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舉世皆敵，可李長生獨自前來，於戰場中心，何其猖狂？
    可此刻無論是仙庭那方，或是天宮，卻無人敢前行半步。
    當納戒中的【戰爭傀儡】現身，戰場之中修士無不毛骨悚然。
    上萬戰爭傀儡，以極快的速度，在【褪凡】的道場中，腿部散發藍光，漂浮於半空，飛至鯤鵬老祖龐大本體的腹部，在這千裏巨物麵前，即便是百米高的戰爭傀儡，都顯得渺小。
    “嗤——嗤——嗤——”
    “啊！！！”
    伴隨著電鑽的聲音響起，那上千戰爭傀儡瞬間進入鯤鵬的體內，鯤鵬老祖的血液飛濺，如同大地噴湧潮汐，流淌的血液於人間便是血肉長河。
    同時，體內的痛楚，讓這位十轉大乘，也不禁瘋狂掙紮，可此時【褪凡】道場未去，李長生的‘人皇之手’沒有落下，鯤鵬老祖如此龐大的軀體，竟然無法掙紮開來，似乎每一個動作，都會給他帶來極大的痛苦！
    “砰！砰！砰！”
    世界除了鯤鵬老祖的慘叫，以及他細微動作就能引起的山搖地動，他的體內傳來了沉悶的敲打聲。
    世間本體最龐大的生物，甚至比龍還要可怕的存在，竟在【褪凡】之下如此淒涼，直到最後，自知無逃跑的可能，鯤鵬巨大的頭顱已是再無動彈，雙目布滿因化作凡人而產生的苦痛浮現的淚光。
    長夜下似乎所有人都止步了。
    李長生平靜地觀察著一切，“沒人敢動？”
    明明普天之下無論仙神，都恨青雲李氏入骨，如今反倒是沒人動彈，他忽然想起了旻憂國所說的，‘天宮和仙庭之內所有人都在說謊’，又想起了，當青銅門出現時，人間幕後勢力在背後的相互掣肘，以及家族試探的‘忠奸’。
    於是他回頭看了眼仙域之內高高懸起的血月，於仙庭隊伍中眾仙的表情，以及天宮前的旻憂國，天宮上的劍祖、天光洞的天光老祖、昆侖山老祖，他甚至能看到天宮深處的迷霧。
    【人皇血】的【權瞳】，這一刻竟然將所有人的表情觀察得如此細微。
    他的【褪凡】愈發擴張，幾乎激活了他身體內的三滴人皇血，也將先天太虛本源、仙人之體全然釋放，這一刻他的道場，延續到百裏、千裏。
    當他看到頑融眼中的掙紮，張百劫從紫微殿俯瞰他時的冷漠，血月片刻顫栗的紅光，如從淵渡、無涯古神、祝無途等人深刻的殺意，還有天宮中眾多因‘先知遺體’而被操縱的生靈，以及十三古聖迷霧之中的細微波動，乃至是整個天宮，他的視野從未如此清晰。
    命師三層，此時此刻，在天理堂執掌暗殺、窺探人間的幕後黑手，被人皇血詛咒的【當代人皇】，忽然在【褪凡】的同時，感知到了第一層朝往第二層奮進的狀態。
    他恍若看到了一個棋盤，世界的格局從未如此清晰。
    於是他朝前走，帶著從鯤鵬老祖身體內走出的上萬戰爭傀儡，拿上所有的武器，幹脆坐在了戰爭傀儡的肩膀上，直奔天宮所在而去。
    此時此刻。
    當李長生朝著天宮奮進，天宮修士驟然色變。
    上萬具冰冷的戰爭傀儡，鋼鐵之軀在昏暗的天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機械的瞳孔中閃爍著猩紅的光點，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朝著天宮而去。
    這一刻，所有修士接觸在李長生【褪凡】道場之中，他們的護體金光、法寶、身體的法力，都已經失效，他們成了凡人！
    當鋼鐵大軍接近時，天宮萬族的大軍在金屬風暴前，如同紙張一樣脆弱，最接近的如同人族一般弱小的生靈，輕易就會被加特林的六根槍管傾瀉而出的子彈撕成血霧，甚至是化神境也無法避免身死道消。
    稍微巨大的，如石巨人、百米猛獸也無法抵擋火炮的轟擊。
    當‘轟隆’聲響起，天空出現了蘑菇雲，代表的則是徹徹底底的肆虐。
    傀儡大軍腳踩著血與火的焦土前行，或許過去了一個時辰、一日、亦或是數日，身後的鯤鵬老祖早已天地碎裂，【褪凡】道場之中再無他人，除了道場邊緣的屍體，能夠逃離的修士早已經逃走。
    殺了多少人？
    李長生不知道，隻知道他所在的地方，已然沒有一個活物，命師第二層境界，讓他保持著冷靜，他手上讓戰爭傀儡帶著的槍械，從一百把，隻剩下十幾把，身後是彈殼鋪成的道路。
    不下五名大乘境修士，企圖闖入他的道場，也被他擊退。
    他抬起頭來，不知不覺，身邊的傀儡從上萬具，隻剩下寥寥上百具，顯然在他的道場之下，天宮和仙庭的強者，也有反製的手段。
    可李長生仍然目光平靜，指揮著傀儡升空，眼神淡漠平靜，仿佛這場殺戮與他無關。
    當他站在天宮之上，也隻剩下了他自己。
    “呼。”
    當李長生站在天宮，長吐出一口氣。
    他左顧右盼，看到了許多人，那些被遺體控製的人，這些人的神情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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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長生也神情複雜。
    “奶奶的。”
    低下頭去，身上的法力所留甚少，即便是【褪凡】的道場，也僅僅剩下身周百米的範圍，好在他一生精於算計，到底是走到了天宮。
    抬抬頭，讓他欣慰的是，長夜之上風起雲湧，但族人沒有輕易降臨。
    長輩們終於是成熟了，就連高祖也沒有暴躁的孩子氣。
    思緒間，他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天宮深處，得見九十九層玉階之上的十三古聖，他們朦朧在迷霧之中，全盛時期的李長生都無法看透這些人身邊規避感知的迷霧，更何況如今他的實力已經十不存一。
    四周巫族庚金祖巫、龍族先祖金燭、神殿曦明等一眾古老的大乘強者，他們朝著李長生皺眉望去。
    也讓李長生心中一陣苦澀，他降臨戰場中央，甚至沒能讓這些人親自現身。
    這些人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卻又不乏對於他的譏諷。
    “沒想到你掌握了人皇的【褪凡】，憑你的本事，要是給你個幾萬年，恐怕等到我們離開仙界，你也是極大的威脅。”殿中寂靜，金燭揶揄的聲音響亮，“看來你也是知道現身後無路可逃，倒不如來此接受終局，試著殺一些我們的人？”
    所有人都注視著朝著殿前走的李長生，這條隱藏在李氏幕後如同泥鰍一樣的毒蛇，曾經號令天理堂，當真是讓不少勢力如芒在背，提防著天理堂的滲透。如今，這個一生掩藏在陰謀與暗算中的家夥，顯得如此孤獨，何曾不是青雲李氏無計可施的表現？
    可李長生沒有理會金燭，這樣跋扈的龍，就算是大乘境，放在以前，在他眼裏也就是厲害些，要耗費些時間銷毀的玩具罷了。
    他麵色平靜，緊盯著十三古聖，這十三古聖，每個人都在‘天人’的狀態，但他依舊感受到了十三古聖迷霧中的泛起的波瀾。
    隻片刻。
    十三古聖中有人揮揮手，他就如同旻憂國一般，進入了天宮的內部。
    不過如旻憂國看到的長廊隧道不同，在【褪凡】的餘威下，他看到的是天宮單純的血肉，從這裏朝著戰場看去，世界儼然也成為了和天宮一樣的血肉，那些被熱武器殺死的生靈，包括鯤鵬老祖的血肉和大道，都與天宮產生了聯係。
    很快。
    他就走到了天宮的盡頭，在血肉之上，漂浮著一個他最熟悉不過的身影——
    老祖宗。
    不，那是天道先知的身影！
    祂背負著雙手，麵對著李長生，在血腥的空間裏，天道先知仍然穿著老祖宗常穿的那身長袍，這樣看來，天道先知當真和天穹上看到的老祖宗沒什麽兩樣。
    天道先知同樣是‘天人’狀態。
    祂平靜地俯瞰著李長生，說道“你的行為無異於尋死，你企圖為青雲李氏尋得一條生路，但你的【褪凡】也無法改變結局，即便是找到十三古聖的部分情報，也對局勢沒有半分改變。”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李長生擺擺手，說不出的輕鬆。
    天道先知的話語中，有些悲憫，“我擁有李想的所有記憶，包括他從何而來，他掌控的【修仙家族模擬器】以及他走過所有的路，其實我的本身和天道擁有著同樣的靈魂，甚至在結束天人狀態之後，比現在的他更具備人性。”
    李長生心頭一突，也就是說，老祖宗所有的計劃，都在天道先知的計劃之中。
    隻聽天道先知道“你們就是我的血脈，我願意給予你們仁慈，包括如今李想給你們的一切，你既然是來為族人尋求生路，這不也是一樣的生路嗎？這本來就是一場死局，你們李氏不過是李想垂死掙紮的棋子。”
    “好像很有道理。”李長生微微頷首，這話他從鯤鵬老祖口中聽說過，但他確定不是天道先知操縱鯤鵬老祖說出來的。
    天道先知說道“你好像並不打算屈服，和青雲李氏人一樣固執。”
    “你有天人狀態，什麽都清楚，包括我撒謊也無法避免被你感知。”李長生咧起嘴，“所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你應該已經去過地底，包括李想從天地初開開始的計算，地底的，其實也是我的一部分，我和他有同樣的打算。”天道先知歎息道“你出現就足夠了，透過你仙人的血，我會找到所有李氏人掩藏的方位。”
    “你的【褪凡】歸我，更是大錯，我於人間再無敵手。”
    李長生低下頭去，地麵的血肉，如同液體一般，朝著他的鞋子爬到了小腿，依舊在往上攀爬，宛若整個世界都是他的血肉，正在將他
    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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