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位高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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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府內,
恭維聲,恭喜聲不斷…
但宮遙徵的心卻落到了穀底,她看向燕郊,想讓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明晃晃的聖旨在眼前,自己一身郡主朝服,周圍是世家大儒們起身之後的恭維,還有屏風後世家小姐們的竊竊私語。
宮遙徵眼神變得冰冷,她不信燕郊會算計她,但她也不信燕郊不知道這道聖旨的份量,他要將宮門強行拖入這京都的旋渦裏嗎?
一旁入座的宮尚角和宮遠徵對視一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燕郊的葫蘆裏麵賣的什麽藥。
燕郊一席藍白色國師朝服,站在大廳正上方,走上前,牽起宮遙徵的手腕,感受到她的拒絕,微微用力帶著她的手接下了那道聖旨。
“妹妹,哥哥不會害你。”低聲耳語的一句話讓宮遙徵鬆了力氣,順勢接下了聖旨。
“希望如此!”
宮遙徵接下聖旨的那一刻,眾人見禮,從一品以下的官員紛紛跪拜:“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
“謝郡主。”
劉宋王朝所封的郡主,並非是後世那些空有頭銜,卻連自己婚姻都不可掌控的政治犧牲品。
郡主為從一品,享封地,食邑,位同郡王。
這也是宮遙徵遲遲不敢接下的原因,這位置太高,她怕一不小心就摔的粉身碎骨。
劉宋朝廷荒唐,她最怕的就是染上這些腐朽,她這人最怕麻煩,非必要時,她更樂意獨善其身。
此刻,她願意給他一個麵子,事後燕郊若是不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哥哥也不管用,她會切斷宮門與望溪樓的所有往來,徹底避世。
她滿心歡喜的來洛陽赴約,帶著真誠和信任,他若敢拿她做局,她會配合他。
但是,別怪她再也不認這個哥哥!
“太後駕到!”隨著一聲尖銳到雌雄莫辨的聲音響起,國公府的大門被打開。
“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萬安。”眾臣跪拜,他們拜的不是這個女人,拜的是皇室的威嚴。
“平身吧,見到哀家,你們為何不跪?”太後看著站著的宮遙徵,還有因為警惕而站起來的宮尚角和宮遠徵。
“我等是江湖中人,不識禮數,太後娘娘莫怪。”宮尚角左手覆右手,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太後看了一眼燕郊,看到燕郊眼中的不滿,移開目光,一揮衣袖:“罷了,本宮大人不記小人過,既然是國師大人辦的宴會,哀家竟是不知,國師大人越過我,便可冊封郡主了。”
太後坐到上位,一拍桌案,眾臣不敢抬頭,餘光紛紛側目看國師的態度。
氣氛瞬間凝滯了起來,一些人跪不住了,直起身來:“啟稟太後娘娘,如今聖上年幼,太後娘娘垂簾,國師監國。但國師仗著自己位高權重,為非作歹,根本不把皇權放在眼裏,隨心修改律令條規就罷,如今更是大費周章,耗費國力物力,接回一個江湖女子,擅自冊封郡主,至皇室宗族於何地?太後娘娘乃是一國之母,聖上乃是皇室正統,如今聖上年幼,太後娘娘更是要替聖上匡扶社稷。隻要太後娘娘一聲令下,我等願唯太後娘娘馬首是瞻,替我朝,清君側!”
“清君側!”
隨著那人最後一句話落下,他身後的文臣武將附和。
燕郊絲毫不慌,手中的扳指微微轉動,嘴角噙著那抹天塌了也與他無關的笑,好似那人說的不是他一樣。
宮遙徵看著這場鬧劇,敏銳的察覺到這太後娘娘的餘光時不時的看向燕郊,眼眸微垂,抬眸間與宮尚角的目光對上。
宮尚角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宮遙徵頓時放下心來,趁著眾人不敢抬頭,其餘所有的目光都在燕郊身上時,慢慢的挪到了宮尚角旁邊,悠哉的看戲。
“清君側?就憑你們?”燕郊終於開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眼神像是看一堆垃圾。
話落,一群玄甲衛將他們團團圍住,他們站起身看向太後:“太後娘娘!”
好似隻要太後娘娘一聲令下,他們就能突破玄甲衛,殺了燕郊一般。
太後站起身:“國師大人為國為民,更改律令也隻是為了讓百姓生活的更好,增加朝廷的稅收,如今國庫豐盈,國師大人所用所取皆是走的國師府的私賬。至於冊封郡主……”
太後娘娘目光環視了一周,找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一旁的宮遙徵:“此前無鋒刺客猖獗,禍及朝堂,人心惶惶,動搖我大宋根基。朝廷派兵圍剿,久攻不下時,你們在哪裏?無鋒刺客闖入皇宮,刺殺先皇,致先皇中毒,昏迷不醒時,你們又在哪裏?”
太後娘娘輕蔑一笑:“你們在收拾細軟,帶著家眷,想要逃離皇城,深怕殃及池魚。”
“是國師,神機妙算,聯合江湖門派宮門一起剿滅無鋒,還天下太平。才有如今的百姓安居,朝堂穩固,才能讓你們有命在此顛倒黑白,誣陷國師。玄甲衛何在?把他們給本宮拖下去,交由大理石審理,問出餘下黨羽,皆以亂黨處置。”
太後蕭雅的話,摻真半假,卻是擲地有聲。
“太後娘娘,您昨晚可不是這麽說的啊!”被玄甲衛抓住的大臣一臉不可置信。
“放肆,敢汙蔑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昨日在後宮之中,早早便入睡了,如何與你們見麵?”太後身旁的女官開口訓斥。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國師大人好算計,是我們輸了,大宋要亡了,大宋要亡了!”那大臣被拖走,此刻他還看不清楚,那就是他愚蠢至極了。
亂黨被拖走,太後娘娘這才反應過來一般:“你們都跪著幹什麽?眾愛卿都起來,入席吧。”
“謝太後!”
“你就是宮二小姐吧,過來,讓哀家看看。”蕭雅向宮遙招手,分明才二十出頭,做著老態橫秋的模樣,讓人看著甚是違和。
宮遙徵心善如流的走上前,微微欠身行禮:“見過太後娘娘。”
“放才哀家真是生氣,國師大人冊封你,竟然沒有告知哀家,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裏。”蕭雅說著,拉過宮遙徵的手,站起來:“宮二小姐與國師大人聯手設局,剿滅無鋒,還天下安寧,是我大宋的功臣,這郡主,她實至名歸。不僅如此,哀家還要認她為義妹,特許她見天子不跪。”
眾臣跪下:“遙安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好了,開宴吧。”
太後一聲令下,絲竹管弦之聲響起,舞姬入場,菜肴被端上來,剛剛的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眾臣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但他們心裏知道,這大宋的天,究竟是誰,敢有異心者,那就是下場!
宴會散場,眾人離席。
國師府的正殿中,
宮遙徵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著羊脂玉金線薄胎盤羊紋茶杯。
燕郊站在一旁,很顯然,是燕郊將宮遙徵按坐在主位上的。
蕭雅此刻也沒了剛剛太後的架子,坐在一旁喝著茶幸災樂禍的看戲,蕭啟示意她不要表現的太明顯,小心主子記仇。
宮尚角和宮遠徵坐在一旁喝著茶,今日算是看了一場好戲。
“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宮遙徵將手中的茶杯用力放到桌子上,看的蕭雅一陣肉疼。
那茶具比她宮中那套貴上幾倍!
“阿遙,瞞著你是我不對,但我也請你看了場戲不是?你莫要生氣了?”燕郊屈尊降貴的給宮遙徵滿上了一杯茶。
“你可知,這樣會給我惹來很多麻煩?”宮遙徵眼神平靜,正色道。
燕郊眉頭微蹙,眼眸微垂,好看的桃花眼中滿是委屈,他想給她最好的,最高的身份,最豪華的居所,頂頂尊貴的地位,甚至史書工筆上都想讓她青史留名,受世人稱讚。
這樣,竟是麻煩麽?
“阿遙你放心,今日來宴會見到你的人,除了那群伏誅的亂黨以外,剩下的都會守口如瓶,絕對不會將你的樣貌來曆泄露出去。你不用擔心出門在外會有人認出你,至於郡主。”
“你承認時,你便是遙安郡主,太後的義妹,皇帝的義母,國師的表妹……你不承認時,你就是你自己,沒有人會拿這些去束縛你。”燕郊滿眼真誠,他何嚐不知道阿遙的顧慮,阿遙心思細膩,步步謹慎,走一步觀十步,事事都要考慮後果。
這似乎都成了她的習慣,但這又何嚐不是枷鎖?
他心疼她,他想讓她隻當自己,做一個無憂無慮的阿遙,可以做事不計後果,就算做錯事也有他在身後撐腰。
有時候,他甚至會羨慕蕭啟。
他的妹妹,太懂事了,懂事的讓他心疼,也讓他想要為她做什麽時瞻前顧後。
這次,他也料想到了阿遙會生氣,但那又怎樣,他燕郊做了就是做了,但也會做的幹幹淨淨,免除她的後顧之憂。
宮遙徵對上燕郊真摯的眼神,心下一軟,之前的氣惱一掃而光,是她陷入了自己的陰謀論之中。
她果然還是這樣,除了對宮尚角和宮遠徵可以坦誠相待之外,對所有人都抱著防備的心。
就算燕郊對她這般好,就算已經相認,她都無法完全相信,他隻是單純想要給她一個身份,給她一個尊貴的地位。
她甚至想過,燕郊想要拿這個身份綁住宮門讓宮門為他所用,或者綁住她,讓她留在皇城。
她總是把人想的別有用心,處處防備,但是對上燕郊那雙真摯又有些挫傷的眸子,她明白她錯了。
“謝謝阿兄,這個驚喜,我很喜歡。”宮遙徵揚起一抹微笑,眼眸清澈如同一汪清泉,沒有算計,沒有防備,是敞開心扉的坦誠。
一句阿兄,讓燕郊覺得這一切都值得了,要不是還有人在,他都要拉著蕭啟好好炫耀一番了。
宮尚角看著這樣的宮遙徵,平日裏淡漠冷冽的眸子中盛滿了溫情,他一直都知道,就算無鋒被滅了,他的阿遙卻是從未安心過,雖然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長時間的布局和謀劃,讓她陷入了一種極度不安的情緒中,無法走出來,草木皆兵。
他也想盡辦法想要給她安全感,但還是無法去填補她心底的那份不安。
這份不安中包含著對自己身世的懷疑,對外界的防備,對感情的不信任。
她可能自己都沒發覺,她把自己蜷縮進了一個保護罩中,保護罩外都是刺,他和遠徵被罩在了裏麵,但也破不開這個罩子。
燕郊此舉,便是破而後立,擊潰了阿遙的心防。
他的阿遙,何其脆弱,又何其堅韌,值得所有人一起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