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的鹽民們殺欽差的隨從，那隻能算是抗旨不遵。
    後來他們殺朝廷派來的將軍，殺朝廷的士兵，要自己掌握蘇北地區的鹽業，那這便是妥妥的造反。
    而且是造大反！
    這也是為什麽朝廷會一下子就派出這麽多的兵去平定他們。
    而蘇譽現在，要改學堂的教材，要讓下一代學別的內容。
    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即便他沒有對大周任何地方和人動手，可在天下人眼中他也是妥妥的反賊沒跑了。
    這可不亞於建元改製。
    趙老頭也沒想到，蘇譽會這麽重視這件事。
    “屠龍術......”
    趙老頭被這三個字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屠的什麽龍，他很清楚。
    當然是屠大周這條龍。
    但趙老頭心中其實還是有所疑惑的，因為他其實對蘇譽口中的算學不是很了解。
    反而是遠在朝廷的錢夫子，對於算學的鑽研比他深得多。
    這倒也不用臉紅。
    畢竟術業有專攻。
    趙老頭隻是沒有在這方麵下鑽研的功夫罷了，因為他曾經在戶部，打交道的都是實實在在的一些東西。
    裏麵沒有太高深的算學學問，要的是一眼看過去就能懂的經驗。
    這和蘇譽所說的屠龍技，明顯不是一個東西。
    不過趙老頭想起，蘇譽很早之前就給過他一份改良後的記賬法。
    這記賬法，若是沒有一點算學基礎，他怎麽能弄出來？
    “你的算學書，具體要如何編纂？”
    趙老頭沒有太多頭緒，同時，他也非常好奇。
    蘇譽說：“我可以編寫兩本基礎的出來，讓後來的人按照我的模板，從以往的算學書中提取出更深入的東西，讓學堂的學生們能繼續學下去。”
    “所以我需要這方麵的人才，最好是精通算學，博覽群書的人。”
    趙老頭想了想，說：“我會幫你留意，同時也會找人打聽一番。”
    “你說的這些人，大概率都是大家族的子弟，要他們這時候來幫你，估計有些困難。”
    蘇譽這無名無份的，能找到合適的人才是很難的。
    好在蘇譽一路科舉上去，有不少的同窗。
    所以他現在手底下才不至於無人可好用。
    蘇譽說：“嗯，現在離今年恩科還有時間，這期間我會大概寫一些書本的大概架構。”
    “等人到人員齊聚後，便可以開始正式編纂教材了。”
    “教材完成後，就可以正式投入學堂使用。”
    “今年我還可以把書本與印刷材料的成本再往下降一降，讓東南的讀書人們讀書成本再減少一些。”
    蘇譽這一下接一下的，趙老頭覺得自己腦子都不太夠用了。
    他下意識好學地問道：“這成本該怎麽降？”
    蘇譽解釋說：“雕版印刷每頁需要單獨雕刻，都是要手工在木板或金屬板上刻字，耗時耗力。但凡錯了一個字，整塊版子就要作廢。”
    “老式的活字印刷術成本又太高，基本沒幾個書屋在使用。”
    這個趙老頭還懂一點，他覺得自己終於能說上話了。
    於是趕緊接口道：“木活字損耗大，基本一套雕刻出來用一次便會出現磨損，導致墨跡不清楚。”
    “泥活字質地太脆，印刷時一旦受力便容易崩裂，使用壽命也不長，而且燒製起來比木活字更麻煩。”
    “至於銅活字，成本太高。”
    “這個基本不用考慮。”
    趙老頭說完後，蘇譽讚道：“沒想到老師對這個也了解得這麽清楚。”
    趙老頭這才有些得意。
    他英明一輩子，結果收了個比自己聰明這麽多的弟子，可不得再了解多一些知識麽？
    所謂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
    不然就剛剛那樣，就聽蘇譽說，他這個做老師的完全不知道怎麽給建議。
    而且這類書屋的業務，自從蘇譽開書屋之後，他可是有好好了解過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了更適合雕刻活字的材料？”
    趙老頭又問。
    蘇譽點頭說道：“找到了。”
    “我如今有了鉛礦，我能做鉛活字。”
    趙老頭因為自己猜對了蘇譽的話而露出了個笑臉。
    “原來如此。”
    這小子說的話，他這個做老師的，還是能接上的嘛。
    趙老頭滿意了。
    蘇譽又說：“在夏收之後，無論教材能不能編寫完成，我都會先進行學堂的擴招。”
    “學堂擴招需要更多的夫子，這怎麽解決？”
    蘇譽淡定地回：“加錢招。”
    “隻要我開的條件比他們以後一直盲目考科舉好，我必定能招到足夠的人。”
    趙老頭訕笑一聲。
    “倒也是。”
    雖說什麽讀書人不為五鬥米折腰，但要是給的是五百鬥、五千鬥呢？
    這錢這樣加下去的話，這腰是直不了一點兒。
    開蒙的話，秀才甚至一些成績好的童生都足夠了。
    蘇譽提高了做夫子的待遇，那些落榜的童生和秀才們，便也多了一樣選擇。
    “說實話。”趙老頭突然問道：“若是換做以前的你，在落榜這麽多次後，你會考慮做這個夫子不？”
    蘇譽頓了一下。
    親老師這是。
    突然提醒自己曾經落榜五次的事情，不然蘇譽都早忘了。
    蘇譽好笑地說：“可能會考慮。”
    “畢竟加錢加到一定程度的話，我想沒誰能拒絕的。”
    趙老頭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被你說得老頭子我都心動了。”
    蘇譽提議道：“既然心動，那不如老師你順便幫我去處理這事，我給你正式開俸祿？”
    趙老頭現在反正也沒事幹，也沒有官職在身，是個自由人。
    要是他願意的話，就等於是退休返聘這樣。
    趙老頭想著自己確實可以幫這個忙。
    在這裏搞教育相關的工作，好過回朝堂上麵和那些人勾心鬥角，正好他也可以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確認道：“你那些武器，真的能做到不怕大周的大軍了？”
    “大周可不是胡族，沒有這麽好對付。”
    蘇譽肯定地說：“要是換做兩年前你問我，那我會不確定。”
    “但現在，我可以肯定地回你。”
    “絕對不怕。”
    開玩笑。
    手握真理又有屠龍術，都不帶猶豫回答的。
    趙老頭這才徹底下定決心。
    “行，既然你這樣說，那這些事情，我就給你接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