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駛在波瀾壯闊的海麵之上，時不時濺起的浪花，在半空之中劃出晶瑩的弧度。
    白日裏，一切似乎如常，貴族男女姿態閑雅、悠然自適。可其中的很多人早就已經被深海中的怪物取代。
    而在船的另一側，濃重的黑煙飄向天際，甲板上的船工聚在一起，潦草蓬亂的發絲被海風吹著，黝黑的臉龐，胡子拉碴，身上泛黃的白衫，沾著汗漬、油漬。
    他們的眼睛渾濁，嘴裏說著葷話，不時還發出難聽的笑聲。
    一人道：“哎，你說菲利克斯真的攀上那些貴族了嗎？”
    “那小子長得還行，又會說幾句漂亮話，那些貴族大小姐被哄哄就……”
    他的眼裏盡是不懷好意。
    幾人相視一笑。
    “那他去跳舞，不會被那些東西？”
    “當然。等到那些東西把他們都取代了，這艘船的的寶貝都是我們了。那些東西變成人之後，就完全沒有威脅了，那他們不就是任我們宰割嗎？”
    “那船長那邊……”
    “你是新人不熟悉。我們都幹了幾趟了，船長也早就已經安排好了，棄船之後，會有其他船來接我們。”
    “讓他們跳舞吧……跳到這艘船沉沒。”
    ……
    “驅使海怪的是他們對人類的欲望，而驅使那些人的同樣也是欲望。他們利用這片海域的低級海怪，將貴族完全取代，來滿足他們的貪欲。”
    許織夕用手帕仔細擦拭著彎月似的鐮刀刀刃，刀刃光滑鋥亮，倒映著她精致秀麗的眉眼。
    “所以，是那些船工刻意沉船，那我們要把他們都殺了？”
    顧自回答沈宿的話道：“無論他們是否刻意沉船，無人掌舵，船上被海怪取代的貴族，一心隻有跳舞，這艘船也必然要走向沉沒。我們的任務也不會完成。”
    “那怎麽辦？”
    許織夕彎唇一笑，指尖敲了敲鐮刀的刀刃，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們不是一切都盡在掌握嗎？那便打破他們本來的計劃。”
    少女笑容綿軟，臥蠶彎彎，湛藍色的水眸碧波蕩漾，“讓他們不能棄船逃跑。”
    ……
    沈宿回到船工處，和他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他皺著眉，滿臉嫌棄道：“不是，那些貴族小姐太難纏了。”
    那人附和，舉起手中的濁酒一飲而盡：“就是啊，漂亮是漂亮，但一個兩個眼高於頂，下巴都抬到天上去了。不如那些小姐，漂亮又貼心。”
    沈宿但笑不語，那些人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葷話。
    他忍住心裏不適，繼續聽他們胡言亂語。
    “等鬼東西把那些貴族都吃了，我們就拿著金銀珠寶去揮霍。這裏麵還有個公主和皇太子，肯定不少錢。”
    他順勢就問：“那我們怎麽回去，把船開回去嗎？”
    “怎麽可能，那些鬼東西當然就留在海裏啊……這船上的東西拿完就該走了。”
    “嘿嘿嘿又可以揮霍一段時間了……”
    “來，再幹一杯，船長說船明早也該到了。”
    幾人酒杯對碰，滿臉通紅。
    而另一邊，貴族的侍女侍從們已經開始在甲板上布置舞會場地了。霓虹燈架起來，鋼琴樂器也被抬出來，圓形的桌案擺上精致的餐碟。
    玻璃酒瓶中淺玫瑰色的酒液微微蕩漾，折射著光，酒液中似摻雜著絲絲縷縷的金線。
    顧自的目光移到對麵兩人身上，沉聲道：“既然，他們的船明日到，今日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
    路心薇蹙著眉頭問道：“可他們怎麽保證這裏其他的人都被怪物取代了呢？”
    沈宿也在思索這個問題，他回想著那些船工的話，醍醐灌頂：“因為時間。他們這種事情不隻做過一回，那他們肯定清楚海怪完全取代人類的大致時間。”
    他挑了挑眉，“雖然這話說的有些自戀，但如果我們不是出手，這些人估計早就全被滅了。”
    ……
    玩家兵分三路。
    沈宿繼續和船工套話，顧自和路心薇兩人守在貴族的住處。
    而許織夕一人……不是一人，應當是一人和一隻海妖，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海妖肆意釋放著威壓，海中蠢蠢欲動的海怪探出頭便立刻感受到危險碾壓的氣息，隻能又默默移沉下水裏。
    它們盤旋在船底，但沒有一個敢上前。
    畢竟上去就是送死。
    “你的舞跳得越來越嫻熟了。”
    “是艾莉亞教的好。”
    他摟著少女纖細的腰肢，附在她的耳側輕聲道，兩人之間曖昧，隻要長了眼睛都能看見。但貴族和取代“貴族”並完全融入貴族情感的海怪們，也隻敢竊竊私語。
    “薩麗”撫摸著橘紅色的卷發，四處張望著屬於“她”的心上人。但掃視一周，也沒有看見那個溫和俊秀的身影。
    她望向舞池中容色出眾的金發“兄妹”，嘲諷地勾了勾唇。
    她已經和達瑞斯公爵說了很多遍，可他依舊對艾莉亞十分癡心，對她愛搭不理。她嫉妒地快瘋了。
    忽地，那個她推艾莉亞的入海的畫麵再次在她腦中浮現。
    這次是越來越清晰。
    她確實真的推過艾莉亞，但艾莉亞又回來了。
    指尖緊緊扣住掌心，但她感覺不到疼痛，目光隻有那個金發華服的美麗少女。又一個念頭在她的腦中萌生。
    ……
    一件一件的珠寶首飾被裝進袋子中，碰撞之間，發出清響，在寂靜的黑夜裏格外清晰。沉重的腳步聲接踵而至，伴隨著的是粗重的呼吸聲。
    “快點，快點……趕緊搬。”
    達利指揮著船工，他的身旁還站著一個高大粗獷的身影。
    他扭過頭對著那人點頭哈腰，“船長，那些侍女侍從也去了舞會，咱們今晚根本沒有什麽阻礙。”
    船長滿意地點頭，嗤笑一聲：“這些蠢貨。等船到了，我們就走。”
    路心薇拿出武器想要衝上去，被顧自阻止，他搖頭：“要等他們的船來。”
    “船來就遲了。”
    “不會遲。”
    他眼神篤定。
    ……
    許織夕仰著頭，承受著他迫切又凶狠的吻，她合著眼眸，長睫顫動。海妖的尖牙碾著她的唇瓣，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
    一吻罷了。
    許織夕嗔了海妖一眼，“你又把我的唇咬破了……”
    大掌順著她柔軟的發絲，他輕笑，眼瞳的顏色漸漸加深，銀色的發絲猶如月華流動，散發著盈盈白光。
    他動了動耳尖。
    “有醜東西過來了。”
    他嫌棄地皺了皺眉，身影漸漸消失在陰影中。
    “艾莉亞公主，這裏隻有你一個人嗎？”
    薩麗笑得嬌俏，紅唇被塗得極為飽滿。
    “當然，薩麗小姐。”
    許織夕彎了彎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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