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剛一接通，何大發像是操心女兒的老父親一樣，就叭叭的說個不停。
    “卿卿，誰欺負你了？”
    方卿卿剛想回答，就聽到他又說：
    “我告訴你，雖然咱們咖位小，網上風評也不好，但是你不要害怕，誰敢欺負你就告訴我，我們檸檬黃大小也是個公司，我們給你撐腰。”
    “卿卿，我知道這個組裏你是最不紅的那個，人家咖位大你讓著點也沒關係昂，咱們以後的路還長著呢。今天是個小糊咖也沒關係，隻要你肯努力，總有一天你也能成大流量的。”
    “萬事開頭難，你要是忍不下去，就再忍一忍啊。咱們能拿到這個項目不容易，你要是過了這股子黑紅的勁，以後怕是就紅不起來了。”
    “卿卿，你要是被欺負了，就別欺負回去了。雖然我知道你有那個能力，但做人不能要一頭沒一頭，你要了麵子就沒裏子了啊卿卿……”
    電話那段，何大發一通話說的如泣如訴，語氣從一開始的強硬變成唯唯諾諾的哀求。
    方卿卿按著手機立在原地，雕像一樣，插不上話。
    她說啥了她？
    啥也沒說，何大發咋就自己把自己說服了？
    等到那邊語氣越來越微弱的時候，方卿卿終於插話了，她覺得自己要是再不打斷他，他可能就把自己說哭了。
    “老板，你要是想說脫口秀就去報個名，我沒時間聽，主要是等會還要去打人，哦不，是訓練。”
    何大發：“你怎麽跟你老板說話呢，你被欺負了我是來安慰你的，誰說脫口秀了，誰要說那玩意兒，我可不想出名……”
    說著說著忽然腦子轉過彎來了，立馬改口道：“哦，打人好，訓練好，借著打人的機會，把欺負你的欺負回去。”
    方卿卿看了一眼正在和製片人說話的陳銘凱，在對方看過來時及時收回視線，捂著電話小聲道：
    “這事恐怕不太好辦吖。主要欺負我的人，和要被我打的，不是同一波。”
    和陳雄說著話的陳銘凱，莫名覺得後背一涼，轉過頭就看到方卿卿在那狗狗祟祟的，心道：
    不好！這家夥不會又在想什麽陰招吧？
    何大發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道：“那你撒撒氣也行，別又把人打醫院去就行。”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方卿卿：……
    什麽叫“又”？
    她是那麽暴躁的人嘛！
    回過神來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所以何大發隻是短暫的關心了她一下，然後自己把自己哄好，就掛電話了？
    嗬嗬，商人，永遠最注重利益。
    一點都不關心員工的疾苦，不知道感恩，保潔白給他請了！
    方卿卿賴賴唧唧的回到訓練場上，剛才被自己打倒的幾個武術指導看到她過來，紛紛後退。
    他們剛剛互相貼了膏藥，身上一股子膏藥味。
    方卿卿皺了皺鼻子。
    “你們背著我吃什麽好吃的了嗎？”
    動作導演照顧完自己的一幫兄弟，看到獵犬一樣到處嗅的方卿卿，走上前來把自己的兄弟們護在身後。
    “方老師，咱們打戲都是點到為止啊，演戲，知道不，重點是演，不是真的打。”
    麵對方卿卿，他不敢說重話，隻能點到為止。
    方卿卿站直身體，認真的看他。
    “對啊，你說的沒錯。”
    動作導演一看有戲，笑了，剛要說話，就聽到方卿卿又說：
    “可是現在我們不是演戲啊。你沒聽過一句話嘛，注意，注意，這不是演戲，這不是演戲？”
    動作導演：……
    武術指導老師們：……
    “咱們這是武俠片兒，不是軍事片啊方老師。”
    方卿卿點頭肯定。
    “英雄所見略同啊導，我們都是身懷俠義之人。”
    說罷，十分欣賞的拍了拍動作導演的肩膀，瀟灑離開。
    動作導演和他的兄弟們麵麵相覷，開始複盤剛才這個對話的底層邏輯和精神內核。
    方卿卿在網上發出的微博，已經被一層一層的頂上了熱搜。
    底下網友有共情的也有落井下石的，更多的則是質疑：
    【你被職場霸淩？你霸淩別人還差不多吧。】
    【把你懟黑粉的那股勁兒拿出來啊，怎麽的，網上是嘴強王者，現實裏是個大慫包啊？】
    【起猛了，看到方卿卿被霸淩了，我再睡會兒。】
    【嗬嗬，史上最冷笑話今天誕生了。】
    【我從始至終都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霸淩方卿卿，除非有人製造出方卿卿2.0。】
    其中點讚最多的一條是：
    【點讚投票，你信我是秦始皇還是信方卿卿被霸淩了。】
    什麽人啊，相信有人是秦始皇都不相信她被霸淩了？
    方卿卿在角落裏看著網友們的評論，心裏委屈極了。
    又發一條：
    “人的眼睛是黑和白組成的，而我介於黑白之間，所以擁有黑白眼睛的人們，看不到真正的我。”
    悲春傷情過後，方卿卿覺得整個人世界都站在自己的對立麵，頓時心情更低落。
    不一會兒，柳真真帶著給方卿卿的午飯風風火火的趕來了。
    方卿卿坐在園區的小凳子上，看到朝自己飛奔而來的、風一樣的女子，秋風掃落葉一樣的心情，一下子就溫暖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愛她的。
    “真真，嗚嗚嗚……”
    她張開雙手，準備迎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下一秒——
    “啪。”
    柳真真跑得太快，差點絆倒，為了穩住身體，整個人以一種螺旋式前進的方式移了過來……
    在方卿卿跟前，穩穩的劈了個叉。
    兩雙眼，四隻眼睛，就這麽一高一低的對視上了。
    空氣忽然凝固……
    然後就聽到一陣杠鈴般的笑聲響徹雲霄：“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嗝……”
    方卿卿實在是沒忍住。
    實際上柳真真也笑了，她本來就在生氣，這一摔倒是不生氣了，但又不能讓方卿卿看出來。
    於是她板著臉，把盒飯塞到方卿卿手裏，騰出手捂住她的嘴巴。
    “呼呼呼呼……”
    被捂住嘴巴的方卿卿，笑的呼呼的。
    還差點吹了個鼻涕泡泡出來。
    “笑夠了嗎？”
    柳真真雙腿柔軟的盤回來，以一種核心力量十分強大的姿勢，站了起來。
    這給方卿卿看呆了。
    “真真啊，你腿不疼嗎？”
    柳真真沒好氣的回她，“我學古典舞的，一個劈叉能奈我何。”
    方卿卿詫異，搖頭：“我不信。”
    “愛信不信，我還不信你被霸淩了呢。”
    方卿卿：？？？
    “怎麽連你也不信啊，難道你也信他是秦始皇嗎？”方卿卿指著手機上點讚第一的評論問。
    柳真真拍拍身上的灰塵，瀟灑中帶著無奈道：
    “方卿卿，網上不要亂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當黑頂流啊！”
    方卿卿頭一次聽到這麽新鮮的詞語，真誠請教：
    “什麽是當黑頂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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