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大疆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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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風漸息,焦土之上,劍意猶未散。
    戰場中央,任直一半跪在地,臉色蒼白,喘息粗重,額頭冷汗淋漓。即便他強撐著姿態,但誰都看得出來——他敗了,敗得不輕!
    可他並不狼狽。
    任直一盯著麵前那道身影,一身破爛焦袍,右臂包著殘布,臉龐因血與煙而模糊不清,唯獨那雙眼眸,冷靜、睿智、如深海沉嶽。
    他不是第一次與絕頂高手交鋒,但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讓他從心底生出敬意。
    “呼……”他緩了口氣,終於艱難開口:“雖然……輸給了你,讓人很是不爽。”
    “但你竟然是落劍山莊的人……”
    他抬頭,苦笑著,“倒也算是喜事一件。”
    蕭寧輕輕拭去額角的血漬,略顯訝然地看著他:“聽你語氣,似乎……對這事頗有期待?”
    任直一盤膝坐下,長劍橫在膝前,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你知道嗎?天機山高手榜,馬上要重新排榜了。”
    蕭寧微微挑眉。
    這件事,他確實是最近才聽說了一點風聲。但天機山、高手榜、武者排位之事,他本來便沒有太大興趣。
    “有何不同麽?”他問。
    “這次不一樣。”任直一看著他,語氣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這次,古祁國要插手了。”
    “古祁國?”
    這個名字一出,衛清挽、冰蝶、小蓮等人也都變色。
    古祁國,以武立國,盛產武者天驕,其中最為人熟知的,便是那位被譽為“天下第一人”的——秦玉京!
    哪怕是在外江湖名動一方的蕭寧,也多次聽聞此人之名。
    “天機山高手榜……不是早就把秦玉京列為第一了嗎?”蕭寧低聲道。
    “列他為第一?”任直一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開什麽玩笑?”
    “以往的天機山高手榜,根本就沒讓古祁國參與。”
    “更準確地說——內江湖的人,根本就不屑於參與外江湖的榜單。”
    “內江湖?”蕭寧眼神一動。
    任直一看著他,目光深邃:
    “整個神川大陸的江湖,分為‘外江湖’與‘內江湖’。”
    “你我這樣的劍客、門派弟子、朝廷走卒、江湖遊俠……皆屬於‘外江湖’。”
    “而‘內江湖’——”
    他聲音一頓。
    “那是一個你從未真正觸碰過的世界。”
    “古祁國的劍神秦玉京、儒門孔難、兵家呂恪、墨門的沉器長老、道家的空無道人……這些人,都是內江湖。”
    “他們掌控的,是道統,是體係,是傳承千年的秘卷和法則。”
    “而我們——是散修,是浪人,是修行界的邊緣者。”
    “你想知道為什麽天機山高手榜這些年隻有外江湖之人上榜?”
    “因為——內江湖的高手,從不屑於爭!”
    “他們高高在上,覺得我們這些在外掙紮生存的‘江湖人’,連給他們提鞋都不配。”
    蕭寧眼神漸漸凝重起來。
    他原本隻是以為這個榜單是個江湖噱頭,是天機山搞出的排麵工程。
    可此刻他才意識到,這背後,牽扯著的是一個更龐大的武道結構和話語權的再分配。
    “而如今……”任直一深吸一口氣,“天機山重新拍榜。”
    “內江湖宣布——他們將參與排名。”
    “這次不僅是古祁國,諸子百家,百藝聯盟,道、佛、儒、兵、墨、術,各大體係,都派人參與!”
    “有人說,這一次排榜,將徹底打破外江湖的自尊。”
    “外江湖百年積攢的名號,將在新榜之上,盡數淪陷!”
    “甚至有人預言——外江湖將無一人入前十!”
    “前二十都難!”
    話音一落,全場寂靜。
    風沙再起,熾陽自烏雲後灑下,卻似也冷了三分。
    冰蝶臉色蒼白,衛清挽緊緊握拳,小蓮更是滿臉怔忡。
    她們,都是從小生於神川大陸的女子,見識過江湖的血腥、戰場的殘酷,可今天,她們才真正意識到——原來,還有一個更加遙不可及的“江湖”,自古至今,默然高懸於天穹之上。
    而他們,一直都在山腳仰望。
    “所以你說——我來自落劍山莊,是喜事?”蕭寧終於開口,聲音低沉。
    任直一點頭:“沒錯。”
    “落劍山莊雖在外江湖,但一腳踏入過內江湖。”
    “至少你有資格,登天之梯。”
    “今日一戰,我不是不服,隻是……不甘。”
    “可見你這一劍之後,我卻有了希望。”
    “也許……你就是那道還未熄滅的火,替我們外江湖燃起最後的鋒芒。”
    蕭寧聞言,輕輕垂下目光,望著手中焦黑裂痕密布的劍刃。
    他沉默了幾息,忽而輕笑一聲。
    “那就再多活一些日子吧。”
    “等天機山拍榜那日——你若能進前十,就再來找我。”
    “若進不了……”他收劍轉身,背影如鬆。
    “那你我今日這戰,就算終章。”
    任直一長吸一口氣,再不言語,隻是深深拱手,轉身離去。
    他來時如風,去時如山。
    風卷殘雲,一戰之後,無數人都在沉思。
    而無人知曉,這場戰鬥之後,一場波及整個神川大陸的風暴,已然臨近。
    ——天機山,榜再起。
    ——江湖之爭,誰主沉浮?
    而那個站在硝煙餘燼中的青年天子,是否能再次橫劍蒼穹?
    唯有風知。
    唯有劍答。
    火已熄,戰已止。
    任直一一言未發,背劍而去。
    待他徹底消失在林霧之中,戰場終於歸於沉寂。
    “班師回朝。”
    沉聲如令,傳遍全軍。
    蕭寧立於戰場焦土之上,右臂血痕未幹,臉色蒼白,但眼中卻沒有絲毫疲意,唯有堅毅。
    臨州軍、瓊州衛、晉州軍降卒合計十餘萬眾,齊聲應諾,山呼震天!
    在眾人忙於整頓之際,衛清挽一襲素袍緩緩走來,目光望向遠方中山方向,輕聲歎道:
    “陛下,如今五王之亂,已滅四王,僅剩中山王。可這中山王……才是最難對付的那一個。”
    “明知他有狼子野心,卻偏偏不動聲色。”
    “明知他藏鋒蓄銳,卻從不越雷池一步。”
    “我們……連借口都找不到。”
    冰蝶也在一旁微微點頭:
    “那人表麵遊戲人間,實際上城府極深。若非他始終沒有動作,外界都快忘了他也是五王之一了。”
    “隻怕這次平亂之後,他就是最大的得利者。”
    蕭寧聽了,卻隻是淡淡一笑。
    他緩緩轉頭,望向那遠方高山疊嶂的北天線,語氣從容道:
    “他若能一世沉默,我便一世不動。”
    “我不想對同族之人動手……尤其是,最後一個。”
    “但若他不能沉住氣——”
    蕭寧眼神一冷,仿佛風雪將至:“那便別怪我不念骨血。”
    眾人聞言,皆是心頭微震,不敢多言。
    天色已晚。
    當夜,大軍休整片刻,清點物資,隨後正式啟程。
    翌日破曉時分,十餘萬兵馬浩浩蕩蕩,班師回朝!
    ……
    深夜,官道之上。
    遠處的城門高懸,天光朦朧。
    宵禁已至,唯有守城軍士在城頭來回巡邏,夜風呼嘯,旌旗獵獵。
    可就在此刻,遠處官道上,一騎快馬破風而來!
    馬蹄如雷,揚塵滾滾。
    “報!!!”
    “有急報——北境告急!!!”
    城頭守軍大驚,急忙放行。
    隻見那騎探馬渾身塵土,戰袍染血,披風破損,額頭一縷鮮血尚未幹涸,卻拚死驅馬直奔城中。
    他翻身下馬,跪地高呼:
    “北疆告急!大疆國趁亂南侵,已破潞河城!”
    “北境總兵崔嶷殿後不及,全軍潰敗!”
    “敵軍鐵騎已破三道防線,直逼雲川!望朝廷速援——!”
    風雪撲麵,夜色沉沉。
    城門大開,急報直入府衙。
    府衙聞訊,再續急報直奔下一州府……
    距離洛陵,依舊有些許距離。
    與此同時,班師大軍已抵達洛陵城郊。
    ——剛剛歸來,戰鼓未息。
    ——新的危局,已至!
    ……
    夜幕如墨,山林沉寂。
    中山王府,燈火通明,長明殿內燈光跳躍,燭影搖曳,如鬼火纏繞,襯得殿內氣氛格外陰冷。
    蕭業倚坐在雕龍檀木太師椅中,手中端著一盞溫酒,輕輕晃著,酒香氤氳,眸中卻不見一絲醉意,隻有平靜,甚至稱得上寡淡的冷漠。
    他麵前,一位身穿青衣的老者正在躬身而立,正是他身邊最為信任之人、老管家馮忠。
    “王爺,剛剛傳來的消息……確切了。”馮忠壓低聲音,道:
    “晉王,已在上南村兵敗被俘,今晨便被蕭寧在洛陵斬首示眾。”
    “康王那邊……被逼自刎。連戰等三大軍鎮,已向朝廷投降。”
    “加上前幾月的淮北王,汝南王……二人也是被逼自盡,屍骨未寒。”
    “如今,五王之亂,隻餘您這一位王爺還……未動。”
    蕭業聞言,隻是端起酒盞輕輕一啜,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一盤血淋淋的大棋。
    馮忠看著自家主子這等淡定,心頭不由一震。
    他記得很清楚,三月前,康王、晉王風風火火地召集兵馬,甚至私下裏還試圖與他中山王勾連。
    可主子一直在靜觀其變。
    哪怕晉王出手時,主子依舊平靜如故。
    那時候,自己還曾勸過自家主子,晉王都動了,自己也應該提前動手,提早準備了。
    可中山王卻隻一句話:“繼續等。”
    如今看來,這些人一個個要麽亡國,要麽喪命,竟無一人生還。
    他忍不住感慨:“王爺當初不動如山,如今方顯英明。”
    “那幾個……終究還是太心急了。”
    蕭業語氣淡淡,隨手放下酒盞,目光投向窗外無邊夜色。
    馮忠低聲道:“屬下這才知道,王爺心思之深遠,竟是連蕭寧詐死那一出戲,都早已看穿。”
    “他們皆以為,蕭寧死了……隻有王爺知道,那人怎會輕易死去?”
    中山王依舊沒有回應,隻是手指輕輕敲擊扶手,一下、一下,有節奏地回響在殿中,似戰鼓鳴響。
    馮忠心頭微震,還是忍不住問道:“王爺,如今五王盡滅,陛下掌兵權、得民心,聲望正盛。”
    “咱們接下來……是否也該做出打算?”
    “這些年,王爺閉門不出,不爭不奪。可是,咱們已經開始準備了,一旦被發現,必然討來征討!”
    他話音剛落,空氣中仿佛一瞬凝滯。
    沉默片刻,蕭業輕輕抬手,製止了馮忠後續的話,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深邃,似能洞穿世事:
    “急什麽?”
    “他們急,是因為他們不信‘時’。”
    “我不急,是因為我等‘勢’。”
    馮忠怔住,有些摸不著頭腦。
    中山王卻隻是輕笑一聲,語氣淡然,帶著一絲譏諷的調子:
    “這亂世……才剛剛開始。”
    馮忠心中一凜,再次低聲勸道:
    “可王爺,如今朝中勢穩,天下諸侯隻剩咱們一家。再不動手,隻怕陛下騰出手來,便是咱們……”
    蕭業忽而笑了,緩緩開口,語氣悠然:
    “等。”
    “等下一個機會。”
    “王爺……”馮忠滿臉不解,“機會豈是這麽容易就能等到的?”
    “而且,大堯境內,已經沒有王爺了,加上有了晉王、淮北王這些人的前車之鑒,誰還會造反?”
    蕭業聽後,唇角勾起一絲淡淡冷笑,輕哼一聲,聲音清晰地在寂靜的殿中回蕩開來:
    “誰說……我要靠大堯國內的這些酒囊飯袋?”
    說著,他邁步向殿側案幾走去,伸手揭開案上布帛,露出一幅鋪展開來的巨大輿圖。
    整片神川大陸,盡在圖中。
    他手指一抬,輕輕落在一處遼闊、山河交錯之地,聲音帶著一絲諷意:
    “大疆國。”
    馮忠微怔,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片疆域正是北境外的大疆國,地勢高寒,鐵騎如雲,素有“鐵血之國”之稱。
    馮忠眨了眨眼,困惑道:“大疆國?大疆國怎麽了?”
    話音落下,大殿之內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輿圖之上,那枚修長手指,仍穩穩點在那片冷冽的異國山河之上——
    仿佛……那才是他的戰場。
    “——大疆國。”
    中山王緩緩收回手指,眸光沉靜如夜,輕聲開口。
    “你可知,大疆國這位新皇,是如何登基的嗎?”
    馮忠微微皺眉,道:“屬下隻知道……是那位三皇子。去年方才奪嫡成功,但其具體手段……並不清楚。”
    “嗬……”
    蕭業輕輕一笑,那笑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冷意,仿佛談論的並非異國皇帝,而是一個熟識多年的老友。
    “此人,極狠。狠到連狼犬都怕。”
    “當初大疆皇族內部的爭儲之戰,那幾位皇子個個手段不俗,四皇子最受擁護,七皇子最擅謀局,五皇子文采風流……結果呢?”
    “最終勝出的,是誰?”
    “是這位三皇子,一個表麵最不起眼,卻在奪嫡之前,連太子之名都沒有沾過半分的人。”
    “奪嫡過程中,他陰招連環,明刀暗箭齊出。”
    “暗殺四皇子的左右心腹,挑撥七皇子與五皇子結仇,串通宦官、賄賂貴族,甚至傳出他毒殺親母……當然,這事未證實。”
    馮忠倒吸一口涼氣,喃喃道:“這……這不是比宮變還狠?”
    “登基之後,他先是將所有支持過四皇子的朝臣流放、充軍,緊接著,在冊封四皇子為貴安侯後……又出手了。”
    “親手下旨,將四皇子一家滿門三百餘口,盡數斬於皇城西門之外。”
    馮忠猛地抬頭:“貴安侯?那不是……是他親弟弟?”
    “同胞之兄弟。”中山王點頭,“而且在奪嫡期間,這位四皇子一度占據絕對優勢。”
    “是他念在兄弟之情,留了三皇子一命,還曾對著皇太後的靈前發誓,不再相爭。”
    “結果呢?你猜三皇子怎麽回報的?”
    馮忠聲音都有些啞了:“……將他滿門血洗。”
    “對。”
    蕭業負手而立,聲音低沉。
    “他從自己親兄弟那裏,學到了一個教訓。”
    “——不該心軟。”
    “所以,當他掌權之後,第一個決定,就是滅口。”
    “人都說新帝寬仁……他,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從他繼位的第一天起,就以鐵血肅清朝野,以鐵腕管控兵權。”
    “許多曾經以為可以掌控他的元老重臣,最後一個個死得連灰都找不到。”
    馮忠聽得心驚肉跳,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
    “你問我,是否等機會。”
    蕭業淡淡一笑,回頭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多了幾分輕緩的諷刺。
    “你以為,這天下的機會,隻在朝內?”
    “如今的大堯,表麵看似太平,其實早已傷筋動骨。”
    “你看看這幾個月:五王並起,內亂頻生,百姓顛沛,軍糧告急,外敵窺伺——”
    “若你是大疆國的皇帝,會不會出手?”
    馮忠臉色驟變,一下明白過來:“王爺是說……大疆國要出兵?”
    “那小皇帝,心狠手辣,登基不久,正缺國威與功績。”
    “現在大堯正亂,他若不動手,才是怪事。”
    中山王淡淡道:“朝廷這邊,隻要一有異動,一定會讓人調我手中的兵馬。”
    “可隻要……戰火燒到了北境,陛下調兵前,我仍是朝廷之王。”
    “而你,要做的,就是繼續盯緊前線。”
    “還有,”蕭業聲音一沉,“放出一些消息,讓人傳言——我中山王,雖未動,但隨時準備勤王!”
    “讓人覺得,我是最後一道防線,是皇室的忠臣。”
    “也讓那位新皇,覺得我,可能是……最穩妥的‘接應者’。”
    馮忠此刻已是滿麵驚駭,恭敬彎腰到底。
    “王爺神機妙算,屬下……佩服至極。”
    “這江山,終究還得落在……能沉得住氣的人手中啊。”
    蕭業站在地圖前,燭光下他麵龐的輪廓被拉長,籠罩在暗影之中。
    他看著那代表大疆國的深藍色疆域,仿佛望穿層層雲霧,直接看到了那位心狠手辣的新帝。
    “你出兵,我便借勢。”
    “你若能破境,那我——就能借刀。”
    “這場棋局啊,才剛剛開始。”
    風拂過殿窗,卷起一角書頁。
    中山王嘴角微翹,低聲喃喃:
    “好戲,還在後麵。”
    ……
    晴空朗日,雲卷如緞。
    清晨的洛陵城,被一縷縷柔和的金光喚醒。
    城門外,皇道兩側百官列陣,文武齊聚,旌旗飄揚,鎧甲泛光。
    正值春末,天朗氣清,可這晴日之下,眾人卻無一人露出真正的喜色。
    大堯京師,今日理應是凱旋之日。
    衛清挽得勝而歸,平定晉王之亂,保住上南要塞,拯救十萬百姓與軍士。
    以往遇此大功,朝廷早該鍾鳴鼓響,百姓傾城相迎。
    可這一次……
    氣氛凝重如山,城頭風旗不語。
    因為,陛下方才戰死不久,此時依舊是縞素之時。
    要想數月前的比劍之約,陛下為了一州之地,死於秦玉京劍下!
    當時大堯震動,朝野嘩然。
    北境士卒立碑千裏,百姓痛哭涕零,朝中上下更是幾度欲舉喪儀、擬建陵墓。
    隻是兵亂連番,王命未至,皆被暫緩。
    此刻雖得上南捷報,百官心頭卻無一絲喜意。
    “若是陛下在,今日之功,當是他的。”郭儀撫須低歎,身著絳紅朝袍,臉色灰沉。
    “清挽將軍功高蓋世,可終究……失了君王啊。”許居正在一旁輕聲應和,神情頗為疲憊。
    霍綱目光遠望天際,臉上雖無言,卻拳頭緊握。
    朝臣雖列陣歡迎,卻皆神情肅穆,宛如送行非迎駕。
    午時將至,豔陽高照。
    一聲長鳴,傳來遠處軍號,震徹長空。
    “回來了!”有人低聲道。
    “是衛清挽的隊伍!”眾人抬首望去。
    遠方旌旗如林,數萬兵馬踏雲而至,鐵甲映日,馬蹄震地,氣勢如山如海,直壓京城之門!
    “瓊州衛、臨州軍,還有……晉州降軍?”
    “大軍歸朝,這陣勢……比陛下親征時都還要威風!”
    百官不由紛紛讚歎,亦是由衷佩服。
    很快,前軍已至。
    領軍的是冰蝶與莊奎,皆換上甲袍,騎馬當先,身後是整齊如一的列陣兵馬。
    衛清挽並未在最前,而是居於中軍之位,騎乘銀鬃戰馬,白衣勝雪,英姿颯爽,長發披風,猶如戰神歸朝。
    她周身光輝熠熠,令無數百姓駐足仰望。
    “那就是……衛清挽麽?”
    “傳說她一人守住上南,劍斬敵將,火海中救數萬人?”
    “她比傳說中還要美,像是從戰場裏走出來的仙人……”
    人群中低語不斷,漸漸爆發出歡呼與掌聲。
    可就在眾人目光都集中在衛清挽身上之時,卻忽有一人低聲開口:
    “中軍那邊……那匹赤馬上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