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鹽場的人滿臉奇怪。
    “什麽意思？”
    劉大壯說的話，讓他們完全有些聽不懂。
    前麵那些他們都聽說過。
    這治瘟疫的辦法是東南的文曲星大人傳過來的，而且物資也是朝廷從東南薅的。
    他們自然要感謝東南。
    但若是沒有錢大人在其中調度，親力親為，又怎麽能這麽快就把藥用到他們這裏？
    所以劉天明覺得，自己讚幾句錢大人，這很正常吧？
    不說他們北邊鹽場，就南邊鹽場，用的不也是這藥麽？
    為何他們一點感激之心都沒有？
    後麵的那句朝廷賑災，要他們百姓自己掏錢，更是奇怪了。
    他們並沒有掏任何錢，就得到了朝廷發放的治瘟疫的藥。
    看著對麵眾人一頭霧水的樣子，南邊鹽場的人臉色也奇怪了起來。
    劉天明有些奇怪道：“我看錢大人確實是難得的好官。”
    “若是沒有他一直從中周旋，你們南邊的鹽場還要被海水泡上許久。”
    劉大壯忍不住冷笑一聲：“什麽好官？”
    “他先前答應過我們，說不讓我們出錢給北邊鹽場，盡量說服朝廷出這筆錢。”
    “結果他還不是變相收了我們的錢？”
    “他給你們每畝補助六百文，真以為這些錢全是朝廷出的？”
    劉大壯繼續說：“十文錢一碗藥。”
    “東南免費送過來的物資和藥方，結果朝廷卻收了我們的藥錢，這分明就是變相收了我們的人頭費來給你們補助。”
    “十文錢一碗藥？”
    北方鹽場的人都愣住了。
    “沒有啊......”
    “我們這邊的藥是錢大人負責派的，他並沒有收我們任何錢財。”
    劉大壯語氣冷硬地回：“所以這不就是姓錢的變相收的我們南邊鹽場的錢，用來付給你們那邊的補償麽？”
    “我就說納悶了。”
    “從來沒聽說過，朝廷賑災，要百姓自己掏錢的。”
    “若是百姓自己有錢，又何須朝廷假仁假義地來賑這個災？”
    更何況東南免費給的物資，這是全大周人都知道的事情。
    結果朝廷卻收錢治病。
    說是物資不夠，所以才要百姓們出這十文錢。
    誠然十文錢確實不錯，那藥也很是有用。
    但是他們本來就遭了災，大批鹽民流離失所，賴以謀生的鹽田至今還泡在海水裏。
    朝廷卻還要落井下石，征收他們的藥錢。
    這種事情，當時買藥的時候最多覺得奇怪一點，但是過後就會越想越不對勁。
    這算什麽藥錢？
    分明就是變相收的給北邊的補償！
    當初說得好好的。
    錢大人滿口答應，說知道南邊鹽民的日子不好過，這部分補償會從朝廷裏麵出。
    結果當麵一套，背麵一套。
    不就是換個說法讓他們出這筆錢麽？
    所以聽到劉天明讚錢大人，劉大壯等人實在是無法認同。
    “這......”
    如果真的是通過這種辦法來給他們北邊鹽場搞賠償，那他們確實不好說什麽。
    劉天明隻能把話題轉移，聊回來派人去幹活的事情。
    這次會談雖然取得了不少的進展，但因為最後那個話題，導致氣氛又變差了不少。
    散去後，劉天明想了想，還是決定找錢大人問問。
    畢竟錢大人怎麽算也是救了自家的孩子，而且他覺得錢大人好像也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
    估計是有什麽苦衷的。
    今天朝廷又到了一批物資，錢夫子剛要帶人去清點。
    聽說劉天明到了，直接讓人把他請了進來。
    “你們都談好了？”
    錢夫子率先問道。
    劉天明點頭：“回大人的話。”
    “談得差不多了，安排幹活的人也說好了。”
    “不過......”
    劉天明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不過我看南邊鹽場的人情緒可能不大好，屆時幹活的時候，我們兩邊的人得分開來，不然恐會發生口角。”
    錢夫子有些無奈。
    “我聽聞你們兩岸不少人有親戚關係，應當不至於吧？”
    “而且引積水對南邊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事情，他們為何會情緒不大好？”
    南邊鹽場的人，不應該高興得幹勁十足才對麽？
    他們會不高興，錢夫子是怎麽都想不通的。
    劉天明自己是受了好處的人，也不好用什麽話來指責錢大人。
    他隻能提醒道：“大人，我們知道你也是想要盡早解決南邊鹽場的事情。”
    “但這錢，是給到我們北邊鹽場的人手上。”
    “他們家家戶戶都出了不少錢，到時候見到我們肯定是會有點情緒在的。”
    “所以我才想著跟大人提議，屆時把我們的人分開。”
    “他們出了錢？”錢夫子一頭霧水。
    “他們也出了錢給你們？”
    上次南邊的鹽民代表不是說他們掏不出錢來了？
    沒想到為了自家早日恢複，他們還是額外湊了錢給北邊鹽場的人。
    怪不得今天大家都這麽好說話。
    錢夫子是這麽想的。
    然而現實卻是，劉天明告訴他：“錢夫子說笑了，你們收的藥錢，不就等於是讓他們給我們的補償麽？”
    錢夫子這下子更是茫然。
    “什麽藥錢？”
    茫然過後，錢夫子便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並不是個傻的，直覺這裏估計發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劉天明說：“錢大人你們給南邊治瘟疫的藥，十文錢一碗。”
    “那邊的百姓就算是沒病的，也擔心自己後麵會染上，所以基本每個人都會買上一碗來喝。”
    “這人頭藥錢，不正是錢大人你們變相收來給我們北邊的補償麽？”
    “南邊的人為了這事，或多或少都有點怨言。”
    錢夫子的表情，先是從驚訝，轉變成思考，再然後是凝重。
    他確認道：“你說，南邊治理瘟疫的藥，要十文錢一碗？”
    劉天明看著錢夫子的表情，也咂摸出了一點不對勁來。
    “對......這都是南邊的人說的，不知道其中是否有誤會。”
    錢夫子被氣笑了。
    他從蘇譽那邊得來的藥方，一分錢沒要，直接給的朝廷。
    物資也是，朝廷直接從東南那邊薅來的，甚至運載的船都是東南給的運費。
    結果後麵派來的施文勳，居然敢收十文錢一碗藥？
    他也是朝廷欽差，人還在這裏，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