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可惜了個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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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果然奸詐,這個奏折往上一交,我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劉璉暗暗咬牙。
    “你要是光靠皇上給的那點俸祿,一輩子都賺不來。莫非你想像你父親一樣,清苦一輩子麽。”朱文正叫人拿了筆墨紙硯來,親自取筆沾了墨伸到劉璉麵前,“寫吧。其實本王也可以迷暈了你,直接按你的手印。但是以後我們還是要同朝為臣的,本王不想做得那麽難看。”
    劉璉退了一步:“呸,若要本官跟你同流合汙,本官寧可死。”
    朱文正放下筆:“本王勸你還是放聰明點。”
    他拍了拍手,幾個衛兵拿著刑具上來。
    那刑具的尖刺上沾滿了幹涸的血跡和皮肉,一股腐臭味。
    朱文正笑了笑:“你這又是何苦呢,你一個讀書人,能扛得住幾下,最後不還是要屈服。還不如一開始就配合,還少受點苦。”
    劉璉臉色發白,盯著那些刑具,說:“王爺可要想清楚了。本官是皇上派來的欽差大臣。本來私采金銀銅礦是小事。若是私設公堂,殘害朝廷命官,就是大罪了。莫非王爺以為皇上這一次還會饒了你嗎?皇上出來之前說了,叫本官務必查清。還派親軍都尉保護本官,想來是對王爺的所作所為已經有所了解,且要嚴辦。你為難微臣也無用,因為瞞不住!!”
    朱文正如今騎虎難下,再說到手的白花花銀子金燦燦的金子怎麽甘心全部交國庫?
    他咬牙說:“別說那麽多廢話,你就說肯不肯吧。”
    罷了罷了。
    劉璉仰頭深吸一口氣,說:“讓微臣再想想。微臣想去茅廁,憋了一路,有些急。”
    朱文正覺得好笑:“去唄。”
    反正你也跑不掉。
    他對兩個衛兵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跟上。
    劉璉到了後院,對那跟著他的人說:“本官上茅廁,你們都要跟著嗎?”
    跟著他的人交換了個眼神,停下腳步。
    這裏牆高一丈,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除非長出翅膀,不然壓根飛不出去。
    劉璉進了後院,往茅廁方向走了,幾步卻忽然轉了方向,直奔水井而去。
    那兩人嚇得大叫起來:“劉大人,你要幹什麽。”
    一齊撲上去。
    怎奈隔得太遠,鞭長莫及。
    等他們撲到井邊,劉璉已經毫不猶豫,縱身躍入井中。
    “撲通”一聲,濺起巨大水花。
    井口狹窄,深且滑。
    衛兵忙把拴了繩子的水桶扔下去,伸進去,大叫:“劉大人,快捉住水桶。我們拉你上來。”
    劉璉卻決然推開了桶子,閉上眼,不掙紮。
    他的長棉袍,雖然破舊不遮風,可是吸了水之後卻依舊沉重無比。
    他那灰色身影被拖著迅速下沉,迅速消失在幽暗冰冷的深井中。
    朱文正聽到後院喧鬧,心中疑惑,跑過來看,卻見那兩衛兵在用杆子在井中戳來戳去,疑惑地問:“你們在幹什麽。”
    兩個衛兵被劉璉的決然赴死所震驚,這會兒才想起來應該要求救的。他們大聲哭嚷著:“劉大人寧死不屈,跳井了。”
    “我們想救他,可是他不讓。他為什麽不讓我們救他。”
    朱文正手腳冰冷,歇斯底裏地叫:“快,跳下去撈。他要是死了,我們都得死。”
    衛兵脫了外袍跳下去,許久才把劉璉撈上來放在地上。
    衛兵們圍著他哭泣。
    他們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明明見慣了殺戮和死亡,為何此刻會如此悲傷。
    劉璉早沒了氣息,蒼白得像一尊玉雕。
    他昂著頭,脊背挺直,眉頭緊鎖,雙拳緊握,似乎到最後還在向朱文正抗議和譴責。
    朱文正臉色比劉璉還難看,癱坐在地上,喃喃:“死了死了。這一次,我徹底完蛋了。”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仿佛在哭泣。
    親軍都尉醒來後,也都痛哭不止,買了口棺材,草草妝奩了劉璉,坐船運回應天。
    從此出行的都尉首領向老朱報告了事發經過和他們查到的事情。
    老朱氣得腦門子冒煙,恨得銀牙咬碎,拍著桌子一連聲叫:“給咱把朱文正那個畜生捉回來。咱老朱家沒有這樣的人。”
    朱標默默流淚:唉,這個傻子啊。怎麽如此剛烈。
    朱柏也很震撼:老朱沒看走眼。劉璉確實忠貞不二,能力超群。
    隻可惜,世事弄人。老天不給這個良臣施展抱負的機會。
    老朱叫人把劉璉的遺體送回青田,並親手寫信說明經過。
    因為可憐劉伯溫痛失長子,所以他不再派人監視。
    劉伯溫扶棺痛哭,幾近暈厥,數日不曾飲食。
    哪有什麽意外?
    一定是朱重八為了讓我後繼無人,授意朱文正殺死我的兒子。
    來吧,那就來吧。
    我讓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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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朱文正被押回應天,跪在禦書房地上瑟瑟發抖。
    老朱咬牙切齒問:“說,劉璉是怎麽死的?你怎麽敢逼死他?誰給你的膽子!!”
    朱文正結結巴巴說:“叔,你莫要聽那些人胡說,劉璉是酒醉失足自己跌入井中而死。”
    老朱氣得拿起硯台就要砸朱文正,被朱標攔住。
    “父皇,他畢竟是我堂哥。您的唯一的侄兒。”
    老朱癱坐回去,無力地揮了揮手:“把他關起來,這輩子,都不要讓咱再看見他。”
    朱文正被徹底軟禁起來,還被奪了去爵位。
    這一次,他連家門都不能出了。
    如今才真是“寡婦死了兒子”,沒了念想了。
    妻子兒女皆怪朱文正不好好當南昌王,作妖搞那麽多事,對他自然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不過朱文正似乎完全注意不到這些了。
    他每天白日像個鬼魂一樣,穿著裏衣在院子裏徘徊,嘴裏念念有詞:“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寧可死也不要金銀。”
    “我不理解。我不理解,劉璉你活過來,跟我說清楚。”
    “金子啊,大把金子啊。你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不能要?!”
    夜裏卻又做噩夢尖叫:“劉璉,你別過來,你是自己跳井的,不關我事。”
    “金子都給你,都給你。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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