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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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狼部落爆起了血舞,是貪狼部落族人的摯愛親朋,是貪狼七殺共度數萬年的生死兄弟。
這個隱藏在世界幕後的人族勢力,感受到了即便是世間大亂、禹洲府大戰也沒感受過的恐懼。子民們都到了,朝著爆炸聲而來,有人甚至不知道那些黏連在地上、建築上的鮮血和肉塊是從武曲身上而來。
這裏實在與世隔絕,年輕的修士沒經曆過死亡,踩到了地麵的肉塊才知道是肝髒的一部分,於是翻江倒胃地幹嘔。
子民們茫然地圍在事發的地方,沒多久婦人抱著的孩子就傳出哭聲。
“族長,武曲說你欠了別人東西,是那些人殺了武曲!”
破軍回過神來,他仍然處於一種呆滯狀態。他仍然記得武曲前去前線的時候,他們七殺有說有笑。他當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就像他們在貪狼部落活了數萬年,見過了許多世麵,等到他們成為合體半仙之後,他們天真地以為世界上能威脅他們性命的,隻有漫長的時光。
當死亡降臨,破軍不知所措,隻能拉著貪狼的手,向他的指引者詢問,“告訴我們,你欠了誰的東西,我們去報仇好不好?”
廉貞和天機已經顫抖著身體,蹲在了地上,拿起了那支躺在地上的箭。
古聖城的那一場神火,似乎將這支染血的箭燒得滾燙,讓廉貞的手顫抖著。也不愧是曾經能看穿李耀鐵道場的火眼金睛,與天機的神算術法相合,她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奪眶而出,身體在血染之地綻放出玄妙仙靈力,白霧頓起。
在所有貪狼部族人的目光下,道出了她術法看到的一切。
“有人在拿起長弓。”
“他從兩個人的手裏接過了一支箭,這支是用空間石和諸天星鐵煉製的箭,他們分別在箭裏灌輸了汙染與邪念的道法。”
“那個拿起長弓的人,用堅冰封存了道力,拉起了弓。”
廉貞從白霧中轉過頭去,她雙目早已通紅,環視著這些因武曲之死而無法接受現實的族人們,述說著殘酷的真相。
“武曲的道場在虛空中趕路,他什麽都不知道,道場裏發出了脆響,那支箭就已經突破了道場,刺入了他的肩膀上。”
“汙染的大道和邪念的大道,侵入了道場,他連人都沒看到。”
“等到他醒來,他的大道、肉體和靈魂,已經不屬於他,那些人,讓他回來。”
她抓著那支箭的手在顫抖,“族長,這是...李耀鐵煉製的箭。”
“青雲李氏!!!”
破軍在怒吼,此恨綿綿。
貪狼部落的子民們殺意騰騰,他們不明白,李耀鐵毀掉了古聖城,毀掉了禹洲府無數年的安寧,這還不夠,青雲李氏的利刃,像是毒蛇一樣咬在了他們的身上。
......
貪狼始終沒有回應他欠李氏什麽東西。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老宅裏,像是以往一樣感悟天地,但總穩不住心神,於是漆黑屋內又閃起了明光。
屋外腳步聲響起,破軍等人已是聚在屋外。
本是要報複的他們,愕然望著升起的石台上錦盒中的那一根枯指。
“這是什麽...你欠李氏的東西?”破軍麵色慘白,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貪狼在沉默著。
可這一刻,七殺身體裏的天仙,已是化作魂體,在屋內漂浮遊移。祂們驚恐地,用縹緲的聲音呼喊著。
“貪狼,別說啊!”
“我們現在就去報複李氏,去青雲府。”
祂們恐懼著,就好像貪狼部落的秘密比死亡更加值得避讓。
但貪狼還是開口了。
七殺幾人已是目光呆滯,因為貪狼說,“這是先知的手指。”
破軍愣了許久,他咬著牙,抓起錦盒,瘋了似的朝著部落的洞天外而去。
貪狼沒有阻止。
不過片刻,貪狼已是在洞天外舉著錦盒怒吼著,“出來啊,李耀鐵,青雲李氏的畜生!!!”
“你們不是要這個東西嗎?不是要一根破手指嗎?”
“出來,我還給你們,你們把武曲的命還給我!!!”
他淒厲的喊聲在洞天外回響,喊著喊著,他已經淚流滿麵。
這根破手指,讓古聖城毀滅,讓武曲丟了命!
可惜,他沒有得到回應。
......
貪狼部落的雲空中。
青雲李氏幾人在俯瞰著貪狼部落。
廉貞和天機是有本事在身的,很輕易地就抓住了線索,得知了武曲死亡的真相,也知道了凶手是誰。
但他們找到青雲李氏的人,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老樹站在幾人的中間,作為家族神樹,他的頭發都是用來煉製遮天傘的主要材料。人皇不在,天機閣的管同已死,天底下能透過術法找出老樹的人真沒有多少,就算是有,也必被老樹察覺。
“為什麽要讓他們找到線索?”李長媱背著一把粉色的長弓,是跟隨著她上千年,並且經過李耀鐵不斷煉製的‘咻咻粉粉弓’,但此弓弓身已經開裂。
她的弓還不如李耀鐵為她打造的箭,她從先天太虛本源獲得的仙力以及她血脈之中覺醒的冰鳳凰力量是如此的強大,讓咻咻粉粉弓已經無法承載她強大的法力。
聽聞李長媱的詢問,李雲兵冰冷地凝視著發瘋的破軍,他說道:“即便是暗藏,這些老古董同樣能察覺到我們的存在。青雲府已經搬空,我們的存在和目的都不再是秘密,那幹脆讓他們趁早知曉。”
李長媱明白了,她陰森森道:“當年我們沒有足夠的實力,所以選擇在他們的監視中生活了上千年。那現在,我希望他們也能夠擁有與我們一樣隱忍的耐心。”
“人若驚慌則亂。”老樹微微頷首,“我能感覺到七殺之中的貪狼很強大,若無一擊必殺的機會,才大乘千餘年的大龍也未必能取他性命。”
一言一語之中。
貪狼洞天之外,又響起了破軍的怒吼聲,讓青雲李氏幾麵色更加陰沉。
“要把老祖宗的遺體拿回來嗎?”李長媱握緊了雙拳。
她不認識破軍,也看出了破軍的的悲痛,被她殺死的武曲應該是破軍很重要的人。但她現在恨不得立刻一箭把破軍殺死,這個人說的話太可笑了,把老祖宗手指還給他們?
破軍竟然覺得,他們殺了武曲的目的,要的隻是老祖宗的遺體!
“盒子裏主上的遺體,和我們在仙山發現的不一樣。”老樹緊閉著雙眼,“裏麵的力量已經瀕臨枯竭,等待著自然複蘇,這個時間至少得等待十幾萬年。”
“所以是魚餌,貪狼任由破軍發瘋,為的就是把我們騙出去?”李長媱的話從齒縫中發出,“這就是貪狼部落天才不絕的秘密?”
聞言,一直在眾人身邊的李天明,忽然捂住了麵頰,他的腦袋如同蟬翼在不斷抖動。
“走吧,老祖宗受到的侮辱,會還給他們的。”李雲兵見到了天明的狀況,也知曉天明身上的人格陷入了暴怒,他轉過身去,讓老樹按住了天明,“已經知道貪狼部落留存了一份老祖宗的遺體,他們也得到了我留下的線索,應該很快就會有舉動,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
這一天對於天下很多強者而言,都是慌亂的一天。
青皇朝天宮金鑾殿內。
群臣朝拜,皇帝子書願沉著臉,聽著殿中大臣們的喜報。
“啟稟陛下,禹皇已經同意與我們結盟,一同麵對仙庭。妖族和巫族也一改常態,與我們一同對抗仙庭,天下同仇敵愾!”
“南方傳來秘報,青雲府的青雲李氏,所有族人一夜之間消失。他們的族地功德城已經搬離,青雲府主之職和南方一切事務已經交給了青雲郡王風春林主管,由各大勢力和李氏門客組成議閣,成立統管青雲大事的集賢莊。”
子書願聽著,卻麵色愈發難看。
聽起來都是喜報,但古聖城的隕滅,對於皇朝而言,隻有目前看來是對皇朝有利的,世間種族卻已經失去了最後一塊淨土!
青雲李氏一夜消失...就皇朝和青雲李氏糾纏千年的恩怨總結,隻有暴露在世人目光之下的青雲李氏,才是最讓人放心的青雲李氏。可即便是在千年前青雲李氏沒有藏匿,他們仍然擁有著驚人的、可怕的力量。
朝會結束,在位已經千餘年的子書願愈發成熟,成為了一個合格的皇帝。他沒有出彩的地方,但到底能統合皇朝,也沒犯錯。
當天宮的禦花園裏隻剩下他和旻憂國,他第一句話竟是,“國師,最近讓千世子跟著我吧。”
“陛下?”旻憂國不解。
“我怕他們對我動手。”
原來如此...
旻憂國想笑笑不出來,他苦笑道:“陛下大可放心,青雲李氏的人應該在禹洲府。”
“做什麽?”子書願不解。
“找先知的遺體。”
當旻憂國的話說出口,子書願這位新皇的靈魂幾乎在瞬間放空,不知不覺天宮裏的風也冰冷了許多,讓他不禁緊住了衣襟,他唇齒皆顫,“那你們打算怎麽辦?”
旻憂國的聲音沒有一絲情感,“如有機會,當殺。”
皇帝在風中淩亂。
旻憂國補充了一句,“不得不殺。”
......
人間出現過很多天才,他們或許驚豔一世,或是成為了位高權重的一員,世間總會流傳著他們的風光事跡,就連偏遠市井的百姓都會以此為很久的談資,成為傳承世間典籍中的一員。
但世間有那麽一個人,她不曾出現在世人的眼光中,她的天資能令一世天驕自慚形穢,她的低調也與不為人察覺的時光同行。
她漫步在曆史上不為人知的角落,俯視人間。
謝玄希走在極西的土地上,這片曾經被青雲李氏轟踏的荒土也有著綠娘殘留的仙力,萬物在千年的時光裏煥發生機。她一身灰色道袍,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顯得如此突出,卻又仿佛融入了這片土地。她的麵容姣好得讓人覺得不可方物,卻又似乎沒什麽好注意的。
這位各族遺民在三十萬年來最為低調,又最為天才的大乘,蹲在裏一座山穀中,這裏原來是一個巨大的腳印。
她不辭辛勞地用鐵鏟,如農婦一樣挖開了地麵,毫無章法,似乎沒有特定的地方。
當她蹲在地上,撚起了掩埋在地底的塵土,又似凡人一般在日頭下讓汗漬爬到了麵頰。
“李雲兵,魔聖,合體境巔峰,雙道。”
“李雲臨,合體境一道,此間法力似乎超脫了三千大道之外,並且精研此道。”
“李天一,所有道行來源於魂魄,身體介於生與死之間。”
“李天明,天生壞種,不容於世。”
“......”
她低頭望著放在掌心中的塵土,朝前邁出一步,已是在人間嘈雜的城池之中。再邁出一步,又到了湖泊之中,再至高山之上。
天色也隨著她的行動,在黑夜與白天之間轉換。
她又到了青雲郡,見到了功德城中的黃修謹,和那一間間關上的屋門,即便是功德城的大陣也沒有發覺她的存在。
謝玄希到了李氏人存在過的每一個角落,她呢喃自語,仿佛天地會給她帶來解答。
不知道什麽時候。
她就已經到了懾東城,明明是禹皇與大臣和將領們的議會,商論著與仙庭的戰爭,朝堂上卻似乎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光明正大的從正中的路上,走到了禹皇的麵前。
議會還在繼續,她從一旁拉過了一張椅子,坐在了禹皇的身旁,依舊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好奇地盯著眾人的相貌和言談,就像是神明在好奇地觀望著無知的子民,一邊說道:“陛下,李氏千年前的痕跡已經搜尋完畢。他們殺了貪狼部落的武曲,目的已經很明確,是要舍棄一切,報複我們所有人。”
“威脅人間的存在,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接下的事...”
“交給我吧。”
不知不覺,謝玄希在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門口。
禹皇依舊在繼續朝會,他當然能夠察覺謝玄希的到來,但也隻在謝玄希離開他的旁邊才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絲忌憚,看了眼旁邊仍然不為人察覺的椅子,“敵在暗,我在明,貪狼都不敢麵對。”
謝玄希沒有回頭,“古族如貪狼、齒鐮這樣的人都已經老了,對於敵人畏之如虎。先知很可怕,他們的子孫也很可怕,人畏前畏後就失去了方向,我不會在原地徘徊,也對這些隱藏在世間的天驕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