：“咱們班沒得到流動紅旗，每個人都有責任，不能怪謝文勇一個人，大家不要對他太過苛責。”
    真實的原因，他其實心知肚明。
    那就是謝文勇威望不夠，難以服眾，所以不少人故意跟他唱反調，使絆子，才讓班級各項數據都下滑。
    莊子昂又看向謝文勇：“你既然當了班長，就別輕易撂挑子，用心為班級做事，讓大家感受到你的真誠，肯定就會支持你了。”
    “說得輕巧，那你為什麽撂挑子？”謝文勇當即反駁。
    “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莊子昂無奈地歎口氣。
    “切，你少在那裝腔作勢，對我一副說教的姿態。”謝文勇還是很不服氣。
    “夠了，謝文勇。”林慕詩站起身怒道：“我不允許你用這種語氣跟莊子昂說話。”
    謝文勇當即傻了眼。
    《一剪梅》的旋律，又在腦海響起。
    我們的大校花，怎麽突然這麽護著莊子昂？
    “莊子昂為我們做了那麽多事，你有什麽資格質疑他？”林慕詩恨恨地盯著謝文勇。
    漂亮的丹鳳眼裏，噙著淚水。
    同學們也大惑不解，竊竊私語。
    “林慕詩以前，對莊子昂可不這樣。”
    “莊子昂追她的時候，她不冷不熱，現在又回心轉意了？”
    “女人心海底針，張無忌他媽說，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
    莊子昂連連向林慕詩使眼色。
    你可千萬別一時衝動，把那件事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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