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蘇譽有些意外的是，來人還是個眼熟的人。
    方少爺見到蘇譽有些局促，但還是硬著頭皮拱手問道：“我聽聞這邊養殖場招掌櫃，給的工錢還不錯。”
    “所以想來應聘。”
    自從來了曲州後，方少爺為了照應自家，基本都是待在大棚那邊給附近村落或者大棚裏幹活的人看信寫信賺點報酬。
    有時候則到城中接點抄書的活計，給他父親賺點藥錢。
    原先他考了秀才後，在書院的成績其實也就中等。
    但家裏出事後到現在，一直都是靠他撐起這個家。
    除了一些以前朋友們的接濟外，他也做了不少的活。
    讀書人能做的，無非也就是這些。
    為了做這些活，他還硬硬把自己一手字都練好看了不少。
    但這些活畢竟不太穩定。
    今天到城裏交書稿的時候，方少爺聽城中的的那些人說曲州大營這裏要招豬掌櫃。
    那些人們一邊說一邊笑，說是不止要做豬掌櫃，聽聞還得做豬媳婦兒。
    方少爺本身也沒想太多。
    可一聽到工錢後，他便走不動道了。
    這每個月的工錢一到手，他父親的藥錢都夠了。
    雖然知道他的妹妹得罪了駙馬爺和長樂公主，但他到養殖場那些汙穢之地幹活，應該碰不上這兩人的吧？
    這般想著，方少爺便直接到了曲州大營外，說明來意。
    結果被人帶進來一看，見他的人正是蘇譽。
    這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方少爺一見到蘇譽，這活當即都不想做了。
    可來都來了，人家接見了他，總不能說自己是來這邊遊玩的吧。
    隻能硬著頭皮說出了來意。
    蘇譽對方少爺還有一點印象。
    以前在汪遠峰家的莊子見過，後來在書院裏也碰見過幾回。
    不過他和方少爺本身沒什麽交集，所以關係並不怎麽樣。
    至於方小姐那一通莫名其妙的操作，方少爺好像並沒有參與其中。
    “你有功名？”蘇譽語氣如常地詢問。
    隨後，看了一眼方少爺，發現他衣著簡陋，腳上的鞋子看起來不算舊，但磨損得很厲害。
    一看就是每日要走大量路的人。
    方少爺拘謹地回說：“先前考過了秀才，不過後來家中出事，便被革除了功名。”
    “但讀書認字，基本都是可以的。”
    “那可會算數？”蘇譽又問。
    “簡單的會一些。”
    方少爺想了想，又補充說：“先前府君大人教給朝廷的四腳賬，我也有研究過一些。”
    這好像是夠用了。
    一個曾經有功名的讀書人，能放下身段來應聘這裏的職位，已經算是相當有勇氣了。
    方家現在也不可能做什麽，這個方少爺能用蘇譽是不介意用的。
    “我讓人拿紙筆過來，你先把這些人的資料記下來，做個名冊給我看。”
    “還有，一頭種豬一天可以配五頭母豬的話，你看看這裏的母豬要多少天才能配完。”
    “半個時辰後我便要走。”
    在場不過幾個人，半個時辰內做完這些那是相當簡單。
    至於那個算術題，不過是蘇譽隨口說出，簡單考考方少爺的算數。
    題目不難 ，隻要有點算術基礎的，肯定能算出來。
    方少爺趕緊應下。
    蘇譽讓人拿了紙筆放到豬圈外麵，搬了桌椅。
    方少爺便坐在桌椅上，開始逐一登記這些新招人的信息。
    等蘇譽又去旁邊的雞鴨養殖場轉了一圈回來後 ，他已經把名冊做好了。
    呈給蘇譽看時，表情有些忐忑。
    蘇譽掃了一眼。
    該記錄的都記錄了，字寫得也不錯。
    至於算數，給出的答案也是準確的。
    在場的人大字都不識一個，肯定不會有什麽人能給到幫助，所以方少爺不會有作弊的可能。
    蘇譽點頭說：“好，你先回去吧，屆時我讓人給你通知。”
    通知？
    就是沒有當場聘請的意思？
    方少爺覺得自己可能沒有太多希望了。
    畢竟自家怎麽說跟蘇譽都是有過節的。
    如今蘇譽身居高位，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們。
    今日沒有為難自己，已經給算是仁慈。
    方少爺沒說什麽，拱了拱手，這才告退。
    蘇譽想著再看看兩天，看看還有沒有別人來應聘的。
    畢竟這偌大的養殖場，就一個會讀書認字和算數的人遠遠不夠。
    屆時確定了，那就再一起通知。
    ......
    方少爺走後，慢慢走回了家中。
    如今是春天，天氣頗為舒適，令他走在路上有些鬱悶的心情也舒爽了不少。
    回到大棚附近時，便聽到這邊管大棚的人正在與附近的村民們聊天。
    大家討論的，居然也是同在郊外的養殖場的事情。
    尤其是那個高工錢聘請會讀書認字人的消息，更是引起了大家最多的關注。
    見到穿著長袍的方少爺回來，有人便問道：“方家大郎回來了？”
    方少爺微笑著點點頭。
    他在這裏幫著讀信寫信，和附近的人關係都還不錯。
    “聽聞那邊開了個很大的養殖場，要招會讀書認字的人，你怎麽不去試試？”
    那大嬸指著養殖場的方向。
    方少爺心想，自己早就去了。
    可惜這活自己是幹不成了。
    他搖了搖頭，說：“我去過了，他們要精通算術的人，我不是很懂這一方麵。”
    “哎呀，那真是遺憾。”
    “是啊，他們這些讀書人，聽聞都不怎麽學算術的，不會這個倒也不奇怪。”
    “那真是可惜了，聽聞這工錢老高了，能比得上城中那些大掌櫃的工錢。”
    一群人嘰嘰喳喳議論著，方少爺隨便應付了幾句，這才脫身回家。
    “我兒去哪裏了？怎麽這麽晚才回？”
    方夫人見到自己兒子今日回來的時間晚了這麽多，，有些關心地問道。
    方少爺把自己那點情緒收起來，表情如常地告訴他們。
    “今日我在城中聽聞軍營那邊的養殖場招會讀書認字的人幹活，我便去看了一下。”
    “那個活計？”方夫人也聽說了：“聽聞那活給的工錢很高，你應聘上了？”
    母子二人的對話，讓旁邊的方老爺父女兩也看了過來。
    顯然他們也知道了這件事。
    方老爺頗為自豪地說：“好像說招的人除了讀書認字外，還得精通算術，我兒不正符合條件？”
    方少爺搖搖頭。
    “沒有。”
    “招人的東家正是......”
    “正是長樂公主的駙馬，蘇譽。”
    一句話，讓原本有些興奮的家庭瞬間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方老爺沉吟道：“罷了，我現在身體也好了不少，藥也不用吃這麽多了，咱們一家人現在的工錢也夠用了。”
    方夫人也笑著打岔 ，把話題岔開。
    隻方小姐努了努嘴，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她哥。
    “哥，對不起......”
    剩下兄妹兩人時，方雅雲輕聲道歉。
    方少爺笑了笑：“沒事，本也不是我能做的活計。”
    “我被革了功名，名聲有汙點，城中都沒人願意請，更不用說軍營那等地方。”
    方小姐歎了一口氣，眉頭蹙起。
    “要不然把我嫁了吧。”
    “嫁了之後可以拿些彩禮，到時候就能買些好的藥材把父親的身體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