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香山七子:許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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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殿外,伴隨著諸多朝臣的心思轉變。
    於是,在退朝的禦道之上,許多朝臣腳步輕快地追向清流一方,滿臉堆笑,恭賀聲不絕於耳:
    “許大人,今朝之議,當真酣暢淋漓,痛快人心哪!”
    “左相大人神采更勝舊日,天子所托,果非凡流!”
    “魏中相端方威重,早該執中樞,如今乃朝堂幸事!”
    許居正冷眼看著這群朝臣,一個個兩日前還在王擎重耳邊低語、在林誌遠提案中擊掌附和,如今卻搖頭擺尾地跑來“恭賀”。
    邊孟廣臉上波瀾不興,隻輕輕抱拳應禮:“多謝厚意。”
    魏瑞則根本不搭理他們,隻對許居正低聲道:“你看這些人,前日還請我削職查辦,今日便稱我威重。”
    許居正冷笑一聲:“落水狗才可憐,這些……不過是見風狗。”
    他轉頭看向一名咬牙切齒恭維得最賣力的郎中:“你若當真欣喜,大可去中書一趟,將你幾日前參我之疏再讀一遍。”
    那人麵色一變,訕笑著低頭,連忙後退兩步,轉身遁去。
    許居正一甩袖,與邊孟廣、魏瑞一同離去,不再理睬這些牆頭草。
    而那群轉風者麵麵相覷,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們忽然意識到:
    新黨失勢已成定局,可清流……早已記住他們的嘴臉。
    在這個權力場中,一朝得勢,未必能容百官;但一旦失勢,昨日的諂媚,便成今日的恥辱。
    ……
    而不遠處,新黨一列也已散去大半。
    林誌遠與王擎重皆未露聲色,但身後之人已明顯各懷心思。
    那位曾在朝上率先附議林馭堂告狀的戶部侍郎,此刻臉色發白,不斷在殿柱旁徘徊,望向清流方向,又遲遲不敢上前。
    另一位新黨地方出身的員外郎甚至小聲嘀咕:“許大人今日……似乎真動怒了。”
    “我們……要不要去致個歉?”
    “致歉?”旁邊人眼神凜然,“怕是連路都沒得走了。”
    禦道之上,陽光明烈。
    可那些曾踩著蒙尚元落井下石、曾跟隨林誌遠欺壓異黨的新黨官員們,一個個卻像站在寒風中,脊背生寒,麵如土色。
    朝堂的局勢,已悄然易手。
    ……
    醉夢軒,一層。
    午後的陽光斜斜灑入,天光柔亮,映著簷角掛珠,竹影斑駁。
    軒中陳設雅致,卻無半分閑情逸致。
    香山七子今日齊聚一堂,然而氛圍卻凝重至極。
    王案遊倚著窗,不發一言,隻不時飲著杯中冷茶;郭芷坐在案前,指尖輕點木幾,神色煩悶。
    長孫川則將手中棋子捏得緊緊,原本落子的動作也遲疑不前。
    而最沉默的,莫過於許瑞山。
    他今日一身素衣,腰束青帶,卻全無昔日灑然之氣,整個人如山雨前的山林,沉沉地籠著愁霧。
    “……宮中還沒有消息麽?”長孫川終於低聲問道。
    “沒有。”王案遊搖頭,眼神晦暗,“從今早等到現在,東宮、南書房都未傳出任何旨意。”
    “可太和殿今日又是正論議事,陛下說要整肅新舊,許先生這番……隻怕真的保不住了。”郭芷咬唇輕歎。
    沒人接話。
    空氣像是被悶熱的雨雲壓住,一言不發的愁緒在每個人心頭翻卷不止。
    “若今日罷相者為我父……”許瑞山終於開口,聲音卻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啞意,“也算是在朝堂上,走到盡頭了。”
    “他在朝三十載,勸諫十載,守節、守官、守天下,卻守不住一朝之君的心。”他語氣平淡,眼底卻浮出赤裸裸的悲涼。
    郭芷聞言一震,神色複雜,她想起昨夜父親匆匆離府,說要前往皇後宮中陳情。
    她原以為能有一線轉機,可如今看許瑞山此態,卻連他都不抱希望了。
    “可能……陛下已經下定了決心。”
    “即便是皇後娘娘開口,也不能動搖他罷。”長孫川輕聲道。
    一時間,軒中七人,俱都低頭不語。
    這原是香山書院七傑,才情橫溢、意氣風發,如今卻在這場朝局翻覆中,各自站位、各自觀望——到了今日,也唯有心照不宣的沉默,來麵對一個可能落幕的未來。
    就在這時,門外忽有腳步聲急促而來。
    “少爺!少爺!”是府中小廝急匆匆跑進來,滿臉紅漲,額上盡是汗珠。
    “怎麽了?”許瑞山驀地起身,王案遊等人也齊齊側目。
    小廝連忙俯身行禮,眼中卻透著難以掩飾的興奮和驚疑交織之意。
    “消息、消息來了——宮裏傳出來了,說是太和殿上……有詔旨已下!”
    “誰被罷相了?”長孫川神情驟緊。
    許瑞山更是急道:“我……父親?還是不是中相?”
    小廝一怔,猶豫了下,卻還是咽了口口水:“額……確、確實是……許中相,如今,不能再叫中相了……”
    此話一出,滿座皆寂。
    一瞬間,所有人臉色驟變。
    “不能叫中相了?”王案遊聲音低沉,宛如暮鼓。
    “這麽說……陛下終究還是動手了。”郭芷整個人呆住,臉上浮出一絲無法掩飾的苦澀。
    許瑞山抬眼望向窗外陽光,光影灑落在青石地麵,清冷如雪。
    他低聲道:“我爹……終究還是……”
    說到此處,聲音啞住,話未說完,眼角已泛紅。
    所有人心中最後一絲希望,就在這句“不能再叫中相”中,被徹底按下。
    可小廝卻在此時猛地一拍腦袋:“哎喲我說錯了說錯了——不是貶了,是升了!”
    “不是不能叫中相了,而是——以後要叫大相了!”
    這一句,宛如平地驚雷,劈得整個醉夢軒都震了一下!
    “……你說什麽?!”郭芷倏然站起,聲音高出幾分。
    “你再說一遍!”王案遊驚愕地盯著他,仿佛在分辨真偽。
    小廝也不敢賣關子,連忙將聽來的話一股腦抖出來:
    “是宮裏傳的!許中相……許大人,被陛下任命為大相!”
    “陛下說,許大人十年輔政有功、明斷不徇,有大忠有大節,應為大用!”
    他說完最後一句,整座軒中頓時鴉雀無聲。
    長孫川手中棋子“啪”的一聲落地,王案遊嘴角甚至微微張開,半晌合不攏,郭芷則一手掩唇,眼中閃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最震驚的,卻是許瑞山。
    他怔怔望著眼前的小廝,幾次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相……”
    “我父親……成了大相?”他聲音低不可聞,似是問小廝,更像在問自己。
    “是、是的啊!”小廝點頭如搗蒜,“整個東都都傳遍了!說陛下在太和殿上宣布,說許大人為‘三相之首’,今後持印總裁朝務!”
    “而且——而且!”他越說越激動。“今日下了朝,漫天的人都在恭賀許大相呢!”
    他說得唾沫飛揚,軒中卻仍舊沒有人回應。
    不是不相信,而是——他們根本沒反應過來!
    香山七子互望一眼,眼中俱是茫然、震動、不可置信。
    原以為,許居正或將離朝,新黨大勢已成,香山之脈幾近斷絕。
    哪成想,世局翻覆竟在一朝之間!
    他們等來的,不是一紙貶令,而是許居正直接登頂廟堂之巔!
    一時間,醉夢軒之中,誰也沒有說話。
    一切,似乎又好了過來!
    醉夢軒內,香山七子還未從剛剛那道“許居正升為大相”的驚雷中回神,軒內氣氛仍舊凝滯,如夢似幻。
    許瑞山盯著案上的茶盞,仿佛還在確認那句“不能再叫中相了”是否確實為“升”,不是“罷”。
    王案遊率先回過神,輕輕吸了口氣,轉頭看向郭芷,試探著問了一句:“那……原本的大相郭儀,如今如何安置?”
    這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頓,才想起,許居正的升遷,必然意味著原本那位“三朝元老”之相,或已調離。
    郭芷微怔,眉目輕蹙,似也方才意識到此事,轉頭看向那仍立於門邊的小廝:“對啊,你方才說許大人升了大相……那,我父親呢?”
    小廝趕忙應聲:“姑娘,奴才正要回話呢——陛下擔憂郭大人多年操勞,病體難支,今朝在朝堂上,正式下旨,準郭大人告老還鄉,歸隱田園。”
    “特令中書整理舊章賜歸,賜田一百畝,良田五頃,蔬果地十畝,又賞賜上林苑舊亭一座,供其養疾靜養。”
    郭芷聽到這裏,神情一緩,輕輕點頭:“這倒也好。”
    她語氣平穩,可心頭卻忍不住浮上一層淡淡的酸楚。
    她是知父親病情的,若非朝務纏身,原本早該退隱數年。
    隻是,退得再光榮,也終歸意味著——這位曾在風雨中守朝十餘年的老臣,終於徹底退出了這個舞台。
    “他畢生都在朝中奔波……”她輕聲道,“如今能得這份善終,算是……功滿身退。”
    七子無人出聲,隻是齊齊對她抱拳,行了一禮,算作對郭儀大相的送別。
    正當眾人沉思未久,長孫川忽然道:“既如此,那陛下此番調整,應是將許大人提為大相……那左相與中相,想必也有異動了?”
    “沒錯。”王案遊眉頭輕蹙,轉向小廝,“左相與中相,誰接任了?”
    這一問,所有人神色又緊張起來。
    他們心中自然有數——朝堂三相並立,若清流得其一,另一二相,定要讓予新黨,以示權衡。
    許居正執大相,中相未定,那麽左相多半便是林誌遠無疑。
    甚至,王擎重上任中相也非不可能。
    這也合常理。
    許瑞山思索了一番,沉聲道:“既如此,那新大相已定,那左相與中相呢?”
    “許先生升了大相,舊位必空,理應有人接任。既要平衡兩派,那左相一位該是新黨的人了罷?莫非是林誌遠?”
    “中相之位……”長孫川接過話頭,眉頭緊蹙,“也該輪到王擎重了。”
    這是合情合理的推論。許居正升任大相,清流掌其首,則平衡之道便是讓新黨執一角,理順內外之爭。
    小廝卻忽然一愣:“左相……左相不是林大人。”
    “不是林誌遠?”眾人幾乎同時道。
    “那是誰?”郭芷下意識追問。
    小廝眨了眨眼,像是在回憶:“宮裏人說得明白,是陛下親口宣的——新任左相,是……是邊孟廣。”
    此言一出,軒內一片寂靜,仿佛連窗外蟬聲都驟然頓住。
    “誰?”王案遊起身站起,難以置信地問了一遍。
    “邊孟廣。”小廝重複一遍,見幾人眼神皆露出錯愕,趕緊解釋道:
    “就是……原刑部尚書邊大人,據說今早一早便入殿,連皇城門都沒出,直接從尚書升了左相。”
    “……什麽?!”
    長孫川倒吸一口涼氣,棋子“啪”地一聲落回棋盒。
    郭芷眼中明顯劃過一絲震動:“陛下這是……又任用了清流?”
    “可左相啊!”許瑞山聲音一緊,低聲喃喃,“邊大人雖是清流出身,卻一向不善交際,不曾結黨,甚至與香山一脈也交往稀薄……”
    “怎麽會是他?”
    王案遊冷聲道:“就是因為他不結黨,所以用他。”
    “陛下是要表明態度。”他頓了頓,語氣低沉,“不是給誰機會,而是要徹底摧毀新黨‘分贓’的幻想。”
    “邊孟廣……一人獨上左相。”郭芷輕聲一歎,唇角泛起一點譏諷似的笑意,“也好。”
    “這下……恐怕林誌遠才是真的坐不住了。”
    “一個許居正,一位邊孟廣,加上霍綱霍大人”長孫川幽幽接道,“這朝堂上,四相已有其三——新黨半寸未得。”
    “難道……難道天子從一開始,就是奔著這個結果來的?”許瑞山喃喃道。
    沒人回答他。
    醉夢軒內,一時間再度安靜下來。
    可這一刻的沉默,卻與方才不同。
    剛才那是絕望中的壓抑。
    而如今,卻是震驚之後的警覺——
    他們忽然發現,天子的步子,遠比他們想象得大,也快得多。
    許居正登頂,他們已覺意外。
    可如今,連左相之位,也毫不妥協地落於清流——而非折中——這已不是在“平衡”,這是在“重塑”。
    朝堂之局,真的,變了。
    郭芷收回目光,輕輕一歎:“如今這結果,已是最好的局麵了。”
    “新黨橫行多年,如今四相之中,三位皆出清流,唯有中相之位未明……陛下若將此位留給新黨,也算是給他們一個台階。”
    “若真如此,倒也無憾。”
    她語氣溫和,眉宇舒展,仿佛懸在心頭的重石終於落下。
    哪知她話音才落,小廝卻突然一拍大腿:“姑娘這話……又說錯啦!”
    “中相,也不是新黨中人!”
    軒內霎時靜了片刻。
    長孫川眉頭一挑:“不是新黨?”
    王案遊聲音低沉:“那是清流?”
    “不不不!”小廝連連擺手,臉上滿是古怪之色,“也不是清流!”
    “嗯?”許瑞山皺眉:“不是新黨,不是清流,那還能是誰?”
    香山七子齊齊轉頭看向那小廝,目光中滿是疑惑與緊張。
    這種格局之外之人,誰還能坐上中相之位?朝堂重位,怎會落於派係之外?
    “聽說啊!”小廝此時壓低聲音,語氣裏透著一股壓不住的激動與震驚,“陛下此番,真是做了件大事!”
    大事?
    幾人聞言,洗耳恭聽。
    小廝頓了頓,臉上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神色。
    又故作神秘,環視了一圈,整個人湊上半步,壓低聲音道:
    “因為,這次的中相——”
    他刻意頓了頓,眼睛裏帶著那種傳八卦前的興奮和震動:
    “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就連宮裏那些伺候了幾朝的老內官,都說他們在太和殿外聽到詔旨那一刻,差點摔了手裏的淨瓶!”
    “朝堂上啊,據說連許大人都沉了一瞬,邊大人眉頭都跳了一下,林誌遠王擎重更是臉色變了三變!”
    “而那魏……呃,那人本人,七八十歲的年紀了,竟然激動地當朝痛哭!”
    他說到這裏,幾乎語帶顫音,像是親曆者一般:
    “當場所有人都安靜了,太和殿裏連一聲咳嗽都聽不見——”
    “聽說那一刻,連殿外的鴿子都飛了。”
    他幾句話一出,頓時勾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七八十歲當朝痛哭?朝中有這般老臣麽?”王案遊皺眉。
    “那到底是誰?你倒是快說啊。”郭芷忍不住催了一句,聲音都不由自主帶上了幾分緊張。
    這下,小廝終於是公布了答案。
    “中相一位,直接給了……魏瑞大人!”
    “誰?!”郭芷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魏……魏瑞?”長孫川語調都變了,瞳孔一縮,猛然站起身。
    “魏筆架?!”王案遊聲音都有些走調。
    “魏瑞……就是那位三朝老臣、素有‘魏筆架’之稱的魏瑞?”許瑞山麵色劇震。
    小廝連連點頭,像是親眼見了那場驚雷般道:“是的!就是那位魏瑞!”
    “太和殿上,陛下親口宣布——魏瑞任中相!”
    “聽說那一刻,朝堂上下幾乎全愣住了,連王擎重、林誌遠都臉色大變!”
    “就連許大人和邊大人,也沒想到陛下會這般任命!”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瞬間凝結了。
    整個醉夢軒陷入了比方才更為徹底的沉寂之中。
    魏瑞——那個誰都知道的魏瑞。
    那位三朝之中,敢上殿咆哮斥相、批駁天子、連中書機要都能駁回重寫的魏筆架!
    他不是不忠,不是不賢,恰恰相反——他太忠、太賢、太直。
    直到連皇帝都頭痛,連清流都敬而遠之,連新黨都不敢碰!
    此人,這些年來一直在西都擔任大相顧問職,卻始終沒有進入權力核心。
    因為沒人敢用他!
    不是不配用,而是——用不得。
    太剛了。
    太直了。
    太不可控了!
    可是現在,陛下竟然——真的用了?
    一瞬間,香山七子腦海中閃過無數記憶。
    那年邊境軍製改革,是魏瑞第一個站出來上疏,言辭鑿鑿,直指軍權私化之弊,結果惹惱了前朝皇帝,被貶西都十年。
    那年田政廢新法,他直諫六疏,三日不休,最後一封疏中用了“此政若行,朝亡於五年,民怨於三年”的狠話,當場激怒當朝相國。
    連許居正當年還在禮部任時,見到魏瑞都要避其鋒芒。
    就是這樣的人,蕭寧……竟然敢用?
    王案遊嘴唇微張,喃喃開口:“他真的……敢用魏瑞?”
    “瘋了……”長孫川忍不住低語,“他是瘋了麽?!”
    “不,這不是瘋。”郭芷緩緩搖頭,神情卻比方才任何時候都凝重。
    “這是……天子要用他的刀了。”
    “魏瑞,是刀鋒。”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卻像是一把釘子,死死釘在所有人的心頭。
    “先用許居正,打定大局;再以邊孟廣,奪左之印;最後以魏瑞,橫斬中樞。”
    “此三人,不是平衡,而是三麵圍剿。”
    “陛下不是妥協派係,而是徹底重塑朝局!”
    “他要清理的,不止是新黨。”
    “是整個舊的政治格局。”
    香山七子沉默了。
    他們這些年讀書明理,入仕從政,自覺看透了廟堂風雲。
    可就在今日,他們才意識到——
    廟堂之上,有人已走到了他們的前麵。
    不是許居正。
    不是王擎重。
    不是邊孟廣。
    而是——那位少年天子。
    他用三相人事,用三道意誌,用三層驚雷——
    轟塌了一個時代。
    也打破了他們的認知。
    魏瑞任中相,這不止是任命一個人,這是告訴天下:從今往後,再沒有新舊之黨,隻有敢不敢聽命行事、敢不敢為我所用!
    那一刻,醉夢軒內鴉雀無聲。
    王案遊低低一歎:“我們這群人,真是……想得太淺了。”
    “原以為看得通透,原來,皆在他算中。”
    “香山書院,自詡為士林脊梁。”長孫川輕聲自嘲,“可今日看來,這脊梁……也未必撐得住這新天。”
    許瑞山神情複雜至極,他終於明白,父親許居正近日為何日日沉默,原來,連他也不敢斷言這少帝到底想做什麽。
    如今真相揭曉,竟是這般……雷霆萬鈞!
    他喃喃一句:“魏瑞……中相……”
    “好一個蕭寧啊。”
    窗外風聲驟起。
    那是東南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