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林靈？”
    自林靈上車後，她就沒說過一句話，怕剛剛那隻鬼怪對林靈做了些什麽，江休不免有些擔憂起來。
    林靈沉默了一下，搖頭。
    “我沒事。”
    她走到旁邊的座椅上坐下來，偏頭看著窗外漆黑的夜。
    見林靈不想說，江休也不再追問，叮囑她在這裏休息一會，就將上了車的玩家聚集在一起。
    為了所有人的安全，江休提議就在十二號車廂內休息。
    玩家們都沒意見，一個個小雞啄米的點頭。
    雖然整條列車空蕩蕩的好像就隻有他們這幾個人，但保不準其他車廂有著鬼怪，為了安全，江休還叮囑他們沒事不要亂跑。
    人群散了後，江休叫住黃毛。
    “你跟我過來下。”
    看著江休與黃毛去到另一個車廂，玩家們交頭接耳起來。
    玩家a：“你們說，江大佬為什麽單獨把他叫走啊？”
    “還能是為什麽？當然是報恩唄。”玩家b撅了下嘴，示意他們去看坐在窗邊的林靈。
    “黃毛救了江大佬的小女友，江大佬可不得送點道具給黃毛以作感謝？”
    其餘玩家恍然大悟，“這樣啊？早知道我也去救這個乘務員了，江大佬下過那麽多副本，身上好用的道具肯定不少...”
    嘩啦——
    車廂門被江休拉上，將接下來他要說的話與旁白十二號車廂隔斷，不讓林靈聽到。
    “這些道具是謝謝你幫我把林靈帶出來，你拿著。”
    和玩家們想的一樣，江休拿出一堆價值不菲道具給黃毛，黃毛當即就表現得很激動，如同乞丐見到黃金般壓抑不住內心深處的興奮喜悅。
    “江大佬，這些都是給我的嗎？”
    “對。”
    江休剛點頭，黃毛就已經迫不及待的伸手將桌子上的道具全部收起來，生怕慢上一秒江休就後悔將這些東西收回去。
    是他想多了？其實黃毛回去隻是單純的想要賭一把？
    從玩家口中知道膽小怕死的黃毛在到站台後又跑回去這一反常舉動，江休就開始有些懷疑對方。
    但現在看對方這副模樣，江休心中的懷疑消散，轉身拉開車廂離開。
    身後，黃毛看著江休的背影無聲嗤笑。
    將褲包裏摘下來的手套拿出來，隨意的丟到座椅下麵。
    .
    淩晨四點過，正是人類最疲憊的時間點。
    又因為今晚的追逐戰太過於消耗體力，大多數玩家都已經睡了過去，隻剩下一個運氣不好抽到守夜的玩家醒著。
    與林靈隻有一排椅背之隔，躺在座椅上休息的江休忽然睜開眼睛坐起來，低頭去看滾到他腳下的球。
    空氣中隻有列車行駛的哐當聲，除了江休，沒有人注意到這顆球。
    隨著列車拐彎，球又開始滾起來，江休盯著球看了幾秒，隨後起身跟著球離開。
    守夜的玩家看到江休起身，剛想張口問怎麽了，江休就將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他們別出聲。
    玩家點頭，隨後繼續守夜。
    球一直向著前麵車廂滾動，途中有些關閉的車廂門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拉開。
    直到球帶著江休來到列車駕駛室門口，就停了下來。
    這次，門打開後，裏麵不再是空無一人。
    看到站在駕駛室內的人，江休雙手交叉疊在胸前，臉上有種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費盡心思把我引到這裏來，是為了林靈吧？”
    .
    今晚的列車沒有關燈，林靈躺在椅子上，盯著上麵的照明燈沒有絲毫睡意。
    “睡不著嗎？”
    黎軒的臉忽然出現在林靈視線中，他整個上半身幾乎都趴在桌子上，以一種向下看的姿態看著林靈。
    林靈眨了眨眼，在她坐起來的時候，黎軒也坐回座位上，單手放在桌子上支著下巴。
    “是因為今晚的事情，所以才睡不著的嗎？需要我為你讀睡前故事嗎？”
    林靈搖頭拒絕。
    “那你在煩惱什麽呢？說出來，或許我能為你解惑也說不準哦。”
    她確實是有心事，但不知道該如何去說。
    黎軒沒有催促，一雙黑色的眼眸就這樣認真的注視著林靈，滿眼倒映著林靈的模樣。
    乘務員小姐真好看...
    好好看好好看好好看...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林靈放在桌下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到現在還隱隱作痛的手腕。
    最終，還是沒有將心中的事拿出來和黎軒說。
    雖然這位染著黃頭發的男人剛剛救了她，但她和對方到底還是不怎麽熟悉。
    “你——”還是去休息吧。
    “我喜歡你。”
    忽如其來的告白打斷林靈接下來要說的話，更是讓林靈愣住，不明白對方怎麽忽然就向她告白了。
    緊接著，黎軒再次開口。
    “請問你可以和我結婚嗎？”
    〖... ...〗
    直播間內因為黎軒的這句話，而有短暫的清屏，緊接著各種數不勝數的髒話出現在屏幕上。
    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在辱罵忽然向林靈求婚的黎軒。
    黎軒說話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認真，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林靈很快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對方奇怪的為什麽會向她告白求婚，但還是拒絕了他。
    “抱歉，我不喜歡你。”
    “不喜歡嗎？”
    被拒絕了的黎軒歪了歪頭，有些遺憾落寞的說：“那好吧...”
    黎軒起身離開，腳步聲吵醒了守夜的玩家，看到聲音是黎軒發出來，玩家有些不滿地小聲抱怨。
    “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在車廂裏走來走去幹嘛？”
    黎軒沒去搭理他，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裏前後左右的座位上都沒有人，黎軒掏出上衣口袋內從剛剛就一直亂動粉紅觸手，拿在手心裏一下又一下的戳著，絲毫沒有求婚被拒絕的傷心苦惱。
    隻有手指般細肥肉觸手抽了他一下，讓他不要再碰自己。
    黎軒笑了下，繼續戳著它。
    玩了一會後似乎覺得有些無聊，黎軒就又將它塞回上衣口袋裏，看著前麵發呆，好似透過節節車廂看到那駕駛室的位置。
    良久。
    一道很輕的聲音響起，又很快消散。
    “你們都選擇讓乘務員小姐離開，倒顯得我是個壞鬼似的。”
    .
    江休回來的時候，剛走進十一號車廂，就被小梅攔住。
    小梅眼睛紅紅，像是哭了一場。
    “江大佬，求你救救小伊...”
    兩人在車站重逢後，怕再次跑散，小梅就主動背著小伊逃亡。後麵回到列車上，一開始小梅並沒有發現小伊的異常，直到剛剛她起來上廁所，才發現小伊臉色蒼白得不像話，座位上還有不少血。
    在小梅慌亂的檢查這些血是從哪裏流出來的時候，她翻到了小伊留下的遺書，同時也看到小伊血淋淋的後背。
    小梅想起來，當時在車站的時候她好像就聽到有什麽聲音，但當時情況緊急，小梅也沒多想。
    原來，小伊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鬼怪襲擊了嗎？
    小伊為什麽不說呢？
    小梅拿出自己所有的道具，但都無法止住那已經潰爛不堪的傷口。
    小伊的體溫在漸漸下降，就算看不到小伊的個人信息麵板，她也知道小伊的生命值肯定在迅速下降。
    什麽辦法都用盡了的小梅隻能孤擲一注來找江休，想要求江休救救小伊。
    跪在江休麵前的小梅說她願意付出一切代價，隻要江休救小伊。
    如果...如果不是她背著小伊，或許小伊就不會有事...
    “我幫不了你。”
    江休有些抱歉的說，態度近乎絕情。
    他不是聖父，是個人就要救對方的命。
    更別提他根本就不認識什麽小伊，為什麽要去救她？
    或許最初江休還會心軟，但每個副本他身邊的玩家幾乎都有死去的，身經百戰的他早就已經將這些看淡，甚至有些麻木。
    所以拒絕的話很容易就說出口。
    “這是怎麽了？”
    在江休要繞過小梅離開的時候，聽到哭聲的林靈走了過來，不解的看著這一幕。
    小梅在看到林靈後，忽然想起江休之前哪怕門外有竹子人和巨型觸手，也要開門出去救對方，瞬間就看到了希望，跪著走到林靈麵前。
    “求你，求你救救小伊...”
    聽到小伊的名字，林靈一下子就變得著急起來，“小伊怎麽了，你快帶我去看看！”
    當小梅帶著兩人快速趕到小伊躺著的座位時，小伊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的幾乎感受不到。江休上前，伸手按在小伊側頸處，隨後拿出一粒藥丸塞進小伊的嘴裏。
    很快，小伊就醒了過來。
    “小梅...”
    “我在，我在這裏...”
    小梅連忙上前半蹲在小伊身邊，握住小伊的手，啞著嗓子罵她。
    “你說你逞什麽能啊！受傷的時候你就應該告訴我啊！現在好了，生命值肯定哐哐哐地往下掉吧？到時候你出去又要花不少積分...”
    “好了，別說廢話了，有什麽遺言趕緊交代吧，她的時間不多了。”
    “什麽？”
    江休突然說出來的話讓小梅心裏一咯噔，她急忙起身問江休。
    “江大佬，那粒藥丸不是救小伊的嗎？”
    “救不了，她的生命值顯然已經掉到三十以下了，那顆藥丸隻能暫時停止生命值的下降，兩個小時後時效消失，她的生命值還會繼續降。”
    避免小梅又來下跪這一套，他難得多解釋了幾句。
    “如果她的生命值沒到三十以下，我或許還有點辦法，但我隻是個積分多一點、等級高一點的玩家，身上沒會有增加生命值的道具，就剛剛那粒藥丸，還是我之前在酒店周年慶好不容易搶到的。”
    “你不是新人玩家，你應該很清楚生命值低於三十就跟等死沒什麽區別。並且看樣子，在這個副本裏她已經將三十的額度兌換完了。”
    生命值與san值是特殊的。
    每個副本，玩家都會有一個三十的數值額度，可以用來兌換生命值亦或者san值。
    算是玩家的一個金手指。
    但除此之外，商城內所能兌換的所有道具中，就再也沒有一個道具是可以用來增加生命值和san值。
    這也是對玩家們的限製。
    不然玩家還兌換什麽道具？直接全部用積分兌換生命值和san值硬扛著過副本算了。
    積分商城，也不是萬能的。
    聽完江休的話，小梅身體晃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江休不想管之後她會怎麽做，但他看在林靈的麵子上，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不關他的事了。
    林靈似乎也知道江休是為了自己才會將珍貴的道具給小伊，也沒有再開口求江休幫忙，而是走到小梅身邊。
    “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
    作為最清楚自己身體狀況的人，小伊倒像是最平靜的那個。
    “我能不能再、再曬曬太陽...”
    現在是淩晨四點四十三分，按照這個副本的時間點，六點到七點天就會亮，但誰也不清楚今天的天氣怎麽樣。
    整個列車，隻有駕駛室有三麵玻璃窗。
    林靈與江休並沒有選擇一同進駕駛室，而是守在門口。
    江休心裏十分後悔。
    剛剛他怎麽就沒有在小梅出現的時候就轉身離開？沒了一顆藥丸不說，還要站在這裏看門。
    真的是虧死了。
    而且他為什麽就要把那顆藥丸拿出來呢？他可以換其他道具啊？反正人都活不了，還白白浪費一顆藥丸。
    越想，江休越後悔。
    “謝謝你。”
    林靈忽然出聲，輕柔的聲音帶著對江休的感激，臉上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真心笑容。
    “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所以才將藥丸給小伊。”
    原本還在心裏懊惱的江休聽到林靈的聲音，瞬間將心中的這些想法丟開，故作不在乎的說。
    “沒事，這玩意我也用不上。”
    “況且她也算是救了你一次，總歸是要將這個恩情還掉的。”
    江休說的是雜物間內的事。
    用一顆藥丸換來林靈的平安，這麽一想，其實那顆藥丸也算是發揮了它最大的作用。
    不過說到這，他就又想起林靈見到自己就跑、還懷疑自己的事情。
    “以後你可不要隨隨便便相信別人了，這世界上的壞人很多，哪天把你給賣了你都不知道。”
    說完，江休又補充道：“除了我。”
    “好，我隻相信你。”
    林靈笑了起來，被江休的話逗笑的模樣很是好看，不經意間，江休就被林靈的笑晃了一下眼。
    跳動的心髒，好像停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