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頭其實覺得蘇譽在軍費上的支出有些高了。
    畢竟大周的邊境這麽大，一年的軍費支出都還比不過蘇譽這裏。
    明年把胡族徹底打下來，邊境就更用不上這麽多的人了。
    趙老頭還以為明年軍費會比今年更少呢。
    結果蘇譽還加大了投入。
    對蘇譽來說。
    沒有火力，那現在的一切都是白談。
    而火力輸出，是需要白花花的銀子支持的。
    所以蘇譽搞錢的步伐從來沒停下來過。
    到明年，他的艦隊會更加壯大，屆時海外貿易會更加繁榮。
    而且蘇譽還打算在東南鼓勵商業貿易，好增加商業稅收。
    錢有了，那就更需要猛烈的火力來守住。
    這二者相輔相成，反正誰都不能落下。
    所以軍費的投入，是絕對不能少的。
    蘇譽又跟趙老頭說了一些其他支出的大概預算。
    相當於他和葛時在會談室裏，做的是明年東南整年的財政預算。
    這種戶部其實也會做，作為曾經戶部尚書的趙老頭，對於這個也有點心得體會。
    趙老頭雖然對於蘇譽在軍費上麵的支出有些異議，但既然是蘇譽的決定，他也沒有隨便指手畫腳。
    而是指出了蘇譽明年這個財政預算中被忽略了的地方。
    “明年開春，朝廷要征收青苗錢。”
    “西南今年賑災得當，明年要初步恢複生產，朝廷可能會免一年的青苗錢。”
    “但東南，是肯定免不了的。”
    “這一部分的錢，你打算怎麽處理？”
    蘇譽和葛時對視了一眼。
    這件事，他們還真的漏算了。
    好在趙老頭來了，不然等到明年他們臨時再想，就算能想出來應付之法，但也臨時想出來的東西，難免會有疏漏的地方。
    青苗錢這個，蘇譽在聽了朝廷的政令後，其實就有想過。
    這種辦法，確實能為朝廷增收不少。
    但這個辦法，會有非常大的弊端。
    “這件事，我有考慮過。”
    蘇譽沉吟說：“既然老師現在提出來了，那我希望老師明年幫我拖一拖。”
    “拖？”趙老頭有些意外這個說法。
    “拖到什麽時候？”
    蘇譽說：“拖到明年夏收即可。”
    “然後呢？夏收你打算怎麽辦？”趙老頭好奇地追問。
    蘇譽笑道：“夏收後，我就不用管這筆賬了。”
    “那也不用把這筆錢算進明年的預算裏。”
    他本來就沒打算給朝廷交這筆錢，所以就下意識地沒算進來。
    趙老頭臉色微微變化：“你打算......明年就自立門戶了？”
    這種事情，會不會來得太快了點？
    就算大周明年還會亂，但沒有別的契機，蘇譽還是不占據道德高地。
    那時候自立門戶，會成為眾矢之的。
    趙老頭覺得蘇譽做事一向謹慎，應該不會這麽激進吧？
    葛時雖然也早有一點想法，但聽到趙老頭這句話，也忍不住臉色凝重了起來。
    他給兩人都倒了茶水，輕手輕腳的，生怕發出一點響聲會影響到二人的談話。
    蘇譽笑道：“老師你想得太過了。”
    “我說明年不用管這筆賬，單純是覺得等到明年夏收，朝廷的青苗法就會進行不下去了。”
    “屆時青苗法被廢除，可不就不用管這個賬了？”
    趙老頭“啊？”了一聲。
    原來是因為這個？
    所以這小子讓自己幫他拖一拖，是看準了拖到明年夏收後朝廷的青苗法就要被廢除？
    趙老頭更加好奇了。
    他為什麽這麽斷定？
    “青苗法能為戶部創收，為何你覺得明年夏收後就會被廢除？”
    蘇譽說道：“辦法是好的，但是弊端太多了。”
    趙老頭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明明他才是老師，但卻好像能教蘇譽的有限。
    反而蘇譽時常能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
    “普通百姓拿不出錢還是拿不出，地方官府收不上來青苗錢，那要怎麽辦才好？”
    趙老頭凝眉思考。
    “收不上來青苗錢，那就完不成朝廷交代的任務。”
    “若是追求政績的，手段強硬一些的，會把這部分錢強行分派下去，強征上來。”
    “若是手段軟一些的，那完不成就完不成，也沒別的辦法。”
    蘇譽說道：“還有一個辦法，而且是最有效最直接的辦法。”
    趙老頭看向他。
    蘇譽繼續解釋說：“可以攤派到富農與中產階級頭上。”
    “隻要攤派到這部分人的頭上，那這青苗錢必定能收上來。”
    趙老頭說的分派下去，強征上來，針對的還是普通百姓。
    而蘇譽指的，早已經是不同階層的了。
    官府征不上來青苗錢，肯定會有大部分官員把目光瞄向蘇譽說的這群人。
    一旦目光瞄上了這群人，青苗法就離被廢除不遠了。
    也不用多久，今年收了一次，明年再收一次。
    事不過三，下一次官府決計沒這麽好收。
    動底層或者動上層，對朝廷來說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但動中層，那是絕對不成的。
    再加上先前朝廷曾經動過的讀書人的廩補，兩個相加，明年的青苗錢征收，朝廷會收到他們預料不到的阻力。
    趙老頭有些心驚：“真的會如此？”
    蘇譽“嗯”了一聲。
    “青苗法絕對實施不久，最多明年就會被廢除。”
    “所以老師你隻要幫我拖到明年夏收後，秋天之前要收完青苗錢，到時候朝廷會迎來最大的反撲。”
    “反撲後，青苗法必定會被廢除，基本不會有太大的意外。”
    蘇譽是結合不少經驗分析出來的。
    在得知了朝廷用這樣的辦法後，蘇譽便一直在思考，所以他才敢這樣大膽給出結論。
    趙老頭聽了蘇譽的提點後，腦裏也快速思索了一番。
    越想，越是覺得蘇譽說的非常很有道理。
    這些，如果蘇譽不提，他即便在朝，肯定也不會想到。
    可以說，隻要是高坐廟堂，基本就不會往這方麵想。
    而蘇譽一個旁觀者，才能這麽清楚看到這些弊端。
    “既然如此，那我便試試幫你拖到明年夏收後。”
    “老師想到辦法了？”這下輪到蘇譽好奇地問了。
    趙老頭訕笑一聲。
    “說實話，沒有想到。”
    “但是沒想到也能拖。”
    開玩笑，他一個官場老油子要拖延一點事情，不是很簡單？
    今日出點小意外，明天出點小意外。
    拖著拖著，說不定都到後年去了。
    這種事情交給他，還真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