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有為這個戶部尚書雖然不算太稱職，但他也不是真的不學無術的。
    在收到錢夫子的奏疏後，他便知道今天朝堂上的人都會著重討論這事。
    為此，他也提前做了準備。
    讓人去京城的集市打聽了大蒜的最新價格，順便還問了一下現在京城的大蒜存量。
    得到的結果，讓他大為震驚。
    因為就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京城的大蒜價格飆升了不知道多少！
    這還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還得到了一個消息。
    整個大周的大蒜，在這期間都被人全部收購了一遍。
    也就是說，他們朝廷現在就算想收購大蒜，就算出再高的價格，都沒有多少數量可以收購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這下子石有為也徹底不用頭疼了。
    因為他就算戶部能拿出再多的錢，也買不來要用的東西！
    石有為一番話，頓時在朝堂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石大人，你這是何意？”
    羅鏡文有些驚訝，下意識追問道。
    石有為看著他，嘲弄道：“羅大人但凡讓人去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如今我們大周都沒有大蒜可賣了。”
    “所以這與我戶部撥不撥款沒任何關係，而是因為你這無知豎子的橫加阻撓，導致我們如今朝廷買不到需要用的物資！”
    沒有大蒜可賣？
    這怎麽可能？
    大蒜是日常調料，這東西從來沒有缺過貨。
    誰買這麽多大蒜回去，這是要做什麽？
    “這是怎麽回事？”
    夏陽江也忍不住皺眉，問石有為。
    石有為站著，滿臉的怒氣還沒消失。
    他冷聲回道：“我也是昨日派人去問了才得知，不過我已經讓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說是很快有消息，確實還挺快的。
    石有為派去的人，一直追查到京城外直隸州的渡口，初步打聽出來了那些大蒜的去向。
    在朝廷諸公們著急的時候，終於消息傳了回來。
    “回諸位大人的話，我們查到那些大蒜，基本都被送往了東南。”
    “而且東南那邊還在持續高價收購大蒜，即便市場上那些還沒有賣出去的，也都被他們提前訂下。”
    朝廷諸公們麵麵相覷，明顯都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
    “為什麽會是東南？”
    大家交頭接耳，紛紛討論了起來。
    “莫非是東南那邊，也發生了瘟疫？”
    “照理說不對，西南與河中地區賑災情況還算不錯，若是發生了瘟疫，我們朝廷也能收到消息。”
    “不是瘟疫，那他們收購這般多的大蒜做什麽？”
    “就算是舉辦宴會，也用不上把整個大周的大蒜都買下來啊！”
    “不然東南是專門和我們朝廷對著幹的？”有人提出了這個說法：“他們知道蘇北地區發生瘟疫，故意把大蒜都收購走了，然後等我們朝廷需要的時候，再高價找他們回收。”
    “這樣他們就能從中賺取一個高價？”
    這個說法未免太過離譜，但也有些人相信。
    馬英偉看到這些相信的人，忍不住嗬斥道：“胡鬧！”
    “淮南王一直好好守著大周東南的邊境，從未做過任何逾矩的事情，他的獨子與兒媳更是為了勤王而犧牲，一家子的忠心可照日月。”
    “爾等怎敢如此惡意揣測？”
    馬英偉雖然在內閣裏不算能拿主意的人，但身份地位畢竟擺在這裏。
    他出聲嗬斥，也有支持他的人聲援。
    “確實，爾等的嘴臉過於難看。”
    “淮南王就輸在不會利用身份權力營私結黨，不然今日朝堂上就會全是替他說話的人，而不是這麽多惡意揣測他的人。”
    為了這事，朝堂上不少人都吵了起來。
    揣測的人也不是好惹的，畢竟現在東南就是不明原因又在這個敏感時期買了這麽多大蒜。
    但聲援的人也有水平，張嘴閉嘴就是東南不受朝廷重視，所以朝廷連他們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
    而且買那些還都是東南自己出的錢，朝廷連一點支援都沒有。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大家又都是知書識禮的人，罵起人來也不含糊。
    “之乎者也”罵得順口，“彼其娘兮”也罵得出來。
    甚至有人對罵得急眼了，袖子都擼了起來。
    這段時間，大周的事情太多。
    大家都壓力不小，心裏也都堆積了不少的情緒需要宣泄。
    對罵到現在，已經不單單是為了東南的事情。
    一些陳年舊賬都被翻了出來。
    唾沫橫飛，整個朝堂變成了菜市場。
    羅鏡文看著眼前的情況，吞了吞口水。
    他也沒想到，自己當初不過是為了打壓一下夏陽江推薦的人，所以才會阻止了朝廷在那時候直接用錢遠洲的辦法。
    結果不過兩個月，居然發展到了這樣的局麵。
    朝廷就算想買相應的物資，居然都買不到了。
    現在他不敢出聲。
    就怕自己出聲之後，這些人的矛頭全部轉向他。
    “朝堂之上，成何體統！別吵了！”
    程太後坐在上麵，看著這種情況也有點害怕。
    但她的聲音被淹沒在了嘈雜聲中，根本沒有起任何作用。
    眼看大家情緒越來越激動，禮部尚書沈華粱直接高聲喊道：“安靜！”
    “都冷靜下來！”
    收效甚微。
    他幹脆對著殿前侍衛們吩咐道：“把大人們都分開，別讓他們打起來了。”
    這些殿前侍衛都不太願意。
    畢竟這些都是文官，職位又高，萬一他們在分開的過程中不小心得罪了任何一個，都不是好事。
    但程太後也在上麵說：“都沒聽到沈大人的話？”
    “動啊！”
    程太後也下了命令，這些殿前侍衛隻能走到人群中，把這些吵成一團的官員們分開。
    有人官帽被打掉，手中的笏板也掉在地上不知道被踩了多少腳。
    來分開他們的不少侍衛都挨了一些拳腳，也隻能悶聲吃下。
    好不容易把兩邊人馬都分開，暫時把局麵控製下來。
    程太後看著衣冠不整，喘著粗氣的臣子們，怒道：“一個個的，成何體統！”
    “朝堂是議事的地方，諸君個個都是國之棟梁，怎能是如此做派？”
    “都冷靜一下，趕緊想想辦法好處理蘇北目前的情況。”
    “不然這會引起整個大周的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