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第一劍·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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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裏長亭,旌旗無數,彩帛隨風而舞,金鼓徐徐鳴響。
天光之下,整個長亭之地,靜得連風聲都像在低語。
高台上,百官肅立。
亭前劍台,一人已至。
他玄衣束腰,身姿挺拔。
腳下金紋布紋地毯隨風微動,襯得他像是踏浪而來。
身後,是整個大堯帝國的命運。
身前,是整個神川大陸的第一劍。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
也沒有多餘的話語。
隻是站在那裏,仿佛整片天地都為之一頓。
這時,對麵劍台之上,一名年邁老者緩步而上。
他著一襲素白布衣,肩背微佝,銀發束於頭頂。
腰間懸一木鞘長劍,劍未出鞘,鞘中卻仿佛藏著雷霆萬鈞之力。
那是秦玉京。
三十年前,一劍破北漠十營。
十五年前,未動真氣,僅以劍意逼退南燕國百萬兵鋒。
五年前,斬斷雲海懸山,以劍代書,寫下“止戰”二字。
——這是一個名字,就等同於江湖神話。
他抬眼。
那目光穿過天幕,落在對麵那道年輕的身影上。
沒有殺意。
沒有敵意。
甚至,帶著淡淡笑意。
兩人之間,風聲如織,旌旗獵獵。
整個十裏長亭,萬人屏息。
秦玉京先行一步,微拱手,道:“大堯天子,陛下。”
聲音不高,卻如春雷滾過長空。
百姓齊抬頭,眼神中寫滿敬畏與震驚。
昔日劍聖秦玉京,隻以劍會人。
如今,竟向這位年輕帝王先行一禮!
蕭寧拱手還禮,道:“秦掌宮遠來,寧失遠迎,心中有愧。”
“今日之約,陛下親臨,老朽感佩。”秦玉京輕聲回道。
“不過,此戰一開,便是劍論勝負。”
“老朽,不會留情。”
他語氣依舊平和,卻仿佛一柄封印已久的古劍緩緩露出鋒芒。
蕭寧點頭:“我正是為此而來。”
“我為一國之主。”
“若連你三劍都接不下,這天下人怎會信服?”
“即便你不戰。”
“我,也該戰。”
此言一出,觀台之上,許居正眼神一震。
霍綱眉頭緊皺,元無忌緊握拳頭。
而百姓之間,則是一陣壓抑不住的低聲騷動。
“他說,哪怕對方不戰,他也要戰?”
“這是在……以一人,向一劍立國威?”
“瘋了!真瘋了!可……為何我卻熱血沸騰?”
……
秦玉京目中波瀾不驚。
卻在沉默良久之後,忽而點頭:“好。”
“這便是你親自應戰的意義。”
“看來,這一戰,確是老朽不能留情。”
說罷,他輕輕抬手。
隻聽“唰”一聲!
那柄掛在腰間三十餘年的木鞘長劍,終於離鞘三寸!
霎時間,劍吟如龍,劍意如潮!
空氣仿佛被生生割裂,十裏亭外數百步之外的老樹無風自斷,落葉卷空,飛舞如雨。
“這是……劍氣未出,意已傷人?”
“這等手段,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觀台上,一名年輕武官喃喃出聲,臉色蒼白,額間冷汗涔涔。
而秦玉京不過隻是露劍三寸,便已讓整個天地驟變。
所有人都明白,這一戰,真正的……開始了。
……
“請。”
“請。”
兩人同時開口。
沒有禮讓。
沒有矯情。
也沒有再多言。
因為接下來的話,隻能用劍來說。
“咚——!”
一聲重鼓,響徹天地!
那是比劍鼓響——三聲為始。
第一聲,警示。
第二聲,肅心。
第三聲,開戰!
“咚——!”
第二聲,震魂敲心!
劍台之上,風聲愈烈,劍意凜冽,天地仿佛為之色變!
觀台之後,衛清挽閉目合掌,唇齒緊抿。
她的心跳得極快,卻依舊不肯移開一眼。
“夫君。”
“這一戰,你若敗……”
她話未出口,心中已是一痛。
可她隨即又抬起頭,看向那道堅定的背影。
“你,不會敗。”
她目光如炬,唇角噙笑。
“因為你,是蕭寧。”
……
“咚————!!!”
第三聲,天地動!
那一刻,所有聲音都沉寂了。
無論是觀台、官道,還是遠處街口的百姓。
都在那鼓音之後,齊齊望向台上。
所有目光,聚焦於那兩個身影。
一個,是神川第一劍。
一個,是大堯之君王。
劍,未動。
心,已燃。
……
這一刻,便是天地之間,最肅穆、最隆重的時刻!
無數人雙膝跪地,手指交纏。
有的低聲祈福,有的緊張握拳。
更有那位年邁老婦,悄悄取下手中佛珠,喃喃念起經文。
“願天佑大堯。”
“願陛下無恙。”
“願此劍,不墮威儀。”
……
香山七子站於觀台之上。
元無忌目不轉睛,長孫川輕咬下唇,王案遊麵色鐵青。
“陛下,萬不能敗。”
“可這第一劍……到底如何接下?”
“他不是劍道宗師,他不是天人之境……”
“可他是天子!”元無忌忽然大喝。
“我們該信的——不是修為,不是武功!”
“是他!”
觀台之上一陣沉寂,接著,便是千人齊應。
“信陛下者——起!”
呼啦一聲!
百官齊起!
文臣、武將,皆挺身而立!
那一刻,風停雲息,萬眾注目。
……
“蕭寧。”
劍台之上,秦玉京開口。
“我這一劍,名為——‘問天’。”
“此劍一出,可斷山,可裂海。”
“若你接下。”
“你,便配與我再戰其餘兩劍。”
“若你接不下。”
“我不殺你。”
“但……你須割地。”
蕭寧微微一笑,伸手,緩緩拔出腰間之劍。
長劍如虹,玄光微動,其上銘刻“大堯”二字,冷冽如霜。
“此劍,乃師尊王之山昔年佩劍。”
“王夫子曾以此劍,斬過北境三敵,也接過秦掌宮三劍。”
“而今,此劍在我。”
“今日,我也以此劍,接你三劍。”
“問天?”
他輕聲開口,唇角噙笑。
“好。”
“那我,便以——”
“人間,答你。”
……
話音落地。
一陣龍吟,響徹九霄!
天幕驚雷隱現,天光透雲而出,仿佛為這一戰而開。
此刻,秦玉京身形微動,手中長劍寒光閃現。
一劍未出,天地皆靜!
——第一劍,將至!
秦玉京立於劍台之上,白衣如雪,雙手負後。
他未動。
隻是靜靜地站著,如一株老鬆,紮根山巔,任風吹雷鳴而巍然不動。
他身材不高,肩頭微微佝僂,鬢邊斑白,麵容看去不過一位尋常老者。
可就是這般身影,卻如孤峰入海,矗立天地之間,無可撼動。
風,自他身畔流過,不敢生亂。
光,灑在他肩頭,竟生出一道斜斜的影,仿佛將天地切開。
他的眼,平靜如水。
可在那平靜之下,卻藏著一口沉寂三十年的劍爐!
他的劍尚未出鞘。
可在那一刻,整座十裏長亭,便像被一隻無形巨手緩緩扣住,天地之氣,如水倒流,逐漸凝固。
觀台上的人,仿佛能聽見自己胸膛裏的心跳聲,一聲聲,重若金鼓。
蕭寧看著對麵那道身影,目光深沉。
而他的身後,是文武百官,百姓萬眾。
而秦玉京的身後——隻有他自己。
孤身一人。
卻壓過萬人之聲。
高台之上,元無忌咬緊牙關:“他要動劍了……”
郭儀目中浮現一絲凝重:“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那一刻。
烏雲聚。
風忽止。
旌旗先是無聲地停滯,下一瞬,便“嘩”的一聲齊齊落下,像是對什麽俯首稱臣。
整個天地,仿佛在屏息。
所有聲音,所有動作,在那一刻都被一股無形的劍意壓製至極致。
然後——
秦玉京緩緩抬手,掌心握住劍柄。
他的動作極慢,卻比驚雷更響。
隨著他的指尖扣住劍柄的那一刹那。
風複起!
雲層翻湧,烏壓天頂!
蒼穹仿佛被他一念所引,瞬息反轉!
一股無可言說的氣機,從他體內升起,牽引天地靈意!
“轟——”
他緩緩開口。
聲音依舊清潤,卻透著一種絕對的威勢。
“此劍,問天。”
秦玉京話音落地,整座十裏長亭下,似有無形的風穿過人群,一時間,竟無一人再言語。
仿佛那平淡三個字,本就重若萬鈞。
就在那一瞬。
“轟——!!!”
天空驟然一暗!
晴空被烏雲強行撕裂,原本湛藍如洗的天幕,被一道狂風撕成墨色碎片!
日光遁形,金輝消散,轉瞬之間,天地仿佛換了顏色!
遠方,青山霧起,湖泊波翻,長亭之外,塵沙漫天,巨旗折斷!
一道劍鳴,如天鼓轟鳴,猛然炸響!
“嗡——”
那是秦玉京出劍的聲音。
劍光未至,意先臨身!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髒仿佛都被一隻無形之手攥住!
空氣仿佛停止流動,觀台之上,連旌旗都不再搖擺!
隻有那一道從天而降的劍光,貫穿蒼穹,如白練奔雷,淩駕萬物!
“天……天啊!”
不知是誰失聲驚呼,但很快便被吞入那無邊劍壓中!
那一劍,帶著撕裂天地的偉力,裹挾著毀滅、肅殺、淩厲與冷漠,朝著劍台上那個玄衣身影斬來!
“這……不是人能出的劍啊!!!”
“那是……天劫嗎?”
“他要拿這個……去接?”
百姓驚呼!
朝臣變色!
衛青時渾身一顫,竟不自覺跪倒在地,咬牙切齒:“不可能……這一劍,怎可能接得住?!”
香山七子麵色鐵青,許瑞山一把抓住身前木欄,指節泛白,冷汗直流。
長孫川瞪大雙眼,眼眶微紅,喃喃低語:“他若倒下……”
“不——”
“他不會倒下的!!”
……
劍光未至。
但天地已碎!
那一劍斬來之時,地麵爆裂,十丈內盡成龜裂狀!
狂風怒嘯,山河震蕩!
整座劍台在劇烈震動,石磚崩飛、塵土激揚!
“快退!!!”
“護住百姓!!”
元無忌怒喝,揮臂之間,帶領禦林軍將觀台外圈死死護住!
可即便如此,依舊有數名朝臣被那劍意震得踉蹌後退,氣血翻湧!
“就這一劍……便震散百步氣機?”
“他怎麽接?!”
“這根本不是人對人的對決,這是天罰一般的力量!!!”
……
而在劍台之上!
蕭寧未退半步!
那道天地盡滅的劍光正撲麵而來,而他隻是握劍在手,目光平靜如水,仿佛眼前不是劍光,而是一場尋常細雨。
玄青戰袍,早已被劍風卷起飛揚!
他隻是沉聲低喝一句:
“來得好!”
然後——
出劍!
“鏗!!!”
長劍離鞘,劍鳴震天!
他的身軀如鬆般挺立,腳下爆裂,瞬間將氣機灌入手中之劍!
沒有人知道他用了什麽劍法。
沒有驚豔的起手式。
沒有繽紛的劍光劍影。
隻有一劍——直迎其鋒!
“轟!!!——”
天崩地裂!
劍台之上,狂風炸起如爆炸一般,一瞬間便將百米之內掀為碎地!
無數石塊崩飛,亂流席卷!
天地間,隻剩光!
兩道劍意正麵撞擊!
強橫的勁風如怒龍咆哮,席卷四野!
一切聲音在此刻歸於寂靜。
那一刻,無論是百姓、朝臣、武將、還是香山七子,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隻想知道——
他,接得住嗎?!
……
“轟——!!!”
劍台震裂!
狂風之中,蕭寧被震退三步!
腳下石板崩碎,衣袍破開,玄青戰衣竟被劍氣撕出數道口子!
他體內氣血翻騰如海,五髒六腑都在發痛!
“呃——!”
他喉頭一甜,嘴角溢出鮮血!
但他仍舊沒有倒!
他咬緊牙關,將那口血生生咽回腹中!
那一劍的力量,幾乎要將他碾碎!
但他挺住了!
他站住了!
他擋住了!
……
“接下了?”
“陛……陛下接下來了?!!”
“天呐!!他……他真的接下來了!!!”
下一刻,狂風散去。
塵霧之中,那道渾身染血、衣袍破碎的身影,緩緩抬起頭來!
腳步沉穩,神情肅然。
哪怕嘴角仍有血絲淌落,哪怕渾身骨骼在那一擊中都仿佛被震裂,可他仍傲然而立!
沒有人再敢質疑!
沒有人敢再說他是紈絝!
那是……
——真正的帝王!
……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如浪的呼聲自城外而起!
觀台百姓熱淚盈眶,高聲呐喊,跪地而呼!
就連高台上的百官,也齊齊俯身跪拜!
“天佑大堯!”
“天佑陛下!”
……
衛清挽淚水滾落麵頰,卻無一聲啜泣。
她的手緊緊握住胸前的玉佩,聲音顫抖,卻是堅定:
“夫君。”
“你……真的接住了。”
……
秦玉京收劍而立。
麵無表情地看著台上的那個年輕帝王。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
“很好。”
“你,比我想象的……更強一分。”
“但……”
他緩緩舉劍,輕輕一轉,指向地麵。
“這隻是第一劍。”
“還有兩劍。”
“陛下——”
“請再接我第二劍。”
……
蕭寧緩緩抹去嘴角血跡。
一字一句地回應:
“好。”
“我接。”
“就算這天下——隻有我一人能接。”
“我,也接。”
他眼神如火,聲音如鐵。
風起時,那身破碎衣袍鼓蕩而飛,仿佛又披上了金甲龍袍!
他不是神。
不是仙。
他隻是人。
但他是——
大堯天子!
這一劍之後,天地皆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