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星星像眼睛.......”
    八荒位麵，東海之濱，白晝熾陽懸空，龍門威壓如潮。
    薑夏兒卻傻乎乎的仰起小臉，清澈眼眸穿透朗朗晴空，望向縹緲浩瀚的仙道軌跡，眨了眨眼，嬰兒肥的臉頰上浮現著困惑，覺得天上有.....
    好多好多“目光”！
    密密麻麻，無形無質，卻如芒在背，似滿天星辰溫柔垂眸。
    這些目光從極高極遠，超脫此界的地方靜靜地落在他身上。
    薑夏兒知曉，爹爹一定會看著自己和姐姐，這感覺他很熟悉，是值得溫暖安心的。
    但在此刻，有好奇、審視、期盼、慈愛......種種他無法完全分辨的目光情緒，將自己輕輕籠罩。
    “唔......”
    薑夏兒歪了歪頭，小聲嘀咕，“天上的星星還有秦奶奶？”
    他本能地想尋找姐姐薑冬兒的身影，企圖尋求可靠的解答。
    男童的目光剛轉向正道陣營那邊，又硬生生止住，畢竟姐姐是天淩聖地的弟子，自己是天魔宗的“魔子”，正魔兩道即便暫時聯手，但在眾目睽睽下，也不該表現得太過親近。
    這也是江月月先前告訴他的。
    “江姐姐....”
    說到此人，薑夏兒腦袋瓜轉了轉，眼睛也是聚然一亮。
    不能問姐姐，可以問“江姐姐”呀！
    在男童有限的認知裏，江月月總是笑吟吟，喜歡逗他，修為高，是除了姐姐之外少數能給他類似“厲害又可靠”感覺的人，盡管比姐姐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但至少他能親近。
    薑夏兒攥了攥小拳頭，悄悄挪動腳步，向著粉裙迤邐的嫵媚身影蹭了過去，也是見到江月月正死死咬著一角繡花手帕，一雙杏眼瞪得溜圓，明顯是在嫉妒，或者說是生氣。
    “可惡！你們這些家夥，要是敢靠冬兒姐姐再近一步，髒了她的衣角，汙了她的眼.....”江月月櫻唇翕動，無聲地碎碎念，捏皺了帕子。
    她是天庭啟蒙學府的優秀學子，本該知書達理，克己複禮。
    但她一想到圍繞在女孩身邊，滿眼崇拜得令人討厭的家夥們，江月月心底被規矩束縛的戾氣就噌噌往上冒。
    片刻之後，江月月忽然泄氣般垮下肩膀，隨即又猛地挺直，“管他呢！反正我現在也算半個天魔教的人，是魔修！魔修有點脾氣，很合理吧？”
    說完，江月月深吸一口氣，微微昂起下巴，對著正道那邊的情敵方向，惡狠狠地低語：
    “我、讓、你、們、好、看！”
    江月月的架勢，無疑是捍衛領地的野獸，要不是男童找過來，恐怕她還能瞪薑冬兒身邊的躉擁者一陣子。
    至於那一邊。
    “冬兒姐姐真受歡迎啊。”站在薑冬兒側後方半步的姐姐東方思晴，用手肘輕輕碰了碰身旁的妹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掃過對麵魔道陣營裏江月月，壓低聲音，笑道：“妹妹，你看江月月，臉都快鼓成包子了，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怕不是要憋出內傷？”
    妹妹東方思雨順著姐姐的視線瞥了一眼，想了想，很認真地回應：“江姐姐這是打從心底裏，想讓冬兒姐姐隻屬於她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到極致，生出這般強烈的獨占念頭，雖然有些偏激，但這就是她表達喜歡的方式。”
    “是嗎？”
    東方思晴露出思索的神情，目光也是飄向魔道陣營，努力挺直小身板，卻透著股憨萌氣的男童身影。
    此刻，男童身後那群衣著豔麗，眼波流轉的魔教妖女們，雖礙於場合收斂著，但若有若無投注在男童身上的慈愛，以及混雜其他目的的目光，以他為中心，同樣引人注目。
    姐姐東方思晴難得地浮現一絲糾結，問向妹妹：“那我是不是也該像江月月那樣，生生氣？”
    “人的性格各有不同，表達喜歡的方式自然也不一定非得那般激烈。就像爹爹，他總說最喜歡娘親，可轉頭不也常對二娘、三娘、四娘她們溫言軟語，說些體貼話麽？”
    “倒也是。”
    於是，姐姐東方思晴也是以平常心看待男童身處花花世界。
    ........
    “夏兒呀，怎麽啦？”
    江月月見到男童過來，近乎猙獰的表情瞬間消融，切換成她慣常的嫵媚又刻意放柔的笑容，十分討人喜歡。
    “江姐姐。”薑夏兒指著天空，問出了他此刻最大的疑惑。
    “你有沒有覺得，天上的星星是在看著我們？我感覺.....有好多人。”
    江月月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晴空萬裏，唯有龍門虛影巍峨。
    “........”
    說實話，她感受不到，也看不到什麽，隻是仍要端著架子。
    同時，江月月似乎想到了什麽辦法，蹲下身與薑夏兒平視，臉上露出神秘與誘導的笑容：“夏兒真敏銳。說不定真有很多人在看著，尤其是看著你姐姐！甚至是喜歡著冬兒姐姐，我想，恐怕會給她造成不必要的影響。”
    她特意在後麵的幾句話加了重音，想要提醒男童，正道那邊有很多人都在崇拜，愛慕薑冬兒。
    隻希望男童察覺到異樣，然後私底下抱著薑冬兒手，聲稱不喜歡那些人。
    如此一來，薑冬兒肯定就不願意站在眾人麵前，成為璀璨奪目的人物！
    “有很多人喜歡姐姐？”
    “嗯嗯。”
    江月月一臉期待的看著男童。
    沒想到，薑夏兒卻與她的想法不一樣，反而是誇讚道：
    “姐姐真厲害！”
    “.......”
    這個法子行不通，江月月咬著手帕，又想到了另一招。
    這一招，能得到薑冬兒的關注！
    江月月看著眼前懵懂純真的男童，默默雙手合十，在心底飛快地道歉：‘對不住啦夏兒弟弟，回頭給你做十盒....不！二十盒好吃的桂花糕賠罪！’
    下一刻，她麵上綻開一個更加明媚，甚至帶著點哄騙意味的笑容。
    “夏兒弟弟，姐姐教你個新遊戲好不好？特別好玩！”
    “什麽遊戲？”薑夏兒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眨著眼。
    “就是.....”
    江月月話音未落，雙手已捏住了男童軟乎乎，帶著嬰兒肥的臉頰。
    她微微用力，輕輕一扯。
    “唔！江姐姐，你為什麽要捏我臉......好痛......”
    薑夏兒猝不及防，臉蛋被捏得變形，含糊不清地發出抗議。
    他努力想維持住“魔子”該有的威嚴，可生理性的淚花已經開始在眼眶裏打轉，看起來可憐極了。
    “抱歉抱歉，忍忍好不好？就一下下，很快就好！”江月月嘴上放柔聲音哄著，手上動作卻沒停，一邊感受令人愛不釋手的柔軟觸感，一邊用眼角餘光飛快地瞟向正道陣營的方向。
    成了！
    薑冬兒的目光果然被吸引過來！
    此刻，女孩正清晰映出弟弟被蹂躪的窘狀，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微微抿起的唇線和幾不可查蹙起的眉尖，已經泄露了並非完全無動於衷。
    江月月心中竊喜，心裏打了一劑強心針。
    吸引冬兒姐姐，以防她看上正道的臭男人計劃，圓滿成功！
    ......
    冰棺秘境。
    薑雲逸看著光幕中自家傻兒子被江月月揉圓搓扁的可憐樣兒，又好氣又好笑，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好好敲打敲打這無法無天的粉裙丫頭。
    他正暗自搖頭，庭院一側忽然傳來一陣“咕嚕嚕”的車輪滾動聲。
    緊接著，伴隨著一道清脆響亮、抑揚頓挫，活像凡間集市小販的叫賣：
    “來來來！陰陽瓜子，聖蜂花生，至尊爆米花！”
    “觀戰必備，提神醒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應有盡有，通通十塊仙晶！十塊仙晶你買不了吃虧，十塊仙晶你買不了上當！”
    隻見秦小雨不知從哪個角落搗鼓來一輛木質小推車，上麵分門別類擺滿了各色靈氣盎然的零食。
    她正賣力地推著小車，走在眾人排列整齊的“方陣”中間那條空道上，小臉因吆喝而紅撲撲的。
    這架勢，哪裏像是在招待長輩同門觀禮，分明是抓住了商機，在八荒高端修士集會裏支起了零食攤！
    一時間，原本因為陸凝霜威壓而肅穆沉寂的庭院，被這突如其來的市井叫賣聲衝得七零八落。
    不少人表情微妙，想笑又不敢笑，隻能死死憋著。
    薑雲逸：“.......”更無語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